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日，玫瑰凋零之日。

要是后世有史学家研究这段塔耶克的历史，一定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吧？

这是塔耶克历史上最血腥的日子。

是阴谋复辟的旧塔耶克贵族失败的日子。

也是，塔耶克贵族彻底凋零的日子。

之前为竞技大会临时搭建看台的空地又派上了新的用场。

就在这一天，刚沉寂下来的偌大竞技场内，再次充满呼喊。

那是绝望和痛苦的哀嚎。

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七百多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无分性别，无分老幼。

从刑具上被折磨致死的他们，被随意地丢弃在竞技场所剩不多的空地上。

而依旧被挂在竞技场几个十字架上，因“特别恩赐”而苟延残喘的叛乱首犯，经过一天的悬挂折磨，已经连呻吟声都发不出了。

经过一夜的搜捕，被娜乌加抓获的叛乱者及其全族都按照特兹国王的要求被绑缚在可供所有塔耶克国民观看的竞技场正中。

然后，娜乌加回王城复命，取代娜乌加的，便是特兹国王的亲卫队副队长托娃。

托娃带来了教堂的神官。

带来了神官纳吉尔的尸体。

还特地带来了教会裁判所使用的各式刑具。

然后，在看台上满满地国民的注视下，托娃大声宣读叛乱者的罪状。

图谋复辟，破坏特兹新政，刺杀国王，勾结外族，以及……刺杀了枯鲁索城的地区主教之一，神官纳吉尔。

与宣读前几条罪状相比，读到最后一条罪状的时候托娃狂热地高声呼喊：“这是亵神行为！他们竟然敢刺杀主教大人！竟然敢刺杀国王陛下信赖的主教大人！竟敢刺杀我们敬爱的地区主教，纳吉尔先生！”

之后，顺理成章的，被托娃带来的神官证实了叛乱者的罪行，并全权委托托娃，对亵神者施以“神之惩戒”。

于是，一场令托娃兴奋不已的大虐杀开始了。

首犯诺瓦兹侯爵必须忏悔自己的罪行。

因此，当着他的面，托娃将他所有的亲族送上教会刑具。然后，在诺瓦兹侯爵声嘶力竭的哭喊告饶声中，他的亲族全在哭喊中被凌虐致死，包括，他那刚出生不久的可爱外孙。

首犯拉娜侯爵夫人逃亡途中自杀，尸体被带回，像诺瓦兹侯爵一样被钉上十字架，而她的侄子克莱姆公爵，必须替其承受所有罪孽，故惩戒方式和诺瓦兹侯爵一样。

可怜的徒有名号的克莱姆公爵，还没等惩戒开始便吓得一命呜呼——不过这并不能影响他和拉娜侯爵夫人的亲族遭受与诺瓦兹侯爵亲族一样的待遇。

而，还没等宣判便瘫成软泥的从犯阿伯特公爵及其亲属待遇稍好一些，仅仅只是全体绞刑。这是考虑到他那晚见到反叛败露，率先投降之行为的恩赐。

同为从犯的乔迪子爵和希尔子爵命运截然不同——乔迪子爵亲自率队参与反叛，面对王军拒不投降，故被处以极刑，其亲族一律斩首。而希尔子爵，由于反叛前夜因失去一只耳朵负伤在家休息，根本无力参与反叛，因此，他最多只能算是个知情参与谋划者，而不是直接反叛者，故免于一死，改为将手足钉上十字架悬挂七天（以希尔子爵那娇生惯养的身体，估计和死也差不多，只是晚死几天而已）其亲族全部罚为开采硫磺矿的苦役，直至终生。（老实说……与与其被罚为苦役，我个人觉得还是直接斩首更好些，毕竟阴暗潮湿的硫磺矿洞里终年不见阳光，里面的苦役犯要么是活活累死，要么就是患上咯血病，在痛苦的咯血中辗转反复数月，直至死亡。）

从犯黑刃部族族长达利安卡，因桀骜不驯，辜负王恩，被俘后不思悔改，依旧对特兹国王谩骂不止，故比照诺瓦兹侯爵处以极刑，其亲族及参与叛乱的部族兵，均表示与族长共进退，一同谩骂特兹国王和神官纳吉尔，故全部送上刑具，处以神之惩戒。

至此，塔耶克的黑刃部族，完全从大陆上消失。

从犯红臂部族族长格雷沙姆以及他部族的处罚方式与其他人有些不同——由于红臂部族族长格雷沙姆他是权利被剥夺的私愤而参与叛乱，而听他调遣的部族兵直到被娜乌加的王城兵包围还不知道族长召集他们的真正目的。因此，考虑到红臂部族本身并不知情，故特别宽恕其参与叛乱之罪——不过，必须以实际行动来向特兹国王表示忠心。

于是，红臂部族的族人依次拿起不足三厘米长的小刀，在格雷沙姆及其亲族的惨叫哀嚎声中，轮番割去他们惨叫着的血肉，直至部族最后一人，以行动宣誓向特兹国王效忠。

很血腥，很残忍。

之后一连三天，整个竞技场都充满着受刑者的哀嚎。不断被新鲜血液泼洒的场地已经变得漆黑一片。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久不散。

“看到了么，”行刑第三天，我带着希丝提拉来到这已如人间炼狱般的竞技场，指着场中央那支离破碎的成堆尸体，“这就是结果。”

“……”希丝提拉没有说话，从刚上看台，看见赛场中央的一霎那，她的脸变得煞白，整个身子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看着那些尸体，我沉声道，“因为我的私仇，害了那么多人，其中，还有很多幼童……”

“雷斯……你……应该……”希丝提拉怯怯地拉住我的衣角，小声替我开脱，“没想到会这样，没想——”

“我想到的，”我不客气地打断她，“我知道一旦激发他们叛乱，那等待他们的结局就是这个，这些我都想到的，凭我对特兹的了解，以及对塔耶克法律的了解，我知道他们的结局必定是这个！叛乱是重罪，他们逃不掉的，”顿了顿，我叹了口气，“如果没有我，也许他们就会老老实实地做塔耶克的卫国人，也许他们的族人就不会受到牵连，遭受这么凄惨的命运了。”

“……”

“我明知道结局，可我还是做了——你知道为什么么？”

“……”希丝提拉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因为我是个自私的人，”不管希丝提拉是不是真的知道为什么，我都要说出我的心里话，“我只看中自己的目的，为了自己的目的，为了自己的复仇，我可以牺牲掉一切，所有的一切——包括你，”说着我抬手指着场上的那堆尸骸，“如果将来有必要，你也会像他们一样，成为我的弃子。……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和毒蛇特兹一样，是冷血的蜥蜴——前阵子在侯爵夫人宅邸，我利用你和娜乌加的事，你应该没那么快忘记吧？我已经利用你们一次——虽然最后结局还算好——但，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第四次！”

“求你别再说了！”忽然间，希丝提拉猛地上前抱住我，“我不会走的，不会走的，做你的弃子，我心甘情愿，哪怕……”她怯怯地看了一眼尸骸，坚强道，“哪怕将来我的命运和他们一样，我也不会离开你的！不会离开你的！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