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袭击

……让我们暂且将视线放到另一边，在尤里乌斯·里德尔坐到那张寄寓了最高权力的座椅上之前，中央军区的某处，他的阴谋还在不断上演，这一次，他的目标变成了一个曾经的朋友——现在的麻烦。

怀特·康纳，以“杀手”的身份活动了几乎一周的“伙伴”，已经不能再留。没有被收编入“卫队”——没有受到里德尔的药物影响，这个人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长久信任。况且，碍事的人已经都消灭了大半，军区的媒体也在新条例的约束和导向下倒向一片战后非洲国家威权政体的风向，资本品已经全盘落入手中，生产垄断完全完成，货币化改革也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

这种时候，留下一个不稳定因素——一个从来就没有忠诚可言的强大部下，毫无疑问是不理智也没效益的。于是，在里德尔走向中央军区最高权力殿堂的同时，针对怀特·康纳的暗杀活动也在进行中。在未来民主党上台——或者说里德尔坐到那张椅子上之前的几分钟，这场袭击正式在中央军区的一处小巷子内以“意外”爆炸的形式发生了。

不过，里德尔及其党羽没能想到的是，这次“成功的袭击”正式成为了推动这位僭主灭亡的第一份力量。没被登记在册的这次“意外事故”，只制造了一位牺牲者，那人却并不是怀特·康纳，而是正在和他秘密接头的前手下约翰·安科维奇。

具体的袭击情形由于“混乱的档案管理”已经没有办法在现在查阅到相关的监视器录像或者详细记录了，但是从残存的记录以及FDP的机密档案中，可以得知这次袭击的手段相当的狠辣，在针对这一个人的袭击之中使用了精心安排的热能炸弹，险些造成更大的瘫痪或者伤亡。

……此外，这次袭击还直接导致了手握陈汉石的调查报告的前文职人员欧阳夏彻底转向反击，他原本被约翰·安科维奇邀约密会，但是处于种种原因他可以延后了到场的时间，也正因此逃过一劫。尽管里德尔的暗杀旨在确定消灭怀特·康纳这个不稳定因素，它却并没能完成自己的使命。尽管从侧面看它粉碎了一个潜在的颠覆集团，但是怀特·康纳并没有像FDP的阴谋者们认为的那样死去，他会接近行人稀少的旧居住区也并不是出于里德尔的引诱——种种的巧合与意外使这个在民主改革-大革命时期“平凡”的暗杀，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中央军区风云的转折点之一。

——节选自《末世时期的我们：南极联邦早期历史研究》【南极联邦】阿诺德·斯塔夫里阿诺斯

九月二十一日上午，欧阳夏。

刚刚那场“盛大的烟火”发生在中央军区的偏远处，曾经是居民区，冲击后却因为过分危险而被废弃成为仓储区甚至是杂物堆。大火还在蔓延吗？此时此刻已经逃回城市区的欧阳夏不知道，但是从消防载具呼啸而过的情形来看，恐怕不容乐观。不过那对于侥幸逃脱的欧阳夏来说不重要了，现在，他能确定自己的密会已经暴露——另外两位残留下来的灰炭便是证明，但是真的会有灰炭吗？那种程度的爆燃，以及随之而来的焚风和大火，恐怕是连尸体都不剩了。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欧阳夏一步一步走在大道上，抱紧了手里的文件袋——那是那几份调查资料的副本。他不在意自己汗涔涔的表情，也不在意周围人一样的目光，只是煎熬而又焦虑的一步一步向前去，同时进一步抱紧文件袋。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十分危险了，那帮人到底知道了多少？或许不只是密会，或许已经拿到了他藏起来的文件原稿，或许已经开始追捕他……

是的，居住地肯定回不去了。欧阳夏明白，自己已经命悬一线。

这种时候他能去哪里呢？会收容麻烦者的人，乐于搅乱秩序的人，和各方势力撕扯的不明不白的人……符合这几点，并且为欧阳所熟悉的，只有那一个家伙而已。虽然他大概也难以信任，但是至少比回到居所自投罗网的强。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完成故友的遗愿，再将这个中央军区搅成一团乱！

是的，已经无路可退——只得前进，再一条路走到黑。想活下来而不白白丢了性命，这样做是唯一的方法。

欧阳夏毫不犹豫的闪进了一处小巷，在复杂的脑桥区兜起圈子，躲避着根本不存在的追兵。事实上，谁又能想到，一次与他完全无关的袭击行动，会成为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并让他在沉默之中爆发？至少欧阳夏知道最后也不知道这次袭击与他毫无关联，而里德尔也不知道这个普通的毫无存在感的文职人员会为日后摧垮自己帝国的兵器提供了最关键的蓝图。

不久之后，欧阳夏就来到了VA-11的门前，此时的基尔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店里的一处小沙发上，看着来袭的欧阳，表现得相当意外。

“好家伙，你这是也遇上麻烦了。”基尔微微一笑，回到吧台边给欧阳夏调好了一大杯lemon rush。

“确实如此啊。”欧阳坐到另一个小座位上，接下基尔递过来的那杯鸡尾酒——但是文件袋并没有松开。

“我能帮什么吗？”基尔微微一笑询问道。

“至少现在，再给我一杯就行。”欧阳夏看向基尔，憔悴的应付一句，然后无趣的把刚刚的大杯LR一饮而尽。

“当然。不过除此之外，我还能帮你的事情可是多了去了。”基尔微微一笑，着手再调制一杯lemon rush。

“看来，我是找对人了？”欧阳夏看着基尔深不见底的笑，半挣扎半试探的询问着。

“谁知道呢？这边走。”基尔调好了一杯酒，招呼着欧阳离开，两人顺着酒吧后交错的狭窄小巷漫步着，欧阳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然后后知后觉的接过了基尔一直递过来的那杯LR。“来这里干什么？”欧阳的戒心提到了顶峰，左胳膊紧紧地夹住那份文件。

“得了，不用紧张。要是我想卖了你，你认为你还能喝到这杯?”基尔感到有点好笑——明明已经选择破罐子破摔却还保持着这份职业病一样的谨慎，虽然无可厚非，但是到底还是好笑过头了。

“那你带我到这里来到底干什么？”欧阳没有理会基尔的讽刺，而是继续问这个“蠢问题”。

“带你来见一个人。不过你竟然真的按照那位的想法跑来这里也真是让我吃了一惊。”基尔叹了口气，在前方的一处拐角右转，“不论如何，我之前那句话也还是算数的。老兄，你需要放纵，非常需要。”

“那不是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欧阳有气无力的回复，喝下一大口酒。

转过弯之后，直走了一阵，欧阳缓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基尔的酒吧——但是没道理啊？明明完全不是在兜圈子，最后却回到了起点。“不用吃惊，这都是异能的杰作……不过那种程度的异能……光是设想一下就足够让人吓够呛了。”基尔说着推开了“酒吧”的后门，门后，一个百无聊赖的男子正在狂饮一大杯柠檬水。

而那个家伙，正是已经在早些时候被宣布死在革命中的独裁者。

“来得很快嘛。”杰森对于两位的速度非常赞赏。

“你是怎么知道这老哥会来这里的？”基尔深呼了一口气，坐到酒吧的沙发上，而欧阳则是一脸不自然的坐在吧台上，看着这两位各种莫名其妙的聊天。

“你那份文件，我很有兴趣。”杰森指了指欧阳，“汉石出事之后果然选择把文件交给你了，虽然关系很好但却毫无存在感的秘书先生。”杰森这一席话让欧阳不知道如何去吐槽。

“那份文件里是所谓‘苹果’以及其阴谋的全貌。”欧阳决定不去做无谓的吐槽，直入正题，“但是拿到这东西又有什么用呢？陈先生死了，你，独裁者先生，也已经狼狈的躲在这个神秘的异能空间里，舰队恐怕也自身难保。就算拿到这份报告又能做什么呢？”欧阳绝望而急迫的将这一席话喷出来，随即瘫软下去，不再出声。杰森和基尔注视了他一会，而前者走过来，微微一笑。

“欧阳老兄，不论现在的状况糟糕到了什么地步，有些事情也是需要试试才行的。”他笑着，从欧阳那里抽走文件袋，毫不费力的将之打开并饶有兴味的浏览。

“精彩，实在是精彩啊。”这是他对于那几份调查报告所做出的评价。“能够审时度势，并且利用自己的手段一步一步掌握最高权力，还利用药品组织了一群党羽……不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恐怖的对手。”

“所以呢？你也知道了这些事了，你又能做什么？”欧阳不抬头的嘲讽。

“能做什么？做什么？就凭我这个光杆司令一样的独裁者身份？”杰森狂笑，随即又恢复平静，“当然不能做什么。不过……”说到这里，他狡诈的一笑。

“你又凭什么证明，我只有我们三个作为力量呢？”杰森这句话，在欧阳眼中点燃了一丝——仅仅的一丝希望。

“你有兴趣玩玩吗，欧阳先生。我们会让那家伙见识见识什么是力量——他会审时度势，我们也不是傻子。”杰森说罢，将文件放回袋子里，基尔接过，将它收在身上。

“玩？怎么玩？”欧阳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独裁者，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失心疯。但是杰森目光与言语的那份疯狂之下，隐藏着的却是绝对冰冷的什么东西……那是信念，绝对没错，那是胸有成竹的，必胜的信念。

“玩法那不是有的是吗？”杰森微笑，“而我们，会选择的是最无聊又最刺激，最温柔也最惨烈的玩法……你有兴趣吗，欧阳先生？”

欧阳当然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他只想安静的工作，然后找几个朋友喝几杯，平平淡淡的过着每个东方人都遵循着的紧张而又无谓的习惯生活。

但是那是以前——现在的他，故友已死，生活已经坏灭，眼中只剩下惨痛的现实，那么，既然如此……

“当然，我可是，相当期待啊。”欧阳夏以意味深长的微笑回应着杰森的提议。

而这一刻，正是反击的蓝图绘制完毕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