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小姐教训得是,”面对红枫毫不客气的指责,永濑先生很诚恳地回应道,“确实,都是小生懦弱的错——不过你们放心,为了阿夜,小生以后一定会振作的。”

“是——么?”红枫拖长了语调,满脸的不信任,“你——真的会改变么?”

“是的。”永濑先生再次诚恳地回应

“那……今早那些病人送来的钱,应该有三十贯吧?”回望着永濑先生那诚恳的目光,红枫忽然看透般地微微一笑,“你准备怎么处理?”

“三十贯钱?!怎么处理?!”永濑先生一愣,压根就没想到红枫话题会转换得那么快,“这……能有三十贯钱那么多?”

“你连今早进账都不知道,还想做出改变?哈!”红枫故作不屑地嗤笑,“为了阿夜?做出改变?哈!你有好好想过将来怎么做么?……切!光嘴上说的容易!”

“……”面对红枫的嗤笑,愣怔半响的永濑先生惭愧地低下头,“您教训得对,小生确实是嘴上说说,什么都没仔细想过——还请红枫小姐教教小生。”

“要我教?”红枫征求意见地看向菖蒲姐,“我教还是菖蒲姐你教?”

“嗯……”菖蒲姐略微侧头思索了下,再仔细看看永濑先生,“嗯……医家云:‘治重症,得用猛药’,你那套商人思维虽然不近人情,但对永濑先生来说确实比我的好——你来教吧。”说着,菖蒲姐看了看在一边面露迷茫的我一眼,“小白樱,你也好好学学哦!”

“是!”

唉……我也要好好学啊——毕竟我和永濑先生认知差不多,一样天真的说。

不过……也就是这个原因,阿夜把我当成和永濑先生一样的好人,也不算是坏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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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暂且不说我怎么知道今早诊金有三十贯的,”红枫清清嗓子,摆出一副老师的样子来,“先说永濑先生你吧——这三十贯巨款,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什么?”没搞懂意思的永濑先生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意味什么呢……”

“不义之财,对么?”红枫直接替永濑先生说,“你会觉得,那是阿夜用投毒方式引来的病人——没有阿夜投毒,他们就不会生病——所以,这钱是算是欺诈来的钱,是不是?”

“……”永濑先生再次愣怔半响,最终赞同地点点头。

“明白了么?这就是你懦弱的原因!”红枫竖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自信且用力地向永濑先生一指,“你觉得这钱来路不正,所以收着有愧。收着有愧,那自然就在出钱的人面前直不起腰来——这和你一直让村民看着给诊金是一个道理,‘人家生病,已经很难受了,我还向他要钱,不给钱不治病的话,不是趁火打劫么?这怎么好意思?’,是不是这样?”

“……没错……”

“永濑先生你是聪明人,自然早就知道看着给诊金不是办法,生活越来越穷的你也肯定早就想过要做出改变——可就是这种感觉自己收钱有愧的想法,让你一直不敢堂堂正正地收足诊金,你太善良,看病人患病的难受,看病人家里穷得付不出钱,你就觉得自己收钱有愧,觉得自己收钱是在趁火打劫,不仅仅你这么想,”稍稍停顿了下,红枫又说,“那些拖着诊金不给,被你放纵惯了的村民也这么想——一旦觉得自己病得难受,一旦觉得自己因病而窘迫,一旦觉得自己因病而穷苦,他们就会理直气壮地利用你的同情:‘我都那么困难了,你怎么还好意思找我要钱?你这时不该同情我们这些弱者么?’——永濑先生,白樱姐,你们说是不是?”

嗯……听着很有道理的说。

我和永濑先生一齐点头赞同。

“那下面我就要问了:‘谁告诉你们弱者就值得同情,谁告诉你们就该同情弱者,就该对弱势方网开一面的?’”

“不……应该吗?”我迷惑。

一直以来,在风骑团接受的教育都告诉我,要同情弱者,帮助弱者,保护弱者的说。

“那白樱姐,你是弱者还是强者?”

“强者……吧?”

与那些村民比起来,我很强,而且也从没为金钱发过愁……

“那在你家乡那个什么非神协会眼里呢?”红枫又问,“还有永濑先生,他既是依靠医术手握村民的生死大权的永濑先生,也是被村民欺负到家徒四壁的永濑先生,白樱姐你觉得他和村民比起来,又哪个弱势哪个强势?”

“……”我不知怎么回答了,偷眼看看永濑先生——和我一样,他皱眉正坐,一副似乎明白却又不得要领的样子。”

“其实我们都是弱者,”在旁边的菖蒲姐一边将刚睡醒,习惯地想要往我肩上爬的瑟雷丝汀抱过去,一边为我们解答道,“和这只小狐狸没什么两样哦!众生平等——在名为‘生存’的现实下,我们都是弱者,弱小得,不能再弱小的弱者。”

哦……生存啊……

原来如此。

不论做什么事,永濑先生给人看病也罢,我来瀛洲探寻也罢,躲避非神协会追杀也罢,若不能生存下去,那什么都是虚无,什么都是云烟——只有生存,才是众生平等,只有在能够生存的前提下,我们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不仅要‘生存’,还要更加好的‘生存’,”红枫接着说,“这才是自然万物的根本之理——所以永濑先生,你收足额诊金没有任何错,不同情弱势的病患也不该有什么愧疚——你和他们一样,都是弱者,都应该努力的,理直气壮,堂堂正正地‘生存’!”

“可……”永濑先生抬头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时又不知怎么开口。

“他们不付足额诊金,拖欠诊金,是为了自己更好的‘生存’,那永濑先生你呢?要求他们付足额诊金,要求他们遵守先付钱后求诊的规矩,难道就不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生存’?”

“……”

“还没想通?那我这么说好了:永濑先生你是这片区域唯一的医者——你‘生存’下去了,那些村民才能‘生存’下去,只有你‘生存’得更好,才能有钱买更多的医书,学习更多的医术——这样那些村民的‘生存’才能更有保障——都是在‘生存’现实下众生平等的弱者,有必要去同情他们么?与村民的‘生存’比起来,你的‘生存’更重要,价值更大,所以,你更应该比他们更理直气壮地,更堂堂正正地‘生存’!这么说你明白了么?一直不敢自称‘医者’的‘悬壶济世的永濑先生?’”

“还有,”菖蒲姐在一边补充,“只有你‘生存’了,阿穗,真夜,才能‘生存’哦!你‘生存’的好坏,决定了周围大家的‘生存’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