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新建的枯鲁索城，整个城镇区域的规划都很合理。
与绕着皇城内外两圈占据了枯鲁索城最佳位置的卫城区和新城区相比，处于新城区下风处的工匠区显得朴素了许多。
没有雪白的石灰粉墙，也没有平整的石板铺路。因下雨而变得泥泞的主干道周围，是清一色的灰砖建筑，门前也都统一地挂着显示自己店面的橡木板招牌——瓦拉比那领着我，进的就是其中一间。
橡木招牌上刻画着交叉的铁锤和长剑。
“来买武器？”铁匠铺里。一名衣着整洁的年轻人正端坐在柜台前看书，见我们进来后，他随手往墙边的武器架上指了指，“随便挑——二十金币一把。”说完他又低头读起书来。
“我们不是来买这些剑的，”瓦拉比那上前解释道，“我们有事找韦兰先生。”
“哦？有什么事？”听了瓦拉比那的话，年轻人抬起头，用他那明亮的棕色眼睛仔细打量着我们，“是有委托么？——抱歉，雨季我们不工作。”
“这个……”瓦拉比那犹豫了下，陪笑道，“我们是想见韦兰先生一面——这个委托很重要的。”
“雨季，休息才重要！”
雨季不工作啊——难怪一路过来整个工匠区都冷冷清清的，一点铁匠铺特有的叮叮当当声都听不到，起初我还以为瓦拉比那带错路了呢。
一边听着瓦拉比那和年轻人的对话，我一边仔细观察着武器架上的一把十字剑——剑身很窄，笔直的剑身仿佛直接用墨线勾勒出来一样。与剑身相衬，十字剑格也是十分修长，有趣的是，这把剑的十字剑格并不与剑身垂直，稍稍斜了十度角的样子。
“韦兰先生以前是十字剑士？”我扭头问年轻人。
“啊？不是，”年轻人正对瓦拉比那的恳求感到不耐烦，自然对我也没什么好态度，“问这个做什么？”
“不是剑士？”我指着那把十字剑，“——那他怎么知道将十字剑格斜一点更好的？”
“做多了呗！”年轻人无趣地打了个呵欠，“这种畅销品，常有剑士提这种要求的。”
“那我订购的话，也可以为我这么做吗？”我又问。
“说了，雨季，休息！”年轻人再次不耐烦地皱皱眉，“要下委托，雨季后再来！”
“一千把十字剑。”我直截了当地对他说。
“啊？什么？！”年轻人身子一震，很是诧异地向我看过来，“多少？”
“一千把十字剑，”我又重复了一遍，同时，又补充了句，“还有五百把穿孔剑和五百把骑士轻剑。”
“你没开玩笑？”年轻人看向我的眼神更诧异了。
“这是第一批订单，”我自信地回望着他，“要是一个月内能交货，还会有第二批。”
“哈？！一个月？！”年轻人怪叫道，“那么赶？——你疯了？！”
“还是麻烦你请韦兰先生出来吧，”瓦拉比那插话，“这可是笔大委托。”
“瓦拉比那，”我抬手示意他噤声，“他，”然后我又指了指面前的年轻人，“他就是韦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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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兰，塔耶克的铁匠工会会长——也许依照塔耶克习惯叫铁匠老大更合适。
一个凭借自己的智慧和经验提升整个塔耶克锻造水平的资深铁匠。
在他的率领下，曾经的蛮族国家塔耶克的锻铁技术有了长足的进步，锻造出的刀剑质量也变得不亚于大陆其他几个国家。
遗憾的是，这样一名本该在后方锻造的出色铁匠，却在因为几年前追随旧贵族参加塔耶克对多兰纳克王国的侵略战争，之后被后来推翻老国王统治的特兹国王定为有罪之人和那些支持老国王的旧贵族一起被关入监狱。
刑满释放后的韦兰，重新操持起铁匠锤，靠着当地铁匠的信赖做起了在自己店铺里深居简出的铁匠老大。
如今，坐在柜台前的这名年轻人，应该就是铁匠老大——韦兰。
“沙伊先生，您说的是真的？！”瓦拉比那诧异道，“不是说韦兰是个满是肌肉的壮汉么？还留着大胡子？”
“呵呵，”被我揭露身份的韦兰坦然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份的？——那些兄弟应该不会出卖我的啊？”
“我很想说是我推理出来的，”我回应地笑道，“可惜我是来向您寻求协助的，无聊的玩笑还是少开为好——是李·奈阿斯告诉我的，他还告诉我你那个大胡子壮汉的形象是你们故意散播出去的，为的就是在特兹国王搜捕期间让你好脱身，是么？”
“那个死大胡子，”韦兰笑骂了句，“也只有他会泄密。”
“他不是泄密，是给你带生意来了，”我伸手指了指武器架上的十字剑，“怎么样，我的委托愿意接么？”
“你是沙伊？拉格·风·沙伊？”韦兰突然转换话题地问，“那个带着女奴的残废商人？”
“除了我还有谁？”我抬抬自己的手杖。
“你女奴呢？怎么没带在身边？”
“她受伤了，在旅馆休息”
“哦……”听了这话韦兰一脸的遗憾。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把拉绒哈克商会少主迷住的女奴长什么样，”韦兰笑笑，“刺客抓住了吗？是谁指使的？”
“没有，什么消息都没有。”
“这样啊……”韦兰微微皱眉，“那你怎么保证到交货期时你还活着？”
“这不用你操心，”我指了指身边的瓦拉比那，“他是罗恩商会负责人，我订的货都由他付钱的——我大多数钱都存在罗恩商会，所以你不用担心没人付款。”
“一千把十字剑，五百把穿孔剑和五百把骑士轻剑？”韦兰确认地问，“一个月后交货？”
“没错，”我点点头，“你们铁匠忙得过来吗？”
“人手够，”韦兰自信地笑笑，“不过价钱可能比平时要高点……”
“知道，休息期开工要给加班费么，”我替他说出下面的话，顺便从衣袋里拿出来这里之前准备好的纸条，“另外这是武器铁料的配方，希望你们按照这个配方做。”
“这是……”韦兰接过纸条，快速地浏览了一下，“这是多兰纳克的武器配方？你从哪里搞来的？额……这个软黑岩是做什么的？”
“你不知道软黑岩？”我奇怪，“就是那种软软的灰色石头，用手摸会把你手染黑——”
“这我当然知道！”韦兰不满地闷哼一声，“有人叫它假化石——它不是很寻常的颜料么？放铁水里有什么用？”
“你放了就知道了，”我故作神秘，“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
“提升的是硬度？柔韧性？还是锋利度？”韦兰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两眼闪着光，“能不能详细说说？——还有，要放的比例是多少？快告诉我！”
“你先说你愿不愿意接受委托吧？另外……能为我保守秘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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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伊大人您真厉害！”回新城区的路上，瓦拉比那恭维道，“没想到这么顺利。”
“顺——利——吗？”我反问。
“是啊！”瓦拉比那开心地笑道，“这样一来整个枯鲁索城的铁匠都有的忙了——谁还能有空帮贝鲁莫的拉绒哈克商会处理刀剑上的铁锈？”
“唉……瓦拉比那啊……”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只能看到这一步么？”
“啊？大人？还有什么？”
“自己去想。”
真是的，在塔耶克经营这么多年，竟然连铁匠老大的真面目都不知道，真不知道瓦拉比那在这里是做什么的！仅仅是依靠自己的认真负责来守住罗恩商会在塔耶克的商路么？难怪在这里罗恩商会竞争不过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