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主家生活的几日中,这孩子告诉了我不少东西。
从她对我的倾诉中,我知道了我的新主似手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只有父亲,母亲很多年前就因病离世了,留下这孩子也是体弱多病。
但在这几日中,我并未看见孩子的父亲回来过,新主说父亲一直这样,外出多,归家少。
这孩子叫陆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老爸说妈妈曾经最喜欢的就是这句诗呢。”这孩子是这么说的,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桃夭很喜欢笑,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笑容下,包含了很多的东西,微笑,只是她的一层包袱皮。
我隐隐从女孩的笑中看见了忧伤与思念。
这很可怕,即使是面对一只猫,女孩仍在伪装,隐藏自己的感情……这足以说明很多。
“映像中,妈妈是个很温和的人……”陆桃夭抵着下唇思索着,“老爸却说我压根没见过母亲,她生下我后不久就去世了……”
“可是……”陆桃夭却撅起了嘴,“我一定见过的!我的记忆中一直有一片温暖的地方……四周裹覆着桃红色的幕布,幕布外似乎就是……嗯……阳光?对!就是阳光!”
她激动地抱起了我。
陆桃夭的笑容消失了,她在认真地回忆:“我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柔柔的……像……嗯……春天里的风!”女孩用手比划着,我猜她平日里定是很少讲话,可能她自己也没留意到自己讲了这么多。
真是充满天真与童话色彩的记忆啊……我的内心默默感叹着。
“这声音一定是妈妈……”
“一定见过的……一定……”那孩子还在念叨着,声音越来越小了,我的头顶传来了细微的呼吸声——女孩睡着了
我将头转向墙上的时钟……十二点多了……
夜,已经很暗了。
“睡前故事”结束了呢,虽然不是很完整……
但故事就是要一点一点听,不是吗?
我跳到了窗台上,看着四周依稀可见的光点,我突然感觉到一阵似曾相识……我不由得想到自己,我残损的记忆中,到底有什么呢?
我看向床上睡着的女孩,她,似乎也有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
“翎青,如果你有一天发现你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你会干什么呢?”我甩着尾巴问道
小雀落在了我身边,歪着脑袋:“……白猫大人,我……似乎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呢……”她的声音有几分无奈。
我用尾巴轻轻敲了她一下:“我是说如果。”
“那一定要找回来呀!”小雀回应着。
很直白的回答,但似乎没有什么毛病啊……
“如果找不回来呢?”
“既然是重要的东西,那就要一直找下去啊!”
我甩了甩尾巴,缩了起来,没想到,活了这么多年的我,还会有矫情的一天呢。
“唉,连名字都忘记了,从何找起?”我伏在了窗台边,盯着那幽深高远的夜空,突然升起一阵无力感。
“名字很重要吗?啾。”小雀凑过来问道。
“还记得你变成人的那天晚上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我看向她。
“可以用来化形……是吗?啾?”小雀歪着脑袋问道。
“不仅如此。”我顿了顿,“名字,是一个妖怪存在过的证明,刻录着一个妖怪的一切。”
“没有名字,或者忘记名字的妖怪,会逐渐消散,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有关于他的一切记忆与痕迹,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我又看向了窗台外,“我想,如果再回忆不起来我自己的名字,我应该就会消失了吧……”
“这,这样吗!好可怕!”小雀跳着走近我,“那白猫大人岂不是很快就要消失了?”
我看见她眼里已经泪汪汪的了……唔,还有点可爱?
“没那么快啦……”我用尾巴摸着翎青的头,“消散会先从妖力开始,一点点地归还给天地,我好歹有千年以上的道行,应该还能维持个几百年吧,在那之前想起来就可以。”
“真的吗?”翎青抬起那小脑袋。
“真的啦……”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想必又是一个怪异的表情。
但,哪有那么容易啊。
在这浩浩天地之间,寻找一个数千年前的猫的名字,谈何容易?
“行了行了,想那么多干什,活这么久也够了。”我站了起来,抖了抖身子,回头看向床上的女孩。
“嗯……领青,帮她把被子盖上吧。”
“啾。”小雀应着,化成了人形,小心翼翼将被子为陆桃夭掖上。
“开关……”我嘀咕着,将灯关上,然后回了自己的小窝——粉色的小竹篮猫窝,里面垫着印有广受人类少女欢迎的猫的垫子,好像是叫HelloKitty,细看之下,这只白猫还穿了裙子。
“哼,有辱我族威严。”
我这么不屑地说着,以一个自以为高傲的姿态躺了进去。
好吧,我承认,还是很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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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陆桃夭的自理能力真的很强。
做饭,洗衣,购物,养猫……安排得有条不紊,即使是有上学这一大任在身,她却总能将一切做好。
不过说起来,我至今似乎还不会做饭……
看向还在厨房中忙碌的十五岁少女……突然感觉猫生好失败。
o(╯□╰)o
我至今没有见过她的父亲,那个家伙似乎始终在外,只是偶尔与陆桃夭通一次话,电话的那头,是一个沧桑深沉的声音,短短几分钟简单的交流,然后匆匆挂断。
再关于那个男人更多的印象,便是家中锁得严严实实的一个房间,我并未进去过,陆桃夭也从不打扫那,那紧闭的门唯一开启的时侯,是陆桃夭换书的时候——陆桃夭手边总有一些市面上没有的与妖怪奇谈相关的资料,大多十分陈旧,有时是几张厚实的绘了图的羊皮纸,有时是一部破破烂烂的古书,甚至有时会有些笨重古朴的竹简……
这些资料都是来自于那间房间,每看完一套,就放回去重新再拿一套。
陆桃夭说,那是父亲的房间,全是这样子的东西,她从小便把这个当做休闲读本来看,但至今也没有读完那个房间里的书。
初遇时那本《铃生记》便源自此处。
父亲还反复警告过她,千万不要将这些书给外人看。
“只是些古时的怪谈罢了,还有一些怪异的图鉴。”陆桃夭这样对我说过。
“还有猫变成美少女什么的……”她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并补了一句。
现在想想,的确是挺怪异的资料呢……用人类的词形容,大概就是二次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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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世上的妖怪似乎变多了。
在过去近一百年,我都未见到过妖怪修士,以及与安平界(对妖怪与修士体系的统称,是我混乱记忆中为数不多记得清楚的事)有关的事物了。
但在这短短几天中,我却遇到了两只妖怪。
一只是翎青,另一只,是个叫“滚球”的橘猫。
这家伙妖名即为许滚球,许字是取的现在主人的姓,而滚球……
“我在得智化妖的那天遇到了一小瘪三(前主人),那货阴差阳错触发了命名,妖名就被定下来了……”
那圆滚滚的家伙舞着自己球状的爪子愤愤不平地说道,并且十分欠揍地从我的饭盆中抽走了一只小鱼干。
“那你还给他当宠物?”我挑了挑眉毛,对于妖怪来说,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
“没办法啊,他给的吃的太多了。”
呵……
不过我好像也没资格嘲讽别人就是了。
第一次见到这憨货时,是个风和日丽,适合晒太阳的下午。
但并不是什么美妙的邂逅……
这家伙的主人出差,留下了三天的口粮,这货竟在一天内吃了个精光。饿了一天的他在绝望中发现了隔壁阳台上——也就是我这,有一盘小鱼干,便来偷吃……
当然,被翎青教训了一顿。
许滚球成为妖的时日不长,大概在四五十年左右,应该是改革那会儿的事,目前堪堪可以化形。
翎青则是刚刚启灵智,不过两三年的道行,但有我渡的妖气,其目前的道行因该可以与百年级别的妖怪相媲美,教训许滚球,自然不在话下。
跟班+1了呢。
我目前的日常便是趁陆桃夭上学时四下里闲转了,虽然说了要找回自己的名字与记忆……但完全没有头绪啊!
这事还是得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