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删除记忆对吧?只要不是违法严重,都可以对吧?”二十八岁的于冰阳已经是个老大不小的姑娘了,父母回到家乡,她也偶尔回来看看,只是埋名换姓改了名字,叫做邱安新。

她现在询问的是一位自称芊楠莜的药灵师,这个人告诉她,只要她愿意付足够的钱,就可以帮她做主,适当删除一些记忆。

这个戴着斗篷帽子的年轻人,带领她寻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老朋友,许宏安,只是多年不见,许宏安的父母已经去世,许宏安也结婚有了个妻子,只是夫妻二人都故意蒙着面,像是见不得人一样。

“许宏安,快来见见你的老朋友。”

敲敲门,芊楠莜给邱安新介绍了许宏安与他的妻子。

“我们都认识,很早以前,是朋友。”

邱安新静静地看着许宏安脸上的面具,还有那个戴面具的女人,虽然看不到脸,但是看身材,实在比自己美丽的多,她自愧不如。

“那你们聊,我在旁边坐着,哈哈。”芊楠莜已经根据要求修改了许宏安的记忆,邱安新(于冰阳)问起许宏安是否还记得自己时,许宏安表现出一副不太清楚的样子。

“抱歉,我好像不记得邱安新这个名字。很抱歉啊,可能是初中同学,但是我真的不记得了。”许宏安惭愧地抚摸着面具,邱安新看看芊楠莜,芊楠莜惭愧地解释道:“我也不是全能的嘛,不过至少能够从新开始了。”

“从新开始,却只能做朋友了吗?”邱安新失落地看着许宏安的妻子,但是生米早已煮成熟饭,她只能认命,毕竟当初都是自己的错,而且许宏安的父母也去世了,他这么惨全都是自己害的。

“请问,这位是你的妻子吗?”邱安新问道,许宏安点点头道:“因为当年一场火灾,我的父母去世了,她跟我一样,那场火灾我们都失去了原有的面容,我怕摘下来你要吓跑了,哈哈。”许宏安惭愧地说着,招呼妻子去烧米做饭:“华英,去做饭。”

“是。”

于是华英去倒水做饭,但是在邱安新看来,这个女人除了年轻真是笨手笨脚的,淘米就跟没做过一样,手法一塌糊涂,比自己笨拙多了,自己不在的日子,宏安一直都是这样过日子,在这样的破屋子下,如果是那样,她宁愿替这个女人陪伴宏安。

“班长......”

“啊?”许宏安吃惊地叫了一声,随即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啊啊,你认识,邱安新吗?就是那个能呼风唤雨的少女,被人称为晴女的怪胎。”

许宏安沉默了一会:“认识啊,谁不认识,当年的火灾好像和她有关吧,不过她不叫邱安新。”

邱安新一把拉过芊楠莜,在耳边小声嘀咕着,芊楠莜低着头小声回答道:“不会的,他只是记不住名字罢了,具体的事情,他把很多东西记反过来,除了感情,感情还是没变的,你放心好了。”

再三不放心下,芊楠莜拿出营业证,邱安新才尝试继续与许宏安交流下去。

“具体名字我忘了,不过,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一直觉得可惜呢。”

“很,可惜?”

“那是一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小女生吧,我其实很小就跟她认识了,只不过,你也知道她有呼风唤雨的能力,班里好多人说她妖怪巫婆。”

“也是呢。”邱安新讪讪地笑着。

“她最喜欢的东西就是蝴蝶,这个我居然还记得,哈哈,不过我可从来没给她抓过。”

“她也许不喜欢蝴蝶哦?”邱安新苦笑着,她最喜欢的是彩虹吗,不是,是许宏安的笑脸,可是过去了那么多年再见面,对方已经见不得人了。

“啊,那我不知道,我不太关注了,都那么多年了,时代变了,人也变了。”

“人,也会变吗?”

“是啊,如果当初没有遇到华英,我也许会和她在一起吧。”

“是什么原因导致你们分开的呢?”邱安新苦涩地问道。

“宏安,饭煮好了,要去买些菜吗?”

“你把我买的那个猪肉拿出来,放着好久了。”

“不久吧,才上午买的,要不鱼?”妻子问着,许宏安不满地说道:“怎么,家里是吃不起猪肉了吗?”

许宏安惭愧地对邱安新说道:“我想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会想见我吧。”

“也许她过得也不好呢?”

许宏安咳嗽地笑道:“也不会,她家搬走了,自从那以后,应该过得,我想总比我好吧。”

“是什么事呢?”

(雷雨既视感)

许宏安看看芊楠莜的帽子,轻声说道:“那天一个班上的女同学纠缠我,还乘机辱骂了她,告诉她我只是把她当做遥控器,根本不是喜欢,只是可怜我,我也知道早恋不好,当然,现在想想,我当时一定是深深地喜欢她的。”

“可惜那天我无论如何与她解释,她都只是哭,啊,你要知道她哭泣的时候。”

“我知道,她哭泣,天空就会下雨,我们是同学。”

邱安新转过头去,许宏安继续说道:“所以那天,我跟她像小时候在窗边求饶的时候,她却继续哭,我想,是我不够诚恳吧,但是我转头就想到我们家的田还是全村最低的山脚路,要是雨下太大了,你不知道那天雨下的有多厉害,跟洪水似的,我哭着求她,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哭了,我家田还等着我爸去收呢,我爸风湿骨病,下雨天腿脚痛,要是秋天收成不好,我们家就没饭吃了。”

“你当时跟她说了这些吗?”

“是啊,可她还只是哭。”

“也许只是她没听进?你可以说得大声一点?”邱安新难以置信地说道:“我一直以为。”

“以为什么?”

“没,我以为,没什么。”

许宏安叹着气站起身来:“后来,那个月以后,她家转走了,我想,是我对她太严厉了吧,其实我们家田还好,我们也不生她家的气。但是我怄气,我向她跟我也道个歉,可是没想到她那么不在乎我,是我自作多情,那之后她就搬家再也没有回来过。”

“怎么会。”邱安新说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又怕自己表现得太激动,又岔开话题问道:“那,你和她,不,你后来怎么就火灾了呢?”

“不知道啊,她走后全镇,包括我们村,风雨无定,烈日无阻,大旱来到我们家。”

“怎么会!不可能的!明明没有晴天,分明下了好几天雨。”邱安新说道。

“可是我们家的确起火了,全村好几家都因为大晴天......”

“不会的!不会的!”邱安新摇着头开始啜泣,泪水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那,那你还记得她吗?”

“比如说她的名字?”

许宏安苦笑了一下:“不记得,不记得。”

许宏安惭愧地说道:“反正我的父母也去世了,去记恨这些太痛苦,何必呢。”

邱安新像失了魂一样跪在地上,惭愧地开始哭,她每过几年就回来一趟,每过几年就和父母回家一趟,希望照顾一下许宏安家弥补一下曾经的过错,可是大错已经酿成,一切无法挽回,内心只有无限的悲凉,可对方却连自己的名字也没记住,恨都不愿意恨自己。

“可是,我就是她呀,我就是,邱安新,我就是那个晴女,每年给你们家送粮食的也是我爸妈......我知道搬回来住很卑鄙,很可耻,但我真的想要弥补一下,我不知道会这样,求求你,你打我也好......”

“我怎么会不记得呢。”忽然一个斗笠盖在了邱安新的头上。

“我怎么会,不记得那个女孩的名字呢,于冰阳。”站在旁边的药灵师忽然说道。

“骗你的,这个是我请的药灵师,这两个戴面具的才是药灵师,我才是许宏安,托你的福,我爸妈一直都健在,而且老早就不住在这了,我只是回来看看。”那个原先戴斗笠的年轻人蹲下身,屋外正在下雨,戴面具的那个人摘下了面具。

“你好,我叫芊楠莜,听说你父母每年都送粮食到这来,我家是那座寺庙,可要靠你养活了,还得谢谢你。”芊楠莜苦笑着说道:“那个是我的搭档,这个才是许宏安,多年不见你都认不出来了。”

那个戴面具的女人摘下面具,把菜刀一扔,松了口气:“做饭果然不如俯卧撑。”

跪在地上的姑娘被扶了起来。

“是不是觉得,很幸运?很开心?很意外?很惊喜?”扶起于冰阳的人,正是一直假装芊楠莜的许宏安。

“阿啦,我又成功逗你笑了。”

“好久不见,公主小姐。”

阴天下,芊楠莜和顾黎正在散步,芊楠莜侃侃而谈着自己多么喜爱这不晴不雨的天气。

“他们会结婚吗?”

“不会吧,没必要吧。”芊楠莜苦笑道:“在一起就一定要结婚吗?”

“可是,今天不是晴天呢。”

顾黎失落地说道,芊楠莜噗嗤一笑道:“正是因为并非晴天才好啊,狂欢像烈日一样会灼伤我,悲伤会像洪水一样淹没我,但是晴天和雨天我都会去期待。虽然这一切的最终都会回归平静,就像现在,不晴不雨,可也正是平静与时间的等待,才可以对晴天有所期待,为雨天有所猜想,如果没有阴天调和,一切都不会实现。”芊楠莜说着闭上了眼,等他睁开眼看见地上的顾黎时,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喂!顾黎你干嘛!你不要在这里做俯卧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