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竟然少见的在做梦。
当年我力排众议让教会的残部和刚刚艰难起步的斯坦因家联手。我至今也忘不了那副表情——那副轻浮,傲慢,自视甚高的表情,糅合在我面前每个人的脸上。当时的我还太年轻,正因如此也就被那些缩头乌龟般的老头子给束缚住了手脚。他们不会轻易服从我的命令,而他们却有着最高的权利,我没有办法,只能试着说服。然后我带着亲信的几十个科学家和士兵与斯坦因家当时的家主谈妥了协议。讽刺的是,那帮老头子死在了他们自己的基地里——就在我们离开的三天后的午夜。
原因是什么,众说纷纭。不过我并没有打听那个的兴趣。
我只知道,自那天起,教会的残党,就只会听从我的命令。我于是成为了新一任的护教者。
同时,我也很清楚,如果对于人心没有绝对的掌控能力,也就早晚会迎来挫败。
从那一天起。我将自己的行动重心,放在了笼络人心上。不只是威逼利诱这种低级手段,我也在尝试利用更高级的手段来从根本上获取对人的控制。而与此同时,我的忠诚的手下们也在完成和那个家主的约定,帮他扫清道路,让斯坦因家在大陆西岸取得一席之地。
斯坦因家的学术功底很深厚,经济上也算是中等地位。相比于北方崛起的那个军火贩子,斯坦因家明显更适合长足的隐蔽发展——那些满脑子军火的老人大概还在沉浸于打天下的美梦吧,我很清楚,这个时代,想要战胜背后有委员会和公约组织撑腰的圣堂,靠武力硬碰硬是没有胜算的,真理教在这场持续几个世纪的斗争中只能被消灭。
而对斯坦因家的调查,则是我选择斯坦因家的又一个原因。初步检查的结果,这个家族在当初的几个候选家族里拥有最强的精神干涉异能适应性,同时也是最有科技潜力的一家。于是我们一拍即合。那个家主,霍恩海姆·冯·斯坦因,我很讨厌他那种给自己定位为贵族或者准贵族的习惯。不过在现在来看,当初的这份忍受确实值得。因为他同意了继续下去“守护天使计划”,也同意使用资源深度开发科技领域。
于是,利用基因改造人来进行改良的计划便继续了。这个计划始于上一代的家主,而在我这里,我利用了新的尘晶干涉系统来完善它的程序。没有几年,斯坦因家作为一个体系已经崛起,而和基因调整者所生的新一代也已经诞生。我们按照计划,从双胞胎中抽取了一位进行高强度培养,激发异能,从一开始,就不对外公布他的存在。
当时,斯坦因家所赖以支撑体系的还是“天堂科工”,是整个教会残党的集体,也是与斯坦因家的合力。同时借由不断膨胀的人脉,在我们的领导下,教会正在暗处渐渐复苏。虽然和圣堂分庭抗礼是几乎不可能的,但是我很确信事情不会一直这样。
教会与圣堂,其实早就已经和一开始的那种宗教狂热脱离开了。唯一称得上共同点的也就只有那份记载着“旧纪”,以及对于那之后各种大事的预言的文书还是比较像宗教的了。不过科学世纪是没有神学太多位置的,圣堂和教会,也早就不是什么神圣者了。只不过是各自被各自的人利用而已,而教会致力于还原“旧纪”来创造天堂因而会造成毁灭才被针对。没人是神圣的,都不过是自私自利又画饼充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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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计划却出了意外的变故——就是那个被进行高强度培养的男孩。
在当时的霍恩海姆看来,结果是场失败的成功。
孩子被激发出了绝对无法被抵抗的强大精神干涉能力,前所未有,甚至可以被称之为恶魔之力。这可惜,这强大的力量永远不能为人所用——甚至包括那个孩子自己。
正如其名“心灵瘟疫”一般,无法遏制,无法调和,只是在不停地向外用精神波广播自己的思维,甚至是能让人近乎疯狂的暗示。这样的异能是不该存在的,时间拖得越久,就越难办,越容易把一切毁于一旦。
于是,霍恩海姆当机立断撕毁了协定,抹消了这个孩子的一切痕迹,并且动用强硬手段将我们彻底赶走。不过他应该想到,我不可能完全不留后路。就这样,我们再次进入黑暗,尽管如此,斯坦因家其实已经没办法完全除去教会的成分了——那么做,斯坦因家也将不复存在。
不过,我们却并不是什么也没带走——离开时我们已经收到了很多未曾设想的红利,此外,我们还得到了“扳机”。
那名斯坦因家的少年——他就是我们的最强兵器,而那位家主则为了愚蠢的利益将他拱手让人。
他的异能被刻录进了尘晶芯片,他的B.P.D被转接到电脑,他那具丧失灵魂的躯体也体成了教会的研究材料。克里斯托弗,就这样成为了那一时刻的教会中心。他的灵魂,已经是我们手心的玩物。
正如计划,一切都一步一步的进行着。克里斯托弗用信息技术把教会统筹起来,而我则是来到新合众国开始属于自己的实验——我成功了,但是却被禁锢在这里,直到如今——现在的外界,应该已经是克里斯托弗的新时代了?这里没有时间,能做的除了睡眠还是睡眠。
那个人绝对不会让我失望——从他出生开始,到他“死亡”,再到他对整个教会进行信息化统筹,他从没让我失望过。
克里斯托弗·斯坦因。我确信他会是最后的护教者。他的力量,他的手段,以及他超越人类的存在方式。不论结果如何,文书的历史,将会在这个时代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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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响,强震,以及逆流的精神波脉冲。
这些无一例外的把他叫醒了。
原本被束缚住的身体被突然放松了,被阶截断了信号的义肢右臂也恢复了感觉,长期营养不足的躯体无法支撑他站起来,就此他从原本束缚自己的十字架前不由得跪倒了。几乎从未打开的,他面前那扇紧闭的厚重的门,也瞬间打开,强光照进有些昏暗的囚室,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门外的警报声不经意间飘进他的耳中。
不过,他的脸上,却挂着淡然的笑容。
“真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天啊,克里斯托弗。”
他的声音嘶哑而破碎,在混乱嘈杂的杂音下,他自己甚至也听不太清。
“是啊,好久不见了,博士。”
从门口那道黑影处传来的是毫无感情的僵硬机械音,博士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就已经被触手一般的机械臂裹挟而去。
整个内湾监狱在飘散的警报声中一点点丧失生机。被克里斯托弗的海洋机动部队所撕开大洞的深海监狱,已经完全陷入崩溃。它们如同鲨群一般游弋而来,恐怖的异形外表也像是神话中的怪物一般迅猛而隐蔽。近年才试装的流体隐形技术也很好的派上用场,来无影去无踪的它们,完美的完成了任务。
而最后,已经布置好的深水高爆炸弹,将整个内湾监狱彻底撕成碎片。
▲2203/10/15 深夜。新大陆南端海域。
距离在监狱的行动已经过了有一阵了,凯文和刘云以及林博渊三人按照计划好的安排为被选中的囚徒们安排了工作岗位,服装以及自己的位置,尽管中途发生了点小插曲,但是总体来看还是很顺利的。被选中的人大多数互相认识,也几乎都曾经是无国界叛军组织“边境”的成员,或者当年参与过内战的老兵。这些人的关系网络很复杂,但是却都有一个共同点。
在确认了安全以后,一直保持低速度全隐身航行的克拉肯舰开始全速前进,尘晶引擎高效又安静的运转着,这艘潜水舰也按照既定的航线航行——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现在他们的位置是新大陆南角的克劳德海峡附近的海域,马上就会跨过霍恩角正式进入东大洋和联合航线的海域。此时,船上的人大多都在自己被安排到的房间里休息。
除了他们——属于新旧尖兵实际战力的他们。
作战会议室里,气氛仍然是很低迷的。倒不如说康纳和安科维奇的到来让本就割裂的两派更加剑拔弩张。
安娜斯塔西娅,林博渊,刘云,以及夏洛特,安科维奇,凯文和怀特。新旧尖兵的两派人,分别坐在会议室长桌的两边,面对面。
“自我介绍什么的已经做过了,不过几位还是很……生气。”刘云笑了笑,“那个小妹妹都去睡觉了,但是我们还在这里生无谓的气,我不觉得很有趣哦。”
“委员会为什么会插手我们的事情?”怀特瞪着刘云冷冷的质问道,“这两个家伙,也从赏金猎人和教会杀手变成了委员会的手下?”
“不不不。怀特先生你忘记我说过的了?阿尼娅和林博渊他们两个只是我的手下而已,和委员会没有任何直属关系。”刘云颇具仪式性的辩解道。
“但是你就是委员会的人。”
“但是我对于委员会和夏洛特对于你们一样,不过是武器而已。”
“我不是武器——至少不是你的。”夏洛特相当烦躁的瞪了一眼刘云,而后者仍然只是一笑置之而已。
“是是是。我知道你同意加入我们完全只是为了你作为武器的主人而已。”刘云耸了耸肩,“这也就是我们不同的一点,作为武器能这么活着很幸福。”
“没事情的话,我就先休息了。”夏洛特这么说着,准备离席,旧尖兵的其余几位也准备一同出走。
“倒是没什么事了,只不过,我们可并不是为了委员会效力。这点希望你们弄清楚。”林博渊这么说着,笑笑,那笑容和刘云如出一辙。“我和阿尼娅是为了自己才加入的,而加入的原因也只有为了活下去,以及对先生的佩服而已。至于委员会,这个新生的组织和那些人没有多大的关系。”
“笑话,你们是中世纪的人吗(注:这里指西欧封建制的封君封臣关系)?”安科维奇冷冷笑道,“不论做什么都是脱不开委员会的。我们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棋子,只不过棋手换了又换而已。”
“你真是不可理喻,约翰,不可理喻。”刘云笑了笑,闭上双眼。随即猛地睁开,带着点暗淡异能光辉的双眼笔直的盯着安科维奇。
“这里没有几个人不比你更懂得被当做棋子的滋味,也没几个人是等闲之辈。如果就算这个样子你还是在纠结于棋子与棋手这些没用的问题的话,那我也没办法。”刘云的笑容短暂消失,他猛地站起来,十足能吓人一跳,站在桌前的他向着旧尖兵的几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没什么能让你们服从的理由,我只能在这里请求你们相信我,仅此而已。我不会让这个组织变成委员会多数席位的走狗,也不会让他们轻易的干涉。我能做的,只有请各位相信我而已。”刘云弯着腰,几人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脸上绝对没有那副笑容。
几秒钟,无限延长。
刘云站定,神情是少见的严肃。房间里是凝重的沉默,没人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夏洛特打破了这份沉默,面无表情,却又并非冷漠。
“好的,刘先生。我选择相信你,希望你们也不会在约定的问题上让我失望。”
她这么说道,转身离席,背对着会议室的各位摆了摆手。
“我今天就先去休息了。各位,晚安。”
她离开了会议室,气氛似乎在一瞬间的缓和后,再次回到了凝重至极的状况。
“我不发表意见。”安科维奇摊了摊手,“就算我说了也没什么用。”
怀特,他,还有凯文三人一同退席。房间里只剩下属于“新势力”的三个人。
“有趣啊。太有趣了。”
刘云不由得笑出了声,他身后的林博渊也无奈的笑了笑,而安娜斯塔西娅只是一脸迷茫,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就快有另一出好戏了对吧。”
他向着某个不在这里,也绝对无法在此时回应他的人这么倾诉一句,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凝固了一般让人觉得不自在。
▲此时,某间舰舱。
夏洛特躺在并不算软的小床上,只是简单的换上了房间里准备好的灰色薄睡衣,她的头发散开,表情也很憔悴,完完全全是凌乱的状态。爱丽丝躺在房间另一侧的小床上,头冲着墙,呼吸均匀。大概是已经睡着了。
夏洛特完全睡不着。她突然缓过神来自己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不过说起来是一回事,实际却是另一回事。她根本没有睡觉的心思,但是身体的疲劳却能给夏洛特偌大的压力。说是辗转反侧倒也不太准确——她只是在发呆,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而已。
“唉。”
想想那些事情,她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
“姐姐你还……没睡着吗?”
爱丽丝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夏洛特吓了一跳。
“嗯,有点睡不着。吵到你了?”
爱丽丝转过身来,两人刚好面对面。
“没有的事。”爱丽丝微微一笑,此时的她和任何一个同龄的少女一样,没有任何强加的使命和身份,仅仅是作为一个叫爱丽丝的女孩。
夏洛特有些不知所措的将目光偏向一边的地面上,房间内唯一的照明只有昏黄的角落灯,然而就是这样昏暗的灯光将房间内两位少女蒙上了一层温暖的纱。
“那……可以和我聊聊天吗?”
“当然可以。”爱丽丝轻声笑笑,和夏洛特目光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