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基努斯岛,情报处,九月二十六日。

朗基努斯岛的常驻机构并不只有科学部而已。虽然在大的隶属关系上,岛上所有的机构都属于科学部,但是其中一些机构实际上是依附于科学部的“附属机构”,例如位于地下十一层的推演及对策部门就属于附属机构之一。而位于地下十八层的这里,是负责整个人类幸存地区的情报工作的情报处。

雷欧穿着一身白色制服,来到了各种意义上都很阴暗的情报处办公室。科学部的总体制服是白色的长款外套,整体设计也比较宽松,而情报处的制服完全与之相反,是黑色为主体的紧身制服,相比于科学部的标准制服更多的给人一种“利落”的感觉。而科学部旗下的这些谍报人员,正是人类幸存者团体中最为高效的一部分人。整个幸存者世界所有训练有素的谍报人员全都直接听命于谍报中心,其中一部分会经历各种改组改变上级——但是不可避免的是,情报人员的成就和技术支持都离不开科学部的情报处。

雷欧·斯坦因造访情报处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大多数时候,各个方面的情报工作都是交给情报处自己运行,甚至连指示也很少去下达。就算科学部的会议有指示,也大多都是通过传讯器之类的东西。

这次是罕见的几次例外之一,科学部部长雷欧·斯坦因亲自来到了位于朗基努斯岛地下十八层的情报中心。例行公事的问候之后,他单刀直入的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独自前来的雷欧·斯坦因,面对着整个死气沉沉的情报处办公人员。

“有一名科学部成员失踪了。我需要调取一下全局监控。”

“抱歉,部长先生。全局监察系统现在正在升级过程中,没办法进行查询。”情报处的一名技术员回答。

“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完成升级?”雷欧感到有些反常,他并不记得科学部最近曾经收到类似的申请或者报告。

“至少一周。”那名技术员麻木的回答。与其说是他麻木,倒不如说整个情报处都死气沉沉,让雷欧觉得很不自在。

“请务必加快速度,设备升级完毕之后请通知我。”雷欧对那名技术员命令道,准备转身离去。

“请等一下,斯坦因先生。你在找我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雷欧身后传来。他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被一把手枪顶住了背。情报处的大门被锁住,雷欧·斯坦因被十几名手持小型击晕枪的情报员包围。

“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夏洛特。”

雷欧没被允许转过身来,但是他大概是能猜到现在的状况的。夏洛特拿着手枪顶住他,而一群显然并不听命于雷欧的情报处特工将他团团围住,并且哪怕他乱动一下都有被刺痛神经的击晕枪从几乎每个角度刺激个透的结果。

“倒不如说,你真的是夏洛特吗?”雷欧面不改色的质问。的确,这一切都太过反常——从那次几乎全军覆没的常规潜入,再到夏洛特的唐突失踪和如今摆在雷欧面前的荒谬现状。因此,能够怀疑和推导出什么样的结论都不可笑。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斯坦因先生。”夏洛特的声音冰冷又死板,那种印象雷欧已经陌生。但是,他隐约感觉到,现在的夏洛特绝对不是“回到了最初的过去”那么单纯的状态。

“为什么难以回答?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当然,怎么回答也是你的自由。”雷欧说着,耸了耸肩。

“那么你因为什么才会爱上瓦伦汀小姐呢?请你总结出一个决定性的因素来。”夏洛特不急不躁的抛出一个问题,似乎也在饶有兴趣的等待雷欧解答。

“不错的回应。我无话可说。”雷欧把头稍微转过来,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他只看到了情报员的人墙和一整面墙的屏幕前那个头发短短的模糊剪影。“你的新发型还算不错。”

“谢谢夸奖,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个发型。”

夏洛特轻声笑笑,而那轻松愉快的笑声对雷欧来说也不算特别熟悉了。“其实完全没必要弄得这么大费周章的。只不过我还是有点不适应那种思维方式吧。况且,斯坦因先生你对我真的很好,如果在这种时候不把话说清楚的话……以后可能会没机会的。”

“我要救回艾伦。”夏洛特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枪,而包围着雷欧的特工们也都放下了武器。雷欧的表情,也由深不可测变成目瞪口呆。

雷欧转过身,用完全震惊的表情直面夏洛特,摇了摇头。“那不可能。每个人都清楚。”

“不,我才是唯一清楚的那个人。”夏洛特固执的盯住雷欧,“我是唯一的幸存者,我还记得那里面的一切。我知道那很危险,但是我必须去做。”

“你不可能做到了,夏洛特。”雷欧攥紧拳头向前一步,然而也仅此而已了,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的怒气与焦虑一瞬间荡然无存。

与此同时,是夏洛特眼中轻轻闪烁的异能特征光。

“你做了什么……?”雷欧的面无表情的和夏洛特做着目光的交锋。

“只是让你冷静下来而已。”夏洛特轻描淡写的回答。

“你究竟是……什么人?”雷欧冷静的出奇——他的心平静的像一滩烂泥。眼前的人不可能是夏洛特,雷欧冷静的思考,眼前占据了夏洛特身体的只可能是高明而危险的骗过了人格测试的“逃逸者”。

“我是夏洛特,你认识的那个傀儡。事到如今……可悲的是,这是我唯一能确定的。”

“我出于自己的判断做了这一切。”

“我出于自己的目的前进到了这一步。”

“我出于自己的欲望,决心去和你们为敌。”

雷欧有一瞬间看到夏洛特脸颊上划过了眼泪……不过下一秒就像是确信的看到它一样确信这是个不足为提的小小错觉。

“与此同时,我布置的情报人员已经开始接管朗基努斯岛了。斯坦因先生……我表示非常,非常的抱歉……”

“但是你已经停不下来了吧。”雷欧的表情顿时变得疲惫不堪,夏洛特却只是歪着头笑笑。“事到如今,不论是道歉还是什么别的什么都已经不顶用了。”

但是除了她自己,没人注意到她的眼中已经饱含泪水。

“感谢您的理解。”

雷欧在一瞬间失去意识倒在地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