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完美的故事,”塞拉邦德率先笑着鼓掌,“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本王是信了!”

“确实,”既然亲王都发话了,海科拉努自然不甘落后,“就像瑟雷丝汀说的那样,这幅画画的阿黛拉夫人是一位天使,是一位女神,是一位仰望者的呕心沥血之作——哪里有坊间传闻得那么庸俗?!”

“就是就是!”威利跟着附和,“公爵大人,您看呢?”

“瑟雷丝汀解开了我们安内斯特家的家族疑团,”安内斯特释然笑道,“本公爵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家父命我将欧文先生的墓迁在他与家母的墓室边上了——有这么一位最值得信赖的童年玩伴作陪,家母也一定很开心吧?当然,”稍顿了顿,他又露出稍显古怪的笑容,“估计家父也很开心。”

“这个自然,”我有意笑着拍拍他的肩——安内斯特对我这稍有点不尊重的行为稍有些不自在,不过也没拒绝,“同为‘天使’的爱慕者,一个是最著名的艺术品收藏家,一个是当年最天才的画家——身在天堂的他们,一定会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的!”同时我还有意无意地瞟了海科拉努一眼。

“嘿嘿,”海科拉努习惯地拍怕自己那浑圆的肚子,“瑟雷丝汀你这么喜欢艺术品,我觉得我们俩也会成为好朋友的。”

“别盯着他老婆看就行!”威利借机调笑了句。

“盯着看又怎么啦?”海科拉努更加用力地拍怕肚子,“像我这胖身材,别人能看上我吗?”

“就算别人看不上,你也可以学欧文啊?”威利又逗他。

“我没法学呀!”海科拉努冲我撇撇嘴,“人家瑟雷丝汀还是单身呢!”

“那意思是,等他有了夫人你再学?!”

“嗯……可以考虑!”海科拉努装模作样地低头沉思。

“所以,伯爵大人,你可要多找几位夫人!——这样他就没法学了!”

“呵呵……”

虽然当着安内斯特的面,拿他父母的故事开玩笑很不合适,不过显然威利在贵族中很有人缘,与海科拉努之间的调笑也是大家见惯了的,故连带安内斯特在内,在场的大家都随着他俩大笑。

而我,也不得不跟着他们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很烦,这群人不知道尊重死者么?连安内斯特都没感觉到这是在拿自己父母取乐?

“威利!不要胡闹!”终于,塞拉邦德亲王端起架子笑骂,“开海科拉努玩笑也就罢了,安内斯特和瑟雷丝汀的玩笑也是你开得的么?!”

“没事,”我抢着说道,“只要大家开心就好——我不介意的。”

一束冰冷且厌恶的视线自人群中射来——是特雷西娅。

——你就是用这种闹剧来取悦我的?无聊。

——呵呵,别急嘛。

我回应地冲她微笑了下,然后看向塞拉邦德:“殿下,您刚刚说——‘近乎完美’,您的意思是在下推想出的故事里,还有漏洞?”

“海科拉努,你说!”塞拉邦德又指了指他。

“嘿嘿,殿下您就喜欢让我去得罪人,”海科拉努笑嘻嘻的接口,“瑟雷丝汀,殿下的意思是:故事没什么问题——只要这幅画是真迹。”

“现在还不相信它是真的?”我惊讶。

“在没见到那抹传说中的忧郁之前——”海科拉努笑笑,“谁也不能保证它是真的——瑟雷丝汀你还别生气,这可是我们艺术品鉴定最重要的一环。”

“就是,很多仿冒的东西,从来源到包装,全都是真的,结果内在却是假的——就像瑟雷丝汀你这幅画,从安内斯特公爵府到艾夏商会又到你手里,经过多少人?谁能保证中途没人掉包呢?”威利再次笑着出声附和。

“嗯……也是!”我赞同地点点头,“来人!将画取下来!——顺便找多找几支蜡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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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只是佐料,真正能确认这幅画真假的,只有“午后四时的忧郁”。

很快,被侍者自墙上取下,平放在匆匆收拾出来餐桌上的《别了,忘记我》,在几支蜡烛组成的临时光源的照耀中,向围观的众人展示出那一抹令人惆怅的忧郁。

“……是真迹……”海科拉努放下自己随身携带的放大镜,看向我,艳羡道,“真被你碰巧得到了,真是……哦!真是神的恩赐!”

“那这幅画的主人……”我明知故问,顺便看了看安内斯特。

后者露出了期盼又犹豫的神情。

“这是艺术之神对您的恩赐,”海科拉努抢先发话,“按照行规,这幅画就该属于找到它的人,也就是您,瑟雷丝汀·罗克塔尔伯爵。”

嗯……在海科拉努心中——与讨好身为公爵的安内斯特相比,更应该讨好我么?还是因为兴趣使然?

“哦?是么?可这毕竟是安内斯特家的阿黛拉夫人……”

我这话题转的有些突兀,可这是没办法的事。

原本这个计划实现的时机是在最后一天的晚宴——若不是女公爵特雷西娅急着要我取悦她的话。

其实照着原先和梅露商定的计划,是慢慢勾起在场众人的兴趣,顺带激发出安内斯特的讨要之心,在一翻争执之后,我做个顺水人情——

可惜,时间紧迫,没机会做什么铺垫,也没法按照原先计划来了。

不过看起来好在大多数在场的众人似乎没那个脑子,也并没有发觉这是预先设计好的剧情,因此就算这时我突然说到这幅画的归属,觉得转折突兀的人,也没几个。

而会觉得突兀的人……应该只会等着看戏,而不会出声点破吧?

“哈,您说这个啊!”虽然海科拉努脑子转的很快,不过关注点不同的他很自然地曲解了我的意思,“您是觉得于心不安?那好办!瑟雷丝汀直接将这幅画卖给公爵大人好了——他那一万金币的悬赏还在,不过……”说着海科拉努拉拉安内斯特的手臂,“我说个情,公爵大人您以市价一万二金币购买怎么样?”

“我……”安内斯特公爵有些犹豫。

似乎出一万多金币买这幅自己母亲的肖像画对他来说有些贵。

“要不我出其中一半?”海科拉努又提议,“不过这幅画要挂在我的收藏室六年,您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六千金币买画所有权六年啊……

这个海科拉努,真不愧是出了名的艺术品爱好者,蛮有意思的。

“算了吧,海科拉努,”眼见安内斯特还在犹豫,我索性大笑道,“这一万多金币,就算我得了也难心安,我决定了——这幅欧文的遗作《别了,忘记我》,我瑟雷丝汀·罗克塔尔伯爵就在今晚,正式将它归还安内斯特家族!无条件!”

“什么?!”“哇!”“真的?!”

一言刚出举座皆惊。

“你想清楚了?”塞拉邦德皱眉提醒道,“瑟雷丝汀?——这可是一万多金币?!”

“想清楚了,殿下,”我认真地点点头,“这幅画也许值一万金币,拿到拍卖场卖的话价格还会更高……可,这幅画对我来说,并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

“瑟雷丝汀你这是什么意思?”威利好奇地问。

“没什么别的意思,”我笑着耸耸肩,“就像我刚刚说的故事那样——这幅阿黛拉夫人的肖像画,是她和她丈夫爱情的见证,也是欧文先生对她思慕之情的见证,更是老安内斯特公爵与画家欧文友情的见证!——这样一幅画,不论是我将它挂在这里据为己有,还是以一万金币卖还给安内斯特家族,都是对阿黛拉夫人,对老安内斯特公爵,甚至是对欧文先生的侮辱,所以,就按照老安内斯特公爵的遗愿,‘让它去它应该去的地方吧’!”

“哇——”周围众人一片赞叹。

这次的赞叹更为由衷——特别是那些一直关注着我的各家小姐们。

当我说出“爱情的见证”之时,明显感到围观之人的视线比之前热烈了好多——这番发言应该让那群小姐对我的评价又上升了不少。

当然,特雷西娅看向我的视线还是那么地无聊。

哼哼,你也就无聊到这时了——

“希丝提拉!”在众人的赞叹声中,我故意大声叫着希丝提拉的名字,“拿起这幅画!”说完我拄起手杖,面向安内斯特所在的方向,迈出第一步——

“谢谢,谢谢,真是太谢谢了,”安内斯特喜不自胜地双手向前,想要接过希丝提拉手中的画——

然而,我却刻意无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带着身后捧着画的希丝提拉。

“瑟雷丝汀——?”这一举动让安内斯特很是诧异,同样诧异的,还有所有在场的众人。

“瑟雷丝汀?你要去哪里?”海科拉努跟在身后叫到。

“可以让开些吗?”冲着面前围观的人墙,我和善地欠身致意。

人们不知道怎么回事,惊讶地为我让开一条路——这条路的尽头,是我的目标。

自从我与海科拉努谈论这幅画开始,她便一直静静地呆在附近的不远处,一双翡翠般鲜绿的妙目,从没离开过希丝提拉手中的这幅画。

她便是这次命运之神的安排,一个突发的,在我和梅露计划外的,命运之神的恶作剧。

“海蒂小姐,啊!——不,应该是安内斯特小姐,这幅属于您祖母的肖像画,可以帮我送去它应该在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