缓步穿过偏道,避开远远围观火势的人群,熟悉的疲累和眩晕如期而至。

“呼……”无力地靠住长枪,努力地不想让自己倒下。

禁药·无忧的药效过去了。

四肢的酸痛和过份使用生命之力的疲累几乎让我再也支持不住自己——

“雷斯……”紧跟在身后的希丝提拉慌忙扶住我,“你怎么……”

“无忧……把你那里的无忧给我……”护腕暗藏的禁药已经吃完,为了不至于在战斗中遗失,剩下的禁药连带药瓶我都交给了希丝提拉。

“你已经吃了最大量了……回去休息吧……”

“少废话!”我粗暴地甩开希丝提拉担忧的双手,“事情还没了,快给我!——这是命令!”

“……”呆呆地犹豫了下,最终,服从我的约定战胜了她的担忧,希丝提拉紧咬着发白的嘴唇,默默地从怀中衣袋里掏出那个墨绿色的小瓶。

“拿来!”被酸痛折磨得毫无耐性的我不客气地抢过小瓶,猛力倒出三颗,毫不犹豫地放进嘴里。

“你说过的,最多只能两颗……”

“别管!”为了加快起效速度,我将禁药放在嘴里用力地咀嚼着,腥臭又苦涩的药草味弥漫在整个口腔,直让我恶心得想要反胃,但很快,腹中升起的暖意和大剂量导致的愉悦感让我再次感觉不到身体的不适,“呼……我们走。”将药瓶递给希丝提拉后,我再次迈开脚步。

“是……”

累赘的身体。

三颗药的药效应该能多持续一会吧?

至少要持续到事情办完,以防万一,还是在护腕里再备上几颗吧?

想到这里,我又向希丝提拉伸出左手,“四颗,装进去。”

“啊?!还要?!”希丝提拉全身一震,本能能护住胸口的衣袋,“雷斯你不能……”

“少废……”

正当我想要再次命令希丝提拉时,眼角瞥见在这条偏僻小道的尽头墙角,斜躺着一个人,借助昏暗的月光,依稀看得出来是个乞丐。

这个时候在教会附近的乞丐……哦,是那个老流浪汉硫纳。

护腕里藏禁药可能会被硫纳看到,还是等没人的时候再装吧?

“算了,”我放弃地放下手臂,“你先收好吧,一会要是我需要的话,别再拖拖拉拉的!”

“……恩。”

说着话的同时,我并没有放慢脚步,路过老流浪汉硫纳身边的同时,不待他出声,我随手丢了个银币到他面前,老硫纳会意地向我挥了挥手,表示不会打搅,然后随意地再次躺回街角休息。然后我和希丝提拉走出小道,右前方不远处,就是那个光头神父马库斯所在的教会。

“这次你跟我一起进去,”我低声吩咐道,“不管发生什么,必须听从我的指示。”

“我……”希丝提拉又开始犹豫了。

“这是命令!”我不分由说地加重了语调,“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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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门房简单地说了下来意后,早就得到吩咐的门房客气地给我们引到了马库斯的住处,一进门,就见早就在等待的马库斯迫不及待地站起身,问:“怎么样?外面什么情况?!——啊!格纳硫,你出去吧!”他最后又吩咐了门房一句,“把大门关好,今晚我谁都不见!”

“是,大人。”门房顺从地退了出去,随手,还关好了房门。

“你就站在这里,”无视因见到马库斯而情绪开始有些波动的希丝提拉,我简单吩咐她了句,然后便坐到马库斯对面的椅子上,“和我想的一样,非神协会露面了。”

“啊!”

“杀了三个,跑了一个,”不等马库斯惊喜结束,我接着说,“顺带还查出来非神协会赚钱的方式和产金窝点——这次马库斯你立得功可不小啊!”

“呵呵……都是瑟雷斯汀你的功劳,”马库斯开心得笑着摸摸自己的光头,“我可是按照您的吩咐一直在这里坐着,哪里都没去——什么也没做。”

“真正的领导,不就是在屋子里运筹帷幄的么?”我笑着恭维道,“要不是你动用异端裁判权,我也没那么容易查到非神协会那么多事,总之,主要功劳是你的。”

“呵呵……这是神的旨意,神的旨意……”老到的马库斯自然不会被我这些恭维话绕到,虽然听着受用,但他还是很快就冷静下来,“那……我们下面该怎么做?跑掉的那个,是你故意放跑的吗?”

“那是个意外——不过你放心,跑掉的那个我都有安排了。”

“能抓住他?”

“恩?”我故意不满地拖长了语调,“你不信——?”

“呵呵呵呵,相信相信!”马库斯陪笑着赶紧转移话题,“那……下面需要我做什么?瑟雷斯汀你可别再叫我守在这里了哦!”

“恩,不会,”我摆摆手,“塞拉港这边事已了,下面可以带着查出来的情报回去复命了——可以给我一封信么?”

“一封信?”

“恩,”我点点头,“我需要一份你手写的信,不,是手写的信封,上面最好有证明这封信是你的印记。”

“你要这个做什么?”马库斯疑惑地皱起眉,“你准备在里面写什么?”

“是这样的,”虽然表面上马库斯和我相处还算和善,但我知道这家伙本质里还是那个多疑的只相信教会和神的异端裁判神父,所以我直接向他说明道,“只要今天查出来的情报送到那位大人手上,他就可以按照情报所指的地点去摧毁非神协会的经济命脉,这份情报对我们还有非神协会来说都意义重大——不排除在我们送去大圣堂的路上有被他们暗杀的可能,所以我们应该准备两份。”

“你一份我一份?”马库斯有些明白了。

“恩,我们分头走,一起送,”我点点头,“可是就算我送信去大圣堂,也没资格把信交到那位大人手里,对么?除非有你的……”

“哦!我知道了,”马库斯眼神里的疑惑消失了,“我这就写。”说完他迅速地打开身边的抽屉,取出信封,用笔在上面写上教会特有的文字,然后又从身边的衣袋里取出印戒,然后一手拿着印戒和信封,一手拿起桌上燃烧着的蜡烛,“好了,”他边走到我身旁边说,“”下面只要瑟雷斯汀你把情报放进去,滴上蜡封,在摁上印戒——”

“对了,马库斯,”与马库斯有些高涨的情绪不同,我一边接过他递来的信封,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认识她吗?”

我指着希丝提拉。

希丝提拉却是全身一震,险些叫出声来。

“她?”马库斯随意地抬头瞟了一眼,“她不是你的随从吗?”

“不认识?”我看了看因突然被提到而面露吃惊神色的希丝提拉,“她可是恨着你哦!——你做了什么事?”

“恨我?”听了这句话,马库斯不由得多看了希丝提拉几眼,“不认识,恨我的人多了去了——哇!”

话没说完,马库斯便发出一声惨叫,与他那惨叫相伴的,是他飞离身体的,还拿着蜡烛的右手。

“你——”面露震惊神情的马库斯只来的看向我及问出这个简单的“你”字,灵剑·夜雨便迅疾地插进他的口中。

为了保证擅长光系魔法的他没机会发出吟唱,我还特地将夜雨在马库斯张开的嘴里搅了几搅。

“呜……”痛苦得扭曲面容的马库斯本能地后退几步,想要转身逃跑,然而——

“夺!夺!”两声轻响,我左臂暗藏的两支弩箭射出,射穿了他的双脚,将他牢牢地定在地板上。

“碰!”保持着想要逃跑的势头,被定住双脚的马库斯就这么直直地跪了下去——跪倒在一副难以置信神情的希丝提拉面前。

“诺,给你,”我面无表情地向希丝提拉递出灵剑·夜雨,“杀了他!”

“……”希丝提拉颤抖着嘴唇,呆呆地看看马库斯又看向我,依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你不是恨他吗?”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自马库斯身后拿长枪刺穿他还剩下的那只手——和他的双脚一样,牢牢定上地板,然后说,“你不需要我帮你报仇,那一定是想自己来,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杀了他吧。”

“可是……”希丝提拉茫然地看向跪趴在地面,一边发着痛苦呜呜声,一边死命努力想要挣脱束缚的马库斯,犹豫了。

“你不杀他也活不了了,”大概是服用三颗禁药的副作用吧?我自己都感觉自己此时冷静得有些可怕,看着眼前这个口中断臂都不断流出鲜血,不断痛苦扭动着的马库斯,我竟然内心一丝波动都没有,“喂,马库斯,”看来希丝提拉还要犹豫一会,我缓步走到马库斯努力抬起的头面前,“别挣扎了,马库斯——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为什么……

舌头被捣烂的马库斯已然发不出像样的人类语言,但他看向我眼神里,却分明在这么不甘地问。

为什么……

“抱歉,我懒得说——去问你的主子吧,那位大人。”我摇摇头,随即大吼了句,“希丝提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