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一切都,我们都活在了某个人的梦境里。
——伍迪•艾伦
猛地,时修睁开眼睛。
眼前是洁白的天花板,透着阳光的温暖。
窗帘被有些燥热的风吹的铮铮作响。
这种温度,又是哪个老不死玩火?一天天的,也不怕自焚。
他,时修,一个废物。
温柔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时修身上,床上的他穿戴整齐,胸前还摊着一本书。
他起身,丢开厚重的书本,走到窗边,拉开讨人厌的窗帘,一气呵成。
开阔的视野,周围的一切一览无遗。
有些古老的建筑是这里的基调。
在远处,有一座高耸入云,哦不,这里没有云,云在城市底部。
“当~当~”透着威严的钟声透过时修的耳膜。
这里有一座时钟塔。
它有很多名字,比如时计塔,议会大厦等等。
但在时修的眼里,这东西跟露天厕所一样恶心。
矗立了很久的时钟塔顶端是高高升起的太阳,仿佛塔顶延伸出去的万道光芒,这让它看起来十分神圣。
街上的人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但不管是谁,他们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因为这里是天空城。
这里是所有地界的人都渴望进入的地方,丰富的资源和被延长的寿命,足以让任何人眼馋。
时修眼里的垃圾,世人一辈子都想要进入的宝地。
从久远的太古起,以地界的中心岛的圆点,九座天空城飘浮于上空,均匀地瓜分了天空。
地界的人们能看到那些宏伟的城市,但想进入,得有才能。
只有大能,方被允许供奉神明。
隐于云际,置于他梦,这就是天空城!
而时修就是这垃圾的主人。
鸟儿叽叽喳喳,温暖的阳光让它们更加卖力地鸣叫。
这叫声吵得时修心烦,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乱叫。
死鸟!
时修瞥了鸟一样,鸟飞走了,它受到了惊恐。
“啊~”时修伸着懒腰,进入客厅。
相比于亮堂开朗的卧室,客厅倒有些阴暗了,这都是由于窗帘的缘故。
书架,满地的书,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这就是客厅大概的布置,其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本该散落的书籍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被摞成一堆一堆。
很整齐的客厅。
但时修不喜欢整齐,他觉得这些书也不喜欢,他喜欢它们凌乱的样子。
凌乱的地方更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不知道那个哲学家说的。时修坚信如此,他也相信凌乱的地方能提供他更多的灵感。
他随便整理了一下衣物,走向洗漱间。
镜子中的自己,状态很好,除了头发很乱之外。一点儿也不像三天不睡觉的人。
镜子中的时修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这个少年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十万年了,这十万年他真是一点没变。
时修冲镜子笑,镜子中的自己冲自己笑,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是那么的让人舒服。
但是时修觉得这个令人舒服的表情是那么的让人厌恶。
真是恶心!
镜子中的自己有双琥珀色的眸子,像宝石般瑰丽。
但是他真想,把这对眼珠抠出来然后狠狠捏碎!
这双能看到时间的眼珠,才是这城里最大的垃圾吧!
……
时修从洗漱间里出来了,那面干净的镜子碎了。
他没忍住。
时修端坐在茶几后,弄乱整齐的书本。只有这样,他才有灵感研究,也更能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
空荡荡的客厅,寂静到只能听见时修沙沙的写字声。
“咚咚咚!”
过了一小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这个时间点过来敲门的,时修没有三姑六婆七舅八姨,不用多想。虽然也只有她会来的这么勤快就是了。
时修没有起身去开门,新的术式正在重要的阶段,不能被打扰。
况且,开门的“术”她是知道的。
“嘎吱”一声,门开了。
门外是一个女子,约莫二十光景。小巧的鼻梁,水灵灵的眼睛。
这双眼睛看到了正在写“术”的时修,它的主人松了口气。
终于,开始像以前那样了吗?
想到这,水灵灵的眼睛结了层雾。谁知道这些年里她受了多少苦呢?
时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确:坐!
她端坐在时修面前,看着时修在创作着新的“术”。
“术”这种东西,就像做菜,任何一丝马虎都可能让结果强差人意。
女子就这么看着时修绘咒,时修也不管她的目光,自顾自地绘咒。
就这样过了很久,时修放下手中的笔。
大前提写完了,可以稍微休息一下,顺便想一下小前提和结论。
术的文字表达式是由大前提,小前提和结论构成的。术的书写方法,叫咒。
术还有“阵”的表现形式,阵形式的术需要配合咒才能发挥作用。
看着时修终于放下手中的笔,女子才开口,之前怕打搅到时修。
“修哥,你今天必须参加会议!”
时修听完,沙沙地写下几个字:不去。
时修不怎么喜欢说话,思考比讲空话更有用,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况且,时间已经告诉时修一切东圃来不及了,那所谓的会议也只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
女子并没有气馁,她刚要张口,时修抬手制止。
时修摇摇头,女子的面前出现一行字:奥芙,你知道吗,生物寿命的长久通常是由躯体决定的,躯体越坚硬,固有时间的流逝就越缓慢,但凡事有上限。成了神,我的躯体就掺杂了命运!
“可是……”奥芙急得要哭出来了。
这是世界的选择,所谓的神也不过是高级玩偶罢了!
女子陷入了沉默,默默的起身,然后走了。
时修看着桌上留着的液滴,不由得笑了。
多大人了,还像小时候那样哭鼻子。
奥芙是他捡到的,在约莫一千年前时修在地界找材料的时候遇到的,那时候她一看到时修就疯狂地黏他,还想跳上他的肩膀。
现在长大了,终于是矜持了。
时修拿起笔,想了想又放下,今天不研究这些东西了,他想久违的去喝一杯。
若是他死去的挚友还活着的话,一定会笑话他吧。
自己强调了那么多次绝不饮酒的原则,结果自己主动打破。
时修出了门,拐进一家酒吧,这家酒吧离时修家最近。
酒吧格局很小,但虽然小却很有情致。
时修还算比较喜欢这装修。
酒吧里一个人也没有,生意很冷清。
酒吧里只有一个女调酒师,模样有些清秀,只有十八岁的样子,气息有些奇怪。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向调酒师询问。
我该喝些什么呢,小姑娘。一行字出现在她面前。
少女被突然出现的文字吓了一跳,随后她又镇定下来,在天空城,这种情况很正常。
谁让这里人口的七成都是魔法大家呢。
不过他居然不开口说话,哑了?
“别叫我小姑娘啊,小朋友。”少女挑了挑眉。
时修微微一怔,这倒是他的不对了,十万年的光阴让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是个老人,常常忽视了自己的外表。
现在,看起来是这个少女大一些。
没什么,放下那个话题吧。我们不如换个话题,比如,我该喝点什么?
这个话题注定没有结果,时修巧妙地转移话题。
少女上下打量着时修,露出戏谑的笑。
“你确定你回去之后你父母不会打你?”
不怕,他们打不过我。
他的父母早就不在了。
“哈哈哈。”少女捂着嘴笑。然后弯腰从吧台拿出一瓶牛奶和一只透明的杯子。
“给,我们这儿最烈的酒,给我们能打的过父母的小英雄!”
时修看着眼前的乳白色液体,嘴角一阵抽搐。
那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还是想喝酒。
“情场失意吗?这个姐姐我懂。”少女错会了时修的意思,她稍稍前倾,作俯听状。
“有什么事跟姐姐我说啊,我的话可比酒更解愁哦。”
时修听完后笑了,这句话还有另一种意思。
时修掏出枚金灿灿的金币,金币正面铭刻着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城市,背面则是代表了至高议会的权杖。
金币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时修将这枚金币推到少女面前,他不相信一个刚刚懂人情世故的小丫头能拒绝它的诱惑。
这枚金币,可是能让一户普通人家生活一个月!
我就随便喝一点,不碍事的。给我度数最低的就行了。
少女看着那枚美丽的金币,目光有些移不开。
她父亲的酒吧,已经快要破产了,让自己的女儿当调酒师就是证据。
有了这枚金币,生活也能好点吧。
少女咬咬牙,内心十分动摇。
稍微喝点,没关系的吧,书上不是还说,适度饮酒对身体有好处吗,而且他也说了,只要度数最低的。
看着动摇的少女,时修作势要收回金币。他得给她一点压力才行。
“那好吧,仅限今天哦。”女调酒师收下了这枚金灿灿的金币。
她父亲曾经说过绝不让未成年人饮酒,但在现实面前,女孩觉得稍微低下头也没什么。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去吧!
女孩低下身,去取酒具,突然间,她身体一怔。
来了吗?时修微微叹口气。
这种被控制灵魂的气息,可是很臭的!一般人可闻不出这种恶臭。
在准备好酒具后,女孩开始调酒了。
不同于她年纪,她调酒的手法很熟练。
似乎连看着她调酒也是一种享受。
不一会,一杯蓝色的酒摆在了时修面前。
这酒的度数可不低啊。
时修直直地看着女孩的眼睛,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其中却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时间的流逝,在加快呢。要是不想办法解决这个事故,她就要死了吗?
强大生物的躯体被破坏后,假如不被自愈,那么时间就会流出来。
就像沙漏一样,生命力越强大,中间的“孔”越小,但有沙的总量所有生物都是一样的。
影响时修“孔”大小的因素,只剩下命运了。
同理,少女的孔在变大,在多的沙也禁不住这样的流逝。
女调酒师直勾勾地看着时修,毫不掩饰心中的恶意。
你,似乎很想让我喝下它呢。
“那是当然,调酒师最想看到的就是酒客喝完他调的酒。”声音还是少女的声音,但发音方式变了。
不像天空城的口音,是地界的吗?
会是谁呢?
……
……
……
“哗哗哗!”
时修翻开一本精致的书,书皮是烫金的。
他翻开,看了一眼,合上,再翻开。
最后,他彻底合上,叹了口气。
是什么书让他这么惆怅呢?
书上第一页,写着:
“长的好看的人已经收藏了,丑的人还在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