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联军士气很低迷——这个很自然,两年远征,大多数时间都在砍树垦荒种地,偶有几次出击却战果寥寥,有限的功勋还比不过那些专注指挥安排人垦荒,为教会增加土地的贵族。眼见快变成农夫,变成伐木工,变成领民的士兵,能高兴起来就怪了。
而且,彼此间竞争关系很重——出战建立功勋的机会那么少,自然联军彼此间争抢得很厉害,本就有仇隙的旧塔耶克军和多兰纳克军就不用说了,由于北领本就是政教合一的国家,教会三圣器之一的圣风·胡莉贝尔,也一直是由北领的王家继承(可惜这代继承人是那个喜欢搞事看我热闹的混蛋夏南),所以每次出战教会都习惯地安排北领军支援血色神官——这直接导致北领军是整个联军中最让人嫉恨的存在。
塔拉军最憋气——擅长奔袭作战的他们,也就是开战初期,维吉尔平原在远征军和魔族之间反复拉锯时还能起到点作用,自从远征联军战术改变,缓慢推进后,特长无法施展,整天无所事事的塔拉军便成为开荒种地的最佳人选。
自由奔驰的沙漠民族农夫?哈。
雇佣军的日子相对好过些:那些由数个雇佣兵团组成的雇佣军,本来就是群拿钱做事的家伙,仅仅靠教会工资来前线的他们,在这近两年的悠闲日子里,纪律散漫可不是一星半点——经常无视联军纪律擅自离营,抢劫个亚人村庄,突袭个魔族聚落,掠夺些金银财宝什么的。
因为魔族军队一直采取消极防御的战略,所以恣意出战的雇佣兵团损失不大,战果却颇丰——和强盗山贼没什么区别的雇佣兵团也就成了正规骑团鄙视的对象。
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的贵族私兵团……他们已经开始按照自己贵族主人的要求,早早地分散驻扎在主人看中的地面上,指挥新来的移民,修葺起了小型的贵族城堡,俨然已将教会还未分配的新开垦土地当成自己主人的封地。
嗯……考虑到教会的意图和那群贵族的交涉能力,教会应该也会乐得将已成事实的土地分给这群贵族——土地上城堡越多,忠于教会的人越多,那越稳固。远征胜利,那自然这片封赏给贵族的新土地将会给教会带来源源不断的人口和财富;远征失败,为了保护自己的领地,那些贵族自然也会命新土地上的领民拼死守御。总之,对教会来说,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当然,那些贵族私兵团的队长们,也会因占领领地和筑城得到教会和贵族的褒奖,运气好的话,也会成为为贵族驻守新封地的小领主——贵族和贵族私兵团队长这种趁机攫取远征联军战果的行为,就像那群时不时当强盗的雇佣兵团一样,同样受到正规骑团的鄙视和唾弃。
“一盘散沙,”最后,辛卡总结道,“不论是联军指挥部还是下面的士兵。”
“你俩的重装骑队?”我问。
“管不住。”亚当老实回答,“打仗还行,平时……管不住。”
也是,这两个憨厚老实的家伙——以前在我小队里就是仅次于我的被取笑对象了,现在当队长了,能管住谁?还好他们的实力足够服众,要不然,估计打仗时都没人听他们的。
缇娜姐安排他俩做重装骑队队长——唉,经过沙伊利斯平原一战,我们多兰纳克军也缺人啊……
“城里面,酒吧的酒怎么样?”我又问,“闹事的多么?”
“还行。”辛卡和亚当确认地互看一眼,“没几个闹事的。”
酒还行,那浓度应该可以。闹事的少……也就是说士气低落到连架都懒得打了。
真麻烦。
整个远征军联军共有五万人,其中一万多人将会因轮换而回后方,空位由我带来的士气高昂的援军补上,也就是说即便换血,整个远征军联军换血也不过才换了五分之一多点,对整体士气提升没多少用。
可下一阶段进攻目标是显而易见的——冒着对面三座魔族城堡的包围夹击渡河作战。
若是趁着特罗姆城刚占领,士气高昂的时候强行渡河还好说,可现在,远征军联军大部分人用了近两年的时间忙着巩固前线,忙着开垦种地,忙着砍伐森林,忙着望河兴叹。
长期的进展缓慢让士兵对渡河作战产生了怀疑,对渡河将会面对的三面包围充满悲观。
这时下令渡河,又有多少士兵愿意全力以赴呢?
除了个别忠诚荣誉的正规骑团,愿意配合作战的士兵又有多少呢?
此时,最佳的选择是撤军。
趁着刚刚歼灭六万魔族军队,士气稍稍回复的现在。
体面的撤军,既可以保住教会的权威,又不会有人质疑远征的结果。
留下那群短视贵族想要驻守土地的私兵团,放弃那些恣意妄为的雇佣兵团,体面,优雅地将各国的正规骑团撤回去,为将来应对魔族反攻保存实力。
这才是最恰当的做法。
可惜……
“给我记好了!就算撤军,也要在攻下圣城之后!这是以神之名发起的远征,一定会胜利——你必须为神收复圣城,不惜一切代价!”
这是教皇尤利安给我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必须完成的任务。
完不成,我便会被他……
唉……
尤利安啊尤利安……这时派我来有什么用?
攻占圣城拉托维斯?
即便我现在再聪明上十倍,也只能试着努力让这次远征失败得不是那么难看——魔族主力至今还没开始进攻呢,我方不论是士气还是纪律,都一塌糊涂!
另外,还有件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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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丝提拉远远地在向我招手,面色忧郁。
她的身后,是一座早已废弃了的伐木小屋。
“你俩留在这里,”我低声向辛卡和亚当吩咐了句,“周围巡逻。”
“嗯。”从不多问的他俩听话地两边散开了去。
之后,从辛卡背上下来的我驻起手杖,一步一步地走近了等待许久的希丝提拉。
“……”
“……”
彼此默默无言,也就是稍稍互看了一下之后,希丝提拉默默地为我打开伐木小屋的屋门。
里面点了支细细的蜡烛,烛光昏昏沉沉地,在这充满霉味的小屋正中,躺着名衣衫褴褛,头套黑色布袋的死囚犯,昏睡着。
应该是犯了军纪——忤逆上级或是逃兵之类的吧?
这些原因不重要。
好久没做这事了——转身不想让希丝提拉看到地关上屋门,慢慢走到死囚犯身边,蹲下身,取出灵刃·夜雨——
“唔!”昏睡中的死囚犯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很快,被灵刃·夜雨插中心脏的他,化为一具干尸。
“呼……”感受这流入体内的新鲜生命能量,我稍觉畅快地呼了口气,站起身,推开门,“处理掉吧,”我对希丝提拉说,“顺带,连这屋子也烧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