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党是一个存在于血族社会中的隐秘同盟……”

“我不是笨蛋!”

“他们遵循古老的训诫活动,根本不讲亡灵与生灵之间的基本法,就算在门那边的圣兰蒂斯大陆也是一群危险分子……”

“不许再叫我笨蛋了!”

“非法圈养血仆是他们常见的罪行,在贪欲的驱使下他们甚至会将人做成人彘或者强行抹除其意志……”

“听!到!没!有!”

面对这种无力的抗议李绯业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向某个气得跳脚的少女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能把我刚刚说过的话再复述一遍吗?”

“……”克里娅沉默了。

李绯业拍了拍克里娅的肩膀,略带同情地说道:

“别难过,智障也会有春天的。”

“不过现在还是让我们去看看独眼布朗先生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说罢李绯业便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街对面的三层矮楼,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克里娅只能对着他的背影凭空比划着手脚以发泄屈辱的愤怒。

走到门前,李绯业看了一眼墙上的红漆,凭借血族的能力他可以察觉到那里面还混有其他血族的血液。这是一种宣示所有权的方法,而且极具侮辱性,只有在混沌地区才会被一些野蛮的氏族使用。

不过……这货智商堪忧啊……

用别人听不懂的方式骂人和自己骂自己有什么区别吗?

在感慨密党成员愈发反智化的同时李绯业敲响面前的门。片刻后,房门被拉开,从门缝中探出了半张人脸。

那人年龄在三十上下,左眼带着眼罩,满脸胡茬。李绯业的从现在的角度还能看到他少了半只右耳,而他的一只小腿也已经被木制的义肢代替。

独眼布朗目光呆滞,反应迟钝,他看了看门外的两人,问道:“你们找谁?”

“芙蕾雅在家吗?我们是她的朋友。”

“哦。”布朗先生应了一声,便把两人让进了房里。他一边向屋内走去,一边招呼着女儿:“芙蕾雅,你的朋友来了。”

“他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识破不了这么低级的谎言吗,”李绯业关上房门,解释道:“廉价的魔药就能轻易摧毁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如果不是密党不敢在英城里过于张扬,那他现在应该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走进房内,展现在李绯业眼前的是一个贫穷的家庭。残破的地毯,缺角的桌椅,偌大的大厅里只有一盏老旧的烛灯在提供着光亮。在吱呀作响的楼梯上,一个小女孩从二楼的黑暗中现出了身影。

芙蕾雅有些埋怨地说道:“爸爸你怎么在这里啊,快来吃饭吧……你们是谁?!”她一路跑到父亲身前,戒备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我们是社会资源再分配的苦主。”

“什么?”

李绯业还想把“再分配”的概念展开讲解,不过克里娅已经忍不住了,她直截了当地说道:“把我的背包还给我!”

这回芙蕾雅听懂了,她惊讶地张开了小嘴,两根麻花辫无力地垂在身旁。

芙蕾雅深吸一口气,向两人鞠了一躬。她把父亲扶到餐桌旁,又把手里的餐盘放到他的面前,然后回身领着两人到了一个小房间里。进门的前一刻她仍如平常一样镇定自若,不过房门关上后,她不断颤抖的身躯还是将她紧张的内心暴露无遗。

芙蕾雅回头,又向着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她低着身子说道:“对不起,是我做了错事,我愿意补偿你们的损失。”

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不用你补偿什么,只要把我的……”

李绯业打断了克里娅的话,他盯着面前身材娇小的女孩,问道:“全都是你做的吗?”

“没错。”

“那我问你,你前天都去哪里偷东西了?”

“我……记不清了。”

“哦?那你记得昨天从前街的面包店拿了什么种类的面包吗?”

“我……”

“这也不知道?那你总该记得今天早上在老亨利的杂货店偷拿了几个鸡腿吧?”

“……”

芙蕾雅紧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绯业接着道:“是你哥哥去偷的东西,对吧?”

芙蕾雅猛地抬起头,连忙否认道:“不,就是我,全是我做的,和哥哥没关系!”

听到女孩这样说,克里娅看不下去了,她想劝阻李绯业进一步给予芙蕾雅精神压力,但被李绯业挥手制止了。

李绯业正色道:“你的哥哥偷了东西,你的父亲享用了赃物,而你则包庇了他们。你们三个都有罪责,这可不是你一个人能轻易偿还的。”

“不,我可以。”芙蕾雅坚定地回答道。她站直了身子,眼里已经没有了恐惧。“只要你们不牵连哥哥和爸爸,我愿意做任何事。”

听了这话克里娅小声嘀咕道:“没有我们,只有他……”

“好~”李绯业一下来了精神,他荡笑一声,眼里放出了异样的光彩。他一步步逼近了紧闭着双眼的萝莉,其神态表情活脱脱就是一个变态,让人不由得想到了“生命之光”、“欲念之火”之类的奇怪句子。

不过在克里娅忍不住要拔剑替天行道的时候,李绯业却并没有做出喜闻乐……丧心病狂的事情,他停在芙蕾雅面前,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说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们的主人是谁?”

克里娅松了口气,散去了急速调转的魔力。而芙蕾雅则吃惊地眨了眨眼,声音有些不解:“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主人是谁。”

“这样啊……”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芙蕾雅的回答无疑让局势更加明朗了。

见到气氛好转,克里娅又念叨起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行李:“现在可以把我的背包还给我了吗?”

芙蕾雅怔了怔,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两人就这么放过了自己。直到克里娅又重复了一遍背包的事情,她才回过了神。女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语带歉意地解释道:“我很愿意把东西还给你们,但是我只知道食物的位置,其他东西放在哪只有哥哥知道。”

“那我们赶快去找你哥吧!”

芙蕾雅向李绯业递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者点点头。

“走吧。”

………………………………

深夜的街上空空荡荡,在路灯无法照亮的灰雾深处酝酿着名为未知的恐惧。

不过在场的三人只有某个魔术使小姐有这样的感受,因为另外两人不是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就是体质特殊耳聪目明。

克里娅紧张兮兮的表现让她的称号又长了一些,从“笨蛋”升级为了“胆小的笨蛋”,当然她本人对此并不认可。

“谁谁谁谁说我我我胆小了啊!?我这只是……只是……只是想象力丰富而已!”

李绯业习惯性地无视了她的狡辩,而芙蕾雅也只是看了一眼这个奇怪的姐姐,然后继续了之前的话题:“那道红漆大概是一个星期前出现的,但我也不知道是谁涂上去的。”

“你的哥哥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偷东西的吗?”

“嗯。”

“啊?居然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克里娅对此很惊讶。

不过李绯业却是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如芙蕾雅所说,那道密党的印记是一个星期前出现的,而她的哥哥也大概是从那时开始偷东西的。她一开始表达了强烈的反对,不过随着她的爸爸在工厂事故中受伤而失去了工作能力,她也默许了哥哥的行为,因为仅靠他们两个是无法养活这个家的。

在克里娅看来“爸爸受伤”和“偷东西”是前因后果的关系,所以她对这样的事实非常不解,但李绯业知道这其实是在为“提供血液”而“补充营养”。

那个被魔药折磨的父亲只不过是个牺牲品,密党真正想得到的血仆其实是芙蕾雅的哥哥。

不过该如何向芙蕾雅解释这件事呢?

在李绯业纠结时,一旁的克里娅突然惊呼一声,颤抖的手指指向了一处灯光暗淡的角落:“那那那……那里刚刚闪过一个人影!”

“克里娅姐姐,别担心,那应该是错觉。”

“不,她没看错。”

李绯业说完便加快脚步向着灰雾深处走去,只留下芙蕾雅和克里娅两人面面相觑。

看着李绯业的背影快要消失,她们也加紧步伐,紧追其后。

在穿过一片格外厚重的灰雾后,李绯业停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女孩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巴。

在她们的面前,本该空无一人的街区上有数不清的人影穿梭,它们似乎在参加一场集会,听不清的低语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

在一片影影绰绰中,一个男孩的身影显得格外醒目。

他神情恍惚地站在街边,一个黑衣黑帽的人影正把右手插进他的胸膛。

芙蕾雅见状惊叫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