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6年,欧洲,某个夏夜。
达·芬奇静静坐在画室。他正在等待什么,然而四周寂静地连一声犬吠都没有,就像除了自己之外整个世界都死亡了一样。但不久,悉悉索索声终于是从画室的那扇小小的窗户外挤进来。
啊……
他抬头看着窗缝松了一口气,接着靠近墙边,取下除了能防松鼠之外什么作用都没的窗栓——接着十字架形状的影子滑进房间里,趟过墙角下乱七八糟的杂物堆,最终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在座位边站定。
咔!细微但是却明晰的响声——那是一根拐杖触碰到地面带来的。
这声撞击仿佛是一通令人安心的宣告,让达·芬奇眉头稍稍舒展了些,而后他仔细观察了窗外,接着尽量无声地合上窗户。在离开窗子的最后一刻,又盯着手中的窗栓迟疑了一会,而后彻底将小窗子从内锁上,并对身后的影子说:“我还以为你来不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这个影子取下兜帽露出苍老至极的外表,打断他的话:“或许你也认为我的岁数实在太大了?”
达·芬奇看着这个面对自身衰老毫无畏惧的老人,但是却摇头否定:“不,我以为是……”
在他将后半句说出来之前,老者再一次打断他的话,示意他不要说下去,接着咳嗽一声:“今天来有两个目的。”
达·芬奇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失态,所以丢下话头,坐在远离墙壁的凳子上,仿佛只要离开了窗边自己就安全了一般,就在这种“仿佛安全了”的气氛中,他开始倾听老者的话语,接下来老者说出的是意料之中的意思:
“列奥纳多,我今天来的第一个目的:希望你不接任隐修会会长职务……”
“当然,我并没想要接手隐修会,但是你刻意这样说,果然是因为……”
“继续听,我的时间不多了!”老人接着从斗篷下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箱子,“隐修会的这样东西,交由你来保管——当然,还连同伴随了我一辈子的手杖。”
达·芬奇盯着手杖的圆形杖头出神:“果然……你很累了吗?”
老者吐出一口气:“一百七十多年的人生可真够长,也够让人疲倦了。是时候把时间让给你这样的年轻人了。”
达·芬奇却没有说话,只是将接过的东西塞进自己的衣服里,并再三确认。
时间随着寂静一同凝固,一直到老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伸出苍老的食指,示意达·芬奇靠的近一点儿。待到他的耳朵距离老人的脸足够近、老人终于确认任何人都不会听见之后,悄悄对达·芬奇说:“要知道,那不是上帝!”
达·芬奇满脸惊讶地看着老人的脸,眼前这张苍老的模样随着脸部肌肉一同扭曲起来,展现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嘿嘿!列奥纳多,这句话可是我一百多年的智慧唯一悟出来的有些用的东西——老人的表情仿佛就是这个意思。
达·芬奇此时感觉到一直拦在自己面前的东西被“那不是上帝”这几个字轻巧地推开了,以至于自己的嘴角都因激动而上扬。
但是犬吠将二人从寂静中骤然拉回现实。
眼前老人站起身子,走到墙边,仿佛演示给达·芬奇看一般毫无顾忌地猛然推开窗户:“看起来我是时候离开了。”
达·芬奇看着如此的老人,只好无奈地耸肩:“那么下次来请走正门吧,否则我可没办法正大光明地让佣人们准备你的夜宵。”
老人听罢,扬起眉毛,兜帽下传来只有年轻人才拥有的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神色,自嘲着:“体谅一下老朽吧!毕竟‘从窗子翻进来’是唯一能让我感觉到自己的精神还年轻的动作了。”接着老人身子仿佛化作一阵烟,融入窗外的漆黑。
四周再次归于寂静,但达·芬奇这一刻却如释重负地看向窗外的黑暗,默默向已经不在了的老人道别:
“好吧,那么……再见了,隐修会前任会长、世界上最年长的人: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注: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就是尼可·勒梅,魔法石(贤者之石)持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