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鲁莫,那个贝鲁莫啊……恩……说不定其中两件事还真和他有关。

刺杀是我搞出来的,不算。两具无名尸体无人辨认来历,不考虑。

纳劳会长被逼着辞职以及新圣堂建设地点被改变……这两件事确实像李·奈阿斯说的那样,合理,却又进展太快。很像是贝鲁莫的风格——合理利用一切,作出最快最有效的应对,就像在商战上“击败”我一样。

而且,考虑到拉绒哈克商会一直想要吞并塔耶克的商户,贝鲁莫利用这个机会,游说那群贵族将本地商会的纳劳会长换掉,换成更容易控制的人,之后再慢慢侵蚀、分化本地商户也不是不可能。再不济,借助那些贵族打压新城区的商会,应该可以减少塔耶克一半的商业实力,为自己商会之后的收购计划添砖加瓦。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我觉得不像,”与李·奈阿斯那期待赞同的目光相反,我边思索边谨慎地措着词,“刺杀事件太危险,贝鲁莫只是个商人,没必要让自己以及整个商会牵涉到可能被绞死的违法事上来——估计无名尸体的事和他关系也不大,只有另两件事么……贝鲁莫他这个时候开始行动?你不觉得太早了么?”

“沙伊你的意思是?”李·奈阿斯不明白。

“要我是他我绝对不会这么做——毕竟特兹国王还没正式表态,”我进一步解释道,“这时候和卫城区的旧贵族联手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虽然我很赞同李·奈阿斯的猜测,但没必要表态去赞同他的话。因为现在的李·奈阿斯对我来说只是普通的酒友,并不是个可以共享秘密的朋友。虽然我可以顺水推舟地赞同他说的话,借以将他的怀疑视线全部转移到贝鲁莫身上,但是这样的话万一最后确认所有事件与贝鲁莫无关的话,那么下一个怀疑对象一定是想要让贝鲁莫背锅的人。之后发觉怀疑错的人李·奈阿斯也就会将怀疑视线转到我身上——并且现在也不能排除李·奈阿斯是故意来咨询我的意见,好试探我反应的可能。

大胡子的真实背景不明,时刻有可能被非神协会盯上的我应该尽量谨慎些。

所以,最佳的应对还是有保留的否认,只有这样,才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你是这么想的啊,”果然李·奈阿斯听了我的话后困惑的皱皱眉,“还以为你会觉得我说的对呢——不是贝鲁莫,那你觉得在幕后操纵的会是谁?”

“猜不到,也不用猜,”我无谓地耸耸肩,“刚刚说了,现在出手太急躁了——所以最有可能的是那些早就对特兹兴致不满的旧贵族——只有他们有这样的愚蠢智商,一有机会便迫不及待出手打压新城区。”

“刺杀会不会也是他们搞出来的?”

“难说——不过就结果论的话,故意在新城区刺杀未遂,借以嫁祸新国人这种事可能性还蛮大的。”

“唉……”李·奈阿斯无趣地拿起酒杯,“我本来还以为会复杂些呢……照你这么一说,太无趣了。”

“本来就是无聊的事,你那么热衷干嘛?”

“好玩呀!”李·奈阿斯笑道,“或者说我以为很好玩。”

“无聊……”我打了个呵欠,想要站起身,“还有事吗?没事我想睡觉了。”

“等等等等!”李·奈阿斯急忙拉住我,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能怎么办?”我表示不解,“现在来看情形就是卫国人和新国人闹矛盾——关我什么事?”

“你不是准备在新城区定居的吗?”李·奈阿斯很是认真地提醒我,“不是还准备在本地商会当个书记员的么?”

“我说,大胡子你不关心你自己,这么关心我做什么?!”我冲他皱皱眉,厌烦道,“你们商会的办事处可是在新城区,新城区倒霉你们商会应该更受影响吧?”

“我做的是宝石生意,影响不大的,”李·奈阿斯摆摆手表示无所谓,“从矿工手里比从商户更能买到好宝石,所以没什么影响。而且……”他笑道,“做宝石这一行,大多都是等买主上门,平时很闲的。”

“所以你就无聊在这里乱凑热闹!跟上了年纪的大妈一样!”

“嘿嘿……”李·奈阿斯不否认,嘿笑一会后忽然话题一转,“对了,你刚刚说‘特兹国王还没表态’——你觉得还会有转机?”

“为什么不会有?”我反问。

“我们大家——”李·奈阿斯环视了下酒吧里自顾自喝酒的酒客,“我们大家都觉得已经没希望了。”

“怎说?”

“特兹国王表态很明显啊!立即回王城,又任命卫城区守卫官来调查刺客,从昨天到现在一部王命都没下达,再加上财务尚书逼迫纳劳会长辞职和新圣堂建设地址变更——这两件事没他默许可能吗?”稍稍停顿了下,李·奈阿斯补充道,“大家都认为,那两件事特兹国王既没阻止,又没更改,应该是默认了。”

“我倒是觉得正因为特兹国王至今没有明确表态,才有转机的可能。”

“请说。”李·奈阿斯忍不住又往我身边凑了凑,(现在两个男人人之间距离就只能塞上一个酒杯了,有点恶心)“最好详细点——要是你说的有理的话,我们商会就不搬去卫城区了。”

“你刚刚不是说影响不大吗?”

“影响是不大——可万一真的被贝鲁莫那混蛋掌控新城区商会的话,我们希阿鲁商会在新城区不是羊羔么?早作准备不是坏事。”

“绕了半天是想让我帮你出主意啊?”终于明白他今晚的目的后我瞪了他一眼,“亏你还是希阿鲁商会会长,要我这个行商来给你出主意!”

“我是会长没错,可禁不住下面人都建议我快搬啊!”李·奈阿斯这时才认真地苦起脸,“我个人是觉得搬不搬没什么影响,可眼看新城区就做不成生意了,我又找不到理由说服他们——给你你不急!?”

“我已经捐出全部财产了,急什么,”我无趣地负起双臂,“你们商会又和我无关!”

“无关?刚刚你自己都说了会有转机了——你要是不告诉我理由,我让我们商会那群闹着要搬的那些人天天来烦你,”见我懒得说,大胡子索性耍起无赖,“我就到处说,‘沙伊他说了,有可靠的内部消息’!怎么样?”明明是特地前来求教的,可眼前这家伙看起来比我还得意,还嚣张,“你愿意那样么?”

“……”无言地瞪了他半天,不愿被人烦死的我只得放弃,“请三天酒,而且要最好的烈酒!”

“可以可以!”李·奈阿斯毫不犹豫。

“要是有钱赚记得分我点。”

“哈?会有钱赚?!”李·奈阿斯目光一闪。

“废话!情报不是钱?!”我回瞪他一眼,“别告诉我你想不到!”

“嘿嘿……”

“其实吧,说穿了也没什么——特兹国王在演戏。”

“演戏?!”

“要你是特兹,你之前不怕得罪大多数贵族的执意解放奴隶,还给奴隶们新国人的身份,然后又花那么大精力建造了比王城还华丽的新城区,”我提示他,“你会那么轻易就放弃这几年的努力?——这可是特兹国王最值得宣示的‘特兹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