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引路的五名城镇守卫,崭新的蓝底银边守卫制服,趾高气昂领头的那个,正是曾经想要抓我入狱的城镇守卫队长杰维斯克。

后面,是排成两列的八名左右的王城守卫,纯白仪仗盔甲,高举着红底绣金王旗,宣示着特兹国王的到来。

按说接下来应该烘托气氛是王室乐队,可听说崇尚节俭的特兹国王早就遣散了老国王遗留下来的王室乐队,因此跟在王城守卫后面的,仅仅是四名临时从军队调用的号手,吹奏的,也仅仅是军队行进曲这样单纯的曲调。

再然后,自然就是特兹的银色花车了,那是由上好的橡木新造,由八匹骏马拉动的拖拉式马车,车身漆上了和王城守卫装一样的纯白,足有半个街道那么宽的花车平台上整齐地码放着由枯鲁索城商会提供的各色鲜花。

而特兹国王,就站在各色鲜花的中间。

“那……就是特兹?”我明知故问地指着花车平台正中的人问娜乌加,“是那个穿红袍子的么?”

“是特兹陛下!”娜乌加不满地纠正道,顺带还瞪了我一眼,然后又随着周边的人群一起高喊起来,“特兹陛下!特兹陛下!特兹陛下——!”

“裹那么紧也不嫌热,”维持着指向特兹的姿势不变,我撇撇嘴,“那么厚的袍子!”

“那是王袍!”娜乌加再次不满地纠正我,“你懂什么?!”

“王袍?”我又指向站在特兹左面的神官纳吉尔,“那那个神官手上拿的就是你们塔耶克国的权杖了?”

“是呀!”

“那另一边就是他最忠诚的铁卫士了?”看着站在特兹右手边一动也不动的铁卫士,我意味深长地用另只手摸摸下巴。“恩……有意思……”

似乎和我预料的一样。有趣。

“啊——!特兹陛下!!!”欢呼声中,特兹的花车顺着街道渐渐向我们这边接近,就在大家不断欢呼期望特兹看自己一眼的时候,一直微笑向众人挥手致意的特兹忽然做了个令人出乎意料的举动——他一边向周围微摆着手,一边悄悄解开自己那藏红王袍的搭扣,然后用手猛地往后一甩,露出了他一直藏在袍子下的身躯。

平民常见的麻布短衣,裸露着瘦削的双臂。

“沙伊!沙伊!沙伊!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兴奋不能自已的娜乌加一把抓住我,死命地摇晃叫喊,“是我们的国王!是我们的国王!我们的国王!特兹陛下!特兹陛下!特兹陛下!”

“啊——!特兹陛下——!”与娜乌加一样,周围的人群沸腾了,“特兹!特兹!特兹!”

身穿奴隶的衣服来回应曾经是奴隶身份的新国人的爱戴?亏这条毒蛇想得出来!效果强的过份了!

“我看到了,松手!”要不是禁药麻痹了我的神经,被已经快兴奋疯了的肌肉女这么狠命一抓,我绝对会疼得叫起来,但就这样,我还是被她晃得头晕,“是!是!是你们的国王!我知道了,快松手!”

“沙伊你也一起喊啊!”娜乌加脸上的狂热神情不变,松开我的同时转头看向越来越接近的花车,伸出自己的右手,“特兹陛下——!特兹陛下——!”

“是这样么?”我装作学她的样子也向阳台外伸出右手,看向——

此时,挥手向国民致意的特兹也正好微抬着头,狡诈的天蓝双眼(新国人说那叫睿智?)慢慢扫过沿街二楼欢呼的国民,最终,将视线停留在我身上。

呵,好久不见,毒蛇。

给你个惊喜。

冲着他的凝视,我挑衅地微笑了下,假装挥舞的右手也直直地指向他的头颅,四指蜷起,仅仅竖起拇指,在周边人看起来是在赞扬特兹的手势下,在特兹狡诈(睿智)的双眼注视下,我快速地竖直食指,然后猛地蜷起——做了个激发手弩的姿势。

“呜——”破空疾音响起,那是连整个街道狂热国民的欢呼都挡不住的破空疾音,伴随着这声疾音,黑色弩箭闪电般地向着特兹激射!

“啪!”仿佛是巧合般的,特兹致意的右手正巧挥上了弩箭的轨迹,希丝提拉射出的弩箭就这么简单地被特兹右手打中箭尾,偏离了目标,“夺!”的一声,直直插在特兹脚边。

“呜——”一击不成,第二箭!

“当!”这次挡住弩箭的是挺身挡在特兹身前的铁卫士,那厚实的铠甲完全防御了弩箭的攻击,连一点划痕都没留下。

“——”周围瞬间安静了。狂欢的人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在此时刺杀他们敬爱的国王。

“有刺客——!”率先反应过来的是离特兹最近的神官纳吉尔,他一边叫喊一边指向弩箭射来的方向,“在那边!”

“保护国王!”王城守卫迅速地爬上花车,一齐举盾——

“嗖——”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不,应该是一个褐色人影突然从屋顶飞出,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对面屋顶。

那是希丝提拉预先准备好的诱饵。

“啊——!往那边去了!可恶!”如我所期待般的,急躁的娜乌加率先发出一声大吼,“刺客往那边去了!快去追——!别让那混蛋跑了!”说着她顺手抄起身边的风雷刃,一个箭步跃出阳台,飞落地面的同时她还不忘大喊,“敢刺杀我们的国王?!看我不劈了你——!”

“娜乌加——!”我跟着大喊,“他已经落下去了——邻街的屋顶!”

“知道啦——!闪开闪开闪开!”大吼的娜乌加,引着杰维斯克等城镇卫兵,如愿地向着那个褐色诱饵追去。

呼,一切顺利。

借着人们注意被诱饵及娜乌加吸引的短短一瞬,一个和旅馆墙壁颜色差不多的人影自屋顶滑落我的屋子,如愿归来的希丝提拉猫着腰,一边脱去外套,一边迅速地爬上床,钻进被褥。

失败了——从被褥里偷露出来的那对充满愧疚的琥珀色双眼分明对我这么说。

不,你做的很好——我冲她赞许地点点头。

然后,我再转头看向已然在卫士盾牌护卫中的特兹——至始至终,那条恶心毒蛇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我,而毒蛇的表情……他在笑。

心满意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