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零一年十一月十五日,杰森·特纳。

最近的接诊患者可是越来越多了。虽然现在还没有任何的死亡病例或是病危病例,但是这种有明显集中性发病趋势的热病我个人还是感觉有点危险。

不论是病原体还是病理都毫无头绪……据说这边的状况已经引起了战时卫生部的注意,听镇长说,过几天就会有卫生部的人来检查。不过我总是感到非常紧张,不知怎么的,最近这种心悸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也许是最近都没有怎么好好睡觉的缘故吧。

这里离前线和战略后方都很远,所以目前还算安定,可惜镇上就剩下我一个医生了,其余的两位都被征用到了前线,不知道詹姆斯和塞缪怎么样了。

时候不早了……安娜和杰西卡好像还在照顾病人,一会最近越来越多的病人也辛苦她们了。也许我需要和城市医院协调一下,不过城里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虽然还没出现死亡病例,但是高热还是造成了非常大的劳动力缺口。

愿明天安好,愿所有的人都可以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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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床,我立刻就披上了挂在一旁的白大褂,戴上口罩准备去病房看看。一如既往地没有睡多久,不知道病人们都怎么样了,这个时候应该是安娜值班。这么想着,顺着走廊走向病房的方向。

“特纳医生!出事了!”

“什么……?”

安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瞬间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杰西卡,杰西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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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卡病倒了,发热。检查结果,比最近的病人还要糟糕的多,安娜在一旁照顾着杰西卡,她痛苦的面容比其他的病人更让我难过。按理说医生就应该一视同仁,但是,我不能保证一点不偏向杰西卡——她可是我的妹妹啊。

安娜为杰西卡擦着汗,我能感觉到杰西卡正在微微颤抖着,偶尔咳嗽几声。她最近的状况一直很差,这我是清楚的,也越来越沉默寡言,最开始我只以为是疲劳和对时局的忧心,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

“医生……”安娜紧张的看着我。杰西卡病倒,意味着这个小镇的病患将由我和安娜两个人撑起,我不认为这样上天就会怜悯我们的处境,这场该死的发热病真是突如其来。

能怎么办啊……

我一点也没头绪。这发热病的传染也是很令人怀疑,前几天和城里的怀特豪斯医生通过话,听他说,有个病例一人感染了,但是和他有过于密切的联系的人,却完全没表现出病例。他是个远离家庭的移民,据说他的家长那边的他的亲人们有很多都感染了。

这次的发热病真是让人感到不安。

战争也让人感到绝望。地下政府前些天也发布了疫情的全国通告,不只是欧洲,好像几大洲全都分散的爆发了发热病,这倒是很蹊跷。而且,这两个月以来,关于病原体和病理的研究还是一筹莫展。

我现在,空前的希望疫苗能快点出来,前线的战争如果能因为这该死的瘟疫也放缓就好了,结束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不过,还是不要期待过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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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卡病倒的一周后,镇上的状况越来越差。

相当多的病人前几天被怀特豪斯的人运到了城市的新医院,我和安娜的工作量少多了。不过杰西卡仍然被留在了这里,她的情况要好的多了,被运到城市的都是病情比较重的病人。这场原因不明的热病确实让人感到无助。现在全世界还没有一例死亡病例,但是昏迷和发热,占据医疗资源的病人某种意义上比死亡的病人更棘手。虽然我不是阴谋论者,但是这一切确确实实的让我有种不安的感觉。

某种意义上的好消息是,战争的烽火正在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狂风而渐渐熄灭。至少前线那边的疫情也促成了强制的停战。

我很担心杰西卡,因为她是我的妹妹——尽管我们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因为我是被杰西卡的父母收养的,但是杰西卡一直不知道这点,我们一直都当对方是自己最亲密的家人。

后来,我们都离开了父母报考了同一所医学院,最后和几个朋友来到这个小镇,开了这个小医院。那时正是裁军协议刚开始签署的时候,当时所有人都笼罩在对于甜蜜的和平的期待,谁也没想到战争这么快就伴随着经济危机和资源危机,在那几个疯子的策动下爆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该死的瘟疫会结束。这种半生不死的折磨比突然的死去更让人感到愤怒和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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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四号。

今天下雪了,不过和往年不同,镇子上根本看不到欢笑的人群。病人的数目趋于稳定了,这也算是好事,不过不好的事情也有——开始出现死亡病例了,尽管这里还没出现,不过我觉得可能也快了。杰西卡的情况,一直在上下摇摆,尽管新的医生和护士来了好几个,但是情况也没有丝毫的好转。

听世卫组织的通报,这次的病原体是一种从来没出现过的病毒,主要作用在神经系统,而且在研究样本中出现了非常两极分化的结果,有的人不会发病,但是病毒会不断的增殖,并且向外传播,主要的传播方式就是体液传播。

比较奇怪的是世卫组织报告里草草提到的有关病毒和基因的相关性,这总是让我感到不安。现在总是时常想起一句老话,“一切都会在圣诞节前结束”。我倒是希望这一切会真的结束,尽管我很清楚,那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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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四日。

杰西卡走了,走的很突然。她还是没能挺过圣诞节,她是周边地区第二十例死亡病例,也许是最后一个。这一轮死亡爆发的很奇怪,完全没有规律可循。这根本不像是正常的病原体应有的表现,我们草草的安葬了杰西卡,她白皙的脸没有一点血色,很美,但是很让人绝望,那是个逝去的生命,也是我的至亲之人。

我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只期待一切的平安结束。

我想我不会再记日记,生活的内容已经只剩下作为医生的职责了,用于记录生活的日记没什么存在的必要,我想我也只能靠医生责任感和工作活着了。但是面对疾病毫无作为的医生又能成什么气候呢?也许我只能成为一个治病救人的机器了,面对这瘟疫我们无能为力,不论是阴谋论还是天演论都没意义了,那不重要,也没什么用。

我还会坚持下去,不过那和我作为一个单纯的人已经死去没有区别。突然想起杰西卡的话了,她说过我这样敏感的性格不适合当医生,我记得当时我还和她吵了一架。

是啊,正因为敏感和善良才会想当医生,也正因为敏感和善良才对眼前的事情感到绝望。我没有哭,我也不会哭,那没意义。我能做的只有继续履行我的职责,直到这该死的瘟疫结束。

愿今夜成为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