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到了家门口,门被缓缓推开,是一个睡眼惺忪(准确来说是黑眼圈厚重),头发凌乱(准确来说是洗完头未及时梳理烘干造成打结)的少女,戴着厚厚镜片的黑色圆框眼镜,肥嘟嘟的脸,身高约1m5左右。
乍看之下其实算不上漂亮吧,戴个隐形,稍微打理一下应该会好些,不过这样也不错,显得有点呆萌可爱。
其实自己也是这样,没资格背地里言说别人。
「你好 小杏!」路兮举起了右手。
「你……你们好」那个称之为“小杏”的女生,有点怯生生地鞠了一个躬,勉强地露出了微笑,但眼里还是充斥着倦怠。
「我们可以进去吗?」
「请……请进」她慌忙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
为什么这对话这么正式啊。
我们走进了屋内,欧式建筑的亮丽堂皇气息席卷而来,尽显雍容华贵,不过看到客厅堆着一摞摞的轻小说和漫画,我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什么!《糖果子弹》!一整套老版尖端《十二国记》!」
这种爆炸性地喊叫并完全能彰显我内心的激动。
「我……我去沏茶……那个……书架上的东西不要随便乱动」她的眼神有点迷离和飘忽不定,说话有点语无伦次,而说出的最后一句话的气势却不容小觑。
噢噢噢!那就是所谓的信仰么?
——纱雾巧克力立碑(来自《情色漫画老师 7》特装)
——国推第一人陆秋槎的签名
——岛田所有的书(将近70来本)
——《White Album2》雪菜手办
……
眼花缭乱,数不清了。
还有一个精致的檀木箱子让我注意。
「不能随意偷窥别人的隐私」「不是啊 我只是好奇而已」「你这样为自己辩解不等于没说么 你能不能别整天『啊——什么啊』『天呐』『好吧』『不是啊』『怎么啦怎么啦』『嗯好的』」「说出来的确觉得羞耻」「你也有自知之明啊」
「那么 怎么才能与小杏做朋友呢 雨木大第一死肥宅请发言」她不知哪里来的传单握成话筒状置于我的面前。
啊咧咧——等下……还没有做朋友,那这件事情真是难以求全。
为什么会问我呢?难道我更懂宅女的内心?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嗯——这真是个天大的难题。
只要是形同意义上的朋友就好了吧,其实也不用做到臻于完美。
「要交朋友的话 叫她去看电影吧」
「电……电影?」
她端上了茶道专用的茶海放了下来,笑得有点怪气。
喂喂……这东西也太低调奢华了吧。
「小杏!我们即将成为挚友!」路兮将手搭在杏的手上。
她「咕叽——呜——」了一下,露出了惶惑的神情。
「那个……与朋友区分的条件是什么?」杏问道。
「这个……」路兮抬头思考了三秒「一塔和水晶的区别!」
一塔和水晶!?这货不会是百合王吧。
「我……有点心虚」她将双手握成拳状置于心前。
「不要说话就可以!」
我用左手挡住嘴巴张成O型,脸拉了下来,目光自我感觉是木讷的。
这应该是这一年本来应该察觉到的问题所在。
「但是……」杏与我的眼神交汇,扬起微笑「你看起来也要去看电影的样子……不要紧吗……」
我默不作声,直愣愣地盯着她,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往下渗。
完了,无法承受这种眼神和微笑,没有代入一丝感情色彩。
这种目光的威慑给我缠缚上莫大的压力。
「没事没事」
这种奇妙的氛围,被路兮一成不变强而有力的执拗贯穿了。
「小杏刚才只是不习惯性地面对陌生人 对吧?」
她仿佛突然说不出什么似的,低着头。
因为不习惯面对陌生人,才导致眼神那么淡漠、笑容这么僵硬么……
她笑着,能感受到她的开心。但她的嘴角却只能微微地向上扬起,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限制住了一样。嘴巴稍稍的张开,连牙齿也看不见。知道那并不是微笑,但却不那么畅快。
她之所以不能笑得很开,是因为她很少有开心的东西,让她真心地笑出来么。
我只能这么揣测了。
这莫非就是宅界的丧女吗!
我的内心被埋上了一层阴翳的霾,神经突然绷紧,有一种郁结浮现在了心头。
或许我应该从刚才她的不正常行为举止和之前路兮的对话里早一点发觉到。
——是你所期待的孤独患者。
丧女一词源自于漫画《我不受欢迎,怎么想都是你们的错!》,讲的是一个厌恶现充的家里蹲、孤独患者想与这个世界的人亲近一点,却又屡屡失败的忧伤故事。
就像《情色漫画老师 6》提到的「不受欢迎又沟通障碍的女孩子登场的漫画 或是没有朋友的学生们建立社团的轻小说。用消极负面的设定来搞笑到让人笑翻的作品」。
有些人会觉得有趣。
但是在真正的现实中,这一点都不有趣。
再怎么掩饰,其黑暗的实质还是会显现出来。
社会人就像一块磁铁,位于折中点的个体总是会与人保持距离。
——倘若我可以再救赎一个人,我会很有成就感的。
而我的前女友林星海也是这样。
我可能无法包容丧女。
明明我是很想很想尝试去理解他人,可是可是为什么我总是在伤害着他人呢。
或许是性格差异所造成的意见分歧,我用善意对待这个世界的人,但因自己冥顽不灵的脆弱个性屡屡受到打击,与那些人无法友好相处。而林星海内心深处也是渴望的,还是因为乖戾的个性成为众矢之的的对象。
那时我失恋后三个月,为了逃避现实的苦痛入了宅,从此一蹶不振,看了番《我不受欢迎,怎么想都是你们的错!》,心中的压抑和愧疚感抵上心头,直至最后,小丧还是没有朋友,只有百货商店的玩偶熊送了她一个气球。
我为一系列的事情作了诠释:正因为没有怎么受到过温暖,才会对突如其来的真心当做笑话吧。道歉和承诺都是廉价的,根本没有人在意我付出了多少心意。
自己就像《人间失格》的主人公叶藏一样,其实不太能注意到他人的恶意,是很轻易就会相信别人的人。
非常容易就会相信别人动之以情的假话,这样的自己真的非常非常讨厌。
现在不管怎样也无济于事、无事于补了。罪过绝不会消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弥补自己犯下的罪,即使心中再苦痛折磨,也非得平凡宁静地活下去不可。
可是,我还是迷茫的,我还是想深爱一个人,用尽全心全意去付出啊。
我凝望着路兮略带困扰的笑意,了解了她的用意了。
杏没有感受过温暖,所以她想带来想表现出的温暖才会显得有点教人畏惧和害怕。
而我的反应举动反而让想接触这个世界的她失落了。
这是第二个委托,即便第一个委托还未开展。
我和路兮或许能够帮助甚至救赎她。
成功了的话,她就是我们的新社员了。
顺便,就当做为过去的我赎罪吧。
我该去挽回些什么,这个答案,目前还难以寻觅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