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方刮来一阵风,将洒满整片大地的白沙吹动。
程铭树一边护住自己的鼻腔,一边慢慢的走在无边的白沙之上。
等到微风渐停,程铭树便放下了左手,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此处是由茫茫的白沙构成的世界,但周遭仍有建筑。虽然已遭风化,大面积的钢筋裸露在外,但屹立不倒的大楼,仍成群的扎根于白沙之海上。
无论在这里行走多久,白沙和荒废的建筑都会一直在视野中延伸。
简直就像是在一片废墟构成的迷宫中打转一样,不管往东南西北哪个方向移动,都始终看不到建筑物与白沙的边界线。
一时有所担忧的程铭树,将视线移往脚底,并慢慢的往身后拉去。
白的刺眼的沙海之中,由自己的鞋底刻下的凹痕可谓是非常醒目。即使眺望到最远方,也能勉强辨别到自己的脚印。
确认到自己的脚印呈直线状延伸之后,程铭树便转过视线看着前方,继续迈动自己的双足。
这片由荒废的建筑构成的丛林里,不存在起伏不定的高山和凹地,无论通往何处,白沙都必然呈平面延展至地平线以下。
当然,周遭的建筑物也一样。
这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世界。
没有水源,没有树木,也没有其他的人类。
与程铭树作伴的,只有自天空洒下的滴答声。它响彻四方,在破败的石之丛林中引起一阵阵的回响。
但是,即使将目光投向天空,也始终都找不到声源所在。只有一轮泛白的太阳,宛若遭到固定一般,永续悬挂在正中的位置。
凭借那轮太阳是无法确定时间的,不如说,若想确认时间,只有那毫不停歇的滴答声才是唯一的指引。但,光是读秒的话,只要数到三位数以上的数字,他就会失去自己的耐心。
所以,程铭树在走动的时候,也几乎无视了这种奇妙的声音。只是专心致志的遵守着心底的思绪,一步步向白沙的某处移动。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但是…...话虽如此,他却能很明确的感受到一股呼之欲出的情绪以及思念。
这个世界,这个地方……
是某个连他都不知道的“一个人”的居所。
而自己,则需要找到那个人。
这并没有什么理由,仅仅只是,他如此的渴望着而已。
无论那个人究竟在哪里,无论自己究竟会在这片沙之大陆上行走多久……程铭树都绝对……绝对要找到那个人……
必须找到……
他必须,去拯救……
许久,也可能只过了一瞬。虽然自天空洒落的滴答声非常的规律,但由于程铭树将其抛在思绪之外,所以就连他都无法确定现在的时间。
他终于在遥远的彼端看见了一个身影。
纯白的秀发,纯白的连身裙,以及洁白的肤色。
跟这片茫茫的白沙一致,却又宛若是沙海中唯一盛开的莲花一般,皎洁、华贵,但又脆弱到令人扼腕。
不知不觉间,程铭树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为了能拥抱她,为了能保护她,为了将她从这片囚笼之中解放……
自己必须……
突然间,一片黑暗包裹住了视野。
而等到程铭树再度睁开双眼时,比白沙的色泽还要暗淡些许的天花板便映入眼帘。
程铭树茫然的眨了眨眼,先对着淡白色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随即才慢慢的从被褥中脱身。将上身从床上撑起之后,他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尔后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梦啊……
又是这个梦。
没错,他又做了这个梦。
那是十年前的某天,他突然陷入了这段梦境之中,但是由于当时正值年少,所以记忆非常的暧昧。
印象最鲜明的还是初高中时代,虽然不至于每天晚上都会踏入这片诡异的白沙之中,但做这个梦的频率也相当频繁。
并且,跟以往不同的是,自己今天竟然在梦境之中看到了其他的人……不对,准确来说他每次进入梦境的时候都是在找人,虽然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找谁。不过反正在梦里的时候,自己确实被试图寻找并拥护某人的思念牵着鼻子走,而且,最奇妙的是,这次他好像真的找到了那个人……
——那个女孩……
程铭树还记得,哪怕现在闭上双眼,那纯白的身影就仿佛刻印在视网膜的深处一般醒目。
而且,没记错的话,自己在昨天就似乎遇见了这身影的主人。
她悄然的坐在钢铁的扶手之上,对自己传达了非常奇妙的警示,是个自上至下都维持着高度统一的纯白色泽的少女。
他默默的回忆着那位少女的身姿,也渐渐的感受到一股自心底涌起的微妙困惑。
——我毫无疑问是在昨天才遇见那位少女的,可是,我却在尚未见到她之前,就在梦境之中不断追寻着她了……
程铭树苦闷的沉吟了一声,随即本能的拿起了手机。
而就在在他打开屏保的那一刻,醒目的数字便映入眼帘。
9月15日星期二,上午九点半。
“九点……”
他先是感觉有所在意的默念了一声,随后才深感不妙的倒抽一气。
十点上课,而自己则还剩下半小时的洗漱换衣搭车时间。一意识到这点,程铭树便整个人从床铺上弹了出来。一边感受着流过背脊的冷汗,他一边抓紧时间完成早上的战斗。
——我不是……特么的定过闹钟了嘛…….我去。
虽然八成是自己睡的太死反手本能的关掉了闹钟,不过倘若要展现自己的肌肉记忆的话,他还是很希望能在体育测验的时候爆发一波奇迹,免得自己在面对长跑的时候尽显吊车尾的实力……
——啊,不对,长跑这玩意应该跟肌肉记忆无关吧?
程铭树一面自我吐槽,一面疯了似的冲进卫生间。
拼命抓紧剩余的时间,完成了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