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只是普通的古典乐而已。
虽然叫不出名字，听起来好像是笛子吹出来的。旋律非常地优美而温柔，像是清晨的露水滴落到地面上的感觉。
“这是交响乐吗？你喜欢这个？”原本我猜想这种类型的女孩一定会有一个非常反差的爱好，所以耳机里肯定是狂躁的金属音乐，没想到只是平和的古典乐而已。
虽然这也是很小众的爱好，或许比金属音乐更加小众。当然只听流行音乐的我说这些话完全没有任何依据。
“没错，这是格里格的《晨曲》。你觉得好听吗？”只戴着一边耳机的宋星灼听觉明显灵敏很多。
格里格？听起来跟奥利奥差不多。这句话我并没有说出来，直觉告诉我这是个非常亵渎的想法。
“啊，很有画面感。我以为就是早晨太阳升起来的那种景象。”我回复的是这句话。
没想到我随意的联想竟然准确地戳中了这个曲子的含义，都不知道该说是我很厉害，还是作曲家很厉害了。
不，当然还是作曲家比较厉害吧。
我默默在心里否决了自卖自夸的无耻言论。
原来宋星灼喜欢古典乐。我又一不小心知道了宋星灼的爱好，因为逐渐的熟悉，宋星灼这个人的古怪性逐渐消失了。
虽然她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听音乐也是不可理喻的事情，但是我觉得那并非是现在的我所能去触碰的领域，所以还是不要问相关的话题还好。
宋星灼并没有顺着我的话说下去，于是让气氛不至于尴尬的艰难任务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想了想，又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为什么会喜欢听古典音乐啊？”我问道。
“因为古典乐里没有人讲话，我觉得很安静。”《晨曲》好像是到了比较高潮的部分，宋星灼闭着眼，看起来已经完全沉浸在音乐中了。
安静吗？我可完全感觉不出来。现在耳机里放的音乐气势恢宏得不得了，大概是到太阳完全升起光芒四射的部分了。
所以只是不喜欢呆在有人的地方吗，所以才不愿意来上课？因为老是一直在讲话所以觉得很吵吗。
我想起了林染池跟我说的那些话。
嗯？那我现在不就是在跟她讲话吗，她不会觉得很讨厌吧！把宋星灼话里的弯弯绕绕理清楚之后我突然警觉了起来。
总觉得宋星灼是在拐着弯说我话太多，打扰到她欣赏音乐了。
“啊，这个女人在我耳朵边哔哔叭叭个什么劲啊，真是烦死了，考完试赶紧滚吧！”
宋星灼的心里该不会正在这样想。
我的内心警铃大作，侧着头去观察宋星灼的表情。
她的表情很平静，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我绝不敢再去打扰她，只得乖乖闭嘴。
《晨曲》怎么这么长……
老实说我觉得这些古典乐听起来都差不多，我完全不知道名为《晨曲》的音乐究竟结束了没有。
她不会打算就在这里一直听到考试开始吧？
我看着自己的手表，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1点，离考试开始不过半个钟的时间。总觉得我现在应该在教室里复习功课才对，虽然意义有限。
我有些坐立难安，思来想去还是用手戳了一下宋星灼的肩膀。
“要不然，我们先去教室。考试的时候还是最好提前15分钟入场。”我指着自己的手表，尴尬地笑着。
“好的。”宋星灼没有一点迟疑，马上答应了我。接着把耳机从我的耳朵上取了下来，又戴在自己的耳朵上。
我果然是被嫌弃太吵闹了吧。宋星灼的举动让我更加坚定了我之前的猜想。
然而没过多久宋星灼就把两个耳机都取了下来，挂在脖子上。
我的确信还没有维持到五秒钟的时间。
“不会吵吗？”
我忍不住询问宋星灼。
“教室的吵可以忍耐。要合作的话，不交流是不可以的吧。已经进入考试状态了。”
“啊……我还以为你觉得我很吵。”老实说我完全没有考虑到教室会很吵这件事。
“完全不。”宋星灼有些惊讶地张大了眼睛。“你之前是以为我觉得你很烦吗？”
一丝不挂地被看穿了。宋星灼明明一副完全不会跟人正常交流的样子，为什么这么敏锐呢？
这就是聪明人的特别之处吗？
“不，没有。”我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硬地为自己开脱。
“我发现你总是喜欢往把人往坏处想。”
“毕竟我也算不上好人。”华丽地自爆了。不过反正都在进行作弊同盟这件事，好学生的形象早就远去了。
“或许是这样吧。”宋星灼看着我轻笑了一下，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原来她还有这一面。
经过这短暂的十几分钟的交流，我发现宋星灼完全不是个难以沟通的人。只是她戴着耳机独来独往的样子看起来比较吓人而已。
走到高一三班所在的一楼，我发现课桌已经摆到了走廊外面。幸好看同学们就坐的顺序，依旧是按今天早上的座位。
如果老师决定按学号调整，那我的作弊计划就彻底宣告失败了。
我推开教室门，发现梁老师也坐在讲台上，有些迷惑地看着我，或者说是看着我身后的宋星灼。
“宋星灼同学，你也参加考试吗？”梁老师温和地笑着，对宋星灼说道。
宋星灼点了点头。
梁老师看起来非常开心，大概如何处理像宋星灼这样的特殊“关系户”对他来说也是个难题。他或许会因此觉得宋星灼也并非完全不可融入集体之中。
要是梁老师知道宋星灼只是来帮我作弊的话，心态会崩掉吧。
我想起自己早晨来教室的时候，梁老师还主动给我打招呼。这么单纯的新手教师却要被我这样的老油条学生残害，真是一场惨剧。
我在心里对梁老师表示了一点点同情。
但是没办法，这只是成为老教师的必经之路而已。等他年过半百的时候，就会被各种各样的学生折腾成蛤蟆那种人了。
梁老师的话引来了班里同学的注目，不少人都用复杂的眼光看着宋星灼。似乎一个中午过后，关于她的讯息已经流传在了整个班级里。
也对，毕竟是中考状元诶，而且今天上午还那么高调。
我总觉得其中的部分目光显得不那么友善，不过想到宋星灼今天早上的举动，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不谦逊的有能者总是让人讨厌，尤其对于努力的普通人而言。
“干的漂亮。”林染池对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托您的福。”我微微欠身，表示回应。
我跟宋星灼约定了一个简单暗号，当我有需要的时候，就装作在思考的样子，轻敲课桌三下。宋星灼就会把答题卡上回答选择填空的那一面垂到桌子外面，我略一偏头就能瞥见。
我也不打算完全依靠宋星灼，还是要自己先努力试试看，宋星灼只是一个保险阀而已。
虽然我知道用到这个保险阀的概率是100%，不过这思考能减轻我80%的罪恶感。
离考试还有20分钟，我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四周。大概一半人在闲聊，一半人在复习，还有我跟宋星灼两个闲人在座位上发呆。
“你带笔了吗？”我猛然注意到宋星灼的桌面实在是过于干净了一些，连必要的文具也没有准备。
“这里。”宋星灼把手伸进校服口袋之中，拿出一只涂卡笔和一只中性笔。
还真简洁。
“啊，还有这个。”接着她掏出了我送给她的那盒草莓牛奶。
宋星灼把草莓牛奶放在桌面上，盯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来对我说：“我应该喝吗？”
宋星灼的措辞有些古怪，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牛奶不就是用来喝的吗？”
“但是这是礼物啊，如果被喝掉的话不就没有了。”
礼物。
说起来在天台上的时候她也说过“这是回礼。”
“这不是礼物，是报酬。”
虽然我很想这样告诉她，但是总觉得并非是个合适的场合。因为宋星灼表现得就像个收到圣诞礼物的小孩子那样。
有什么必要为了一盒牛奶这么开心呢？
如果我说这是报酬的话，她说不定会难过。
“但是不被喝掉的草莓牛奶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啊，你说得对。”宋星灼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立刻拆开草莓牛奶的包装盒开始大口饮用。
“不，不用那么着急也没问题……”
宋星灼仰头咕嘟咕嘟地喝着，喉头上下滚动，在脖颈处划出优美的波纹。
诶，还挺性感的嘛。我用手撑着脑袋，默默地观察着宋星灼。
直到最后一滴草莓牛奶也流进嘴里，宋星灼才将牛奶盒从自己的嘴边拿开，然后将它重新整理到打开之前的形状，将其放在课桌中央。
“很好喝。”宋星灼双手合十，对草莓牛奶的包装盒致敬。
“你在做什么？”
“我在告诉草莓牛奶它让我获得了美好的体验。”
宋星灼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我，我玩笑般地说道：“好幼稚。”
“好像是这样。”宋星灼没有反驳，而是笑着开始转动草莓牛奶的盒子。显然这盒价值7块钱的草莓牛奶仍旧在发挥余热，为宋星灼继续提供快乐。
“考试要开始了，同学们把资料收起来。”梁老师站起来，扬着手中的试卷，声音洪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