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啊,紫竹姐姐,如果有一个让你回到过去弥补自己过错的机会,你会做什么?”
在我隔壁病床的及肩短发少女,她仍然挂着胞磷胆碱的点滴,似乎是想打发这一段不能自由行动的无聊时间,询问起了这样没来由的话题。
“我的话……会想把过去的我杀死吧。”
她似乎没想过会得到我这样的回复,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不是让你玩时间悖论啦,紫竹姐姐。还是说即使有着改变的机会,你也选择放弃呢?”
我没有回答,没有实现可能的想法,在这里考虑了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
而且,我对她也没有多少好感,在我看来没有必要一句一句都回答她。
她是刚来没两天的病人,我没有问过她住院的理由,不过能在这里住院的人,不是太严重的话,八成都差不多,也没有过问的必要。
对她没有多少好感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她晚上睡觉会打呼噜,另一个原因则是她是个话痨。
为了必要的安静,我选择去这个时间段尚且开放的楼下花园逛逛。
“灯紫竹,你要出去吗?等会查房记得回来哦?”
护士这么贴心地叮嘱。
这也是必要的,对于我们这样的特殊病人来说,这是必要的叮嘱。
尽管天气已经逐渐开始由微凉转为寒冷,但我还是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就下楼了。
医院的一楼,准确的说应该是住院部的一楼下面有着一个不小的花园。
虽然里面的植物,我都已经能熟到把学名和拉丁名背下来了,但我还是喜欢待在那里。
在花园的中央有着一个圆桌,几把靠椅,除了我,经常还会有许多住院的老爷老太在那里。
用来消遣这无聊的时间是最好的了。既能给人一种没由来的恬静安适感,又能从楼上那闭锁空间的难以言表的复杂氛围之中抽身而出。
而且,前面不是说过天气变冷了吗,所以今天应该没有什么多余的人在那里……才对。
让我的如意算盘破灭的,是一个在花圃的围栏旁边逗着猫的男性。
从他的面容看,似乎年纪在三十岁不到的样子,穿着一身整洁的白色实验服,胸前却挂着一个看上去有些中古风格的相机。梳着仿佛会自称平凡上班族一般的发型。
他也注意到了我的到来。但我觉得没有必要和他打招呼。
因为这种打扮,我推测他大概是医院的医生,就连我的主治医师我都只是爱理不理的,其他医生又有什么交流的必要呢。
但是他主动地和我打招呼了。
“呀,你好呀,是来这里散心的吗?我觉得不错哦,会想要转换心情也是病情好转的一个征兆呢。”
我嫌弃地发出了“啧”的咂嘴声,心想又要被卷入不必要的对话里了。
“是,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那个散心的心情了。”
“这还真是伤人的话。你的性格一开始就是这样带刺的吗?就像是蔷薇科植物一样?”
我没有想到他会回嘴,不过他的话却意外地不难听,也许是提到了植物的关系。
比起被说是“带刺的玫瑰”,被说像“蔷薇科植物”明显令人听着更舒适。
毕竟蔷薇科植物也可以是梨或者苹果再不济也是绣线菊之类的。
“我的性格怎么样,和你没关系吧。”
即便给我的印象稍稍好了一点,但是好感度还远远没有到正的程度。
“这一点还是老样子呢,嘛,这个先不提,我出现在这里,不是和你没有关系的。灯紫竹。”
为什么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从刚才开始他的措辞就很奇怪,仿佛以前就认识我一样,让人非常疑惑。
但是他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了一眼他的手表。
我才注意到他有带手表,而且还是相当有品位的机械表。价格应该不会便宜。
“时间不够了。明天的这个时候……再提前10分钟,你也下来到这里,可以吗?”
像极了小说书中或电视剧中常有的因为有加班出差而要放子女鸽子的父亲的话。
他逗着的猫咪因为他的突然起身被吓跑,而我对他依然提不起兴趣。
“要来的话随便你。反正你知道我的名字。有事要到病床上来找我也是一样的吧?”
我不觉得有和他做约定的必要。
他听了我的话也没有被我的态度所逼退,大概是真的有事找我吧?
不过为什么会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候下楼?又是在哪里认识我的?
不会是因为我的病情已经恶化到变成了标本范例的程度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那里了。但是他所坐的位置上留下了一张不小的纸片。
我走过去将那纸片拾起。
“…………?”
那应该是一张照片。我回头看向了我刚才所站的地方。
那照片上毫无疑问是拍摄了那个方向。
但是……那照片上并没有我。
猫咪伸出的肉爪尚且停留在了镜头里,因此可以推断是他起身之前所拍的照片。
“真是奇怪的家伙,有必要拍这种照片吗?”
我觉得那片景色没有必要专门拍照,当然也可能只是他被猫吓到了之后慌忙按下了拍照的按钮。
不过疑问却留在了我的心里。
既然这家伙说他明天也会来,那么到时候再问他也不失为一种办法,总好过在这里瞎猜。
托了这个男人的福,我散步没有超过20分钟就回到了楼上。
“灯紫竹,今天很快嘛。以前每次都要打电话去找你的。”
在护士台的护士这么对我说道。但在我看来这并不是带有好意的话语。
“不要把我说得和总是逃课的问题学生一样。”
我刚想结束掉这个话题,护士便出手拦住了我。
“等一下,灯紫竹,你的爸爸来电话了。是有关你的‘无陪护协议’的事情。”
无陪护协议,一句话解释的话就是因为病人的家属没有时间来看护病人,对医院签署的一种自己承担责任的声明。
“那个无陪护协议怎么了吗?”
护士似乎是想要组织语言。但是想了好一会之后放弃了。还是用了最直接的说法。
“经过我们的医生的评估,对你而言已经无法使用无陪护协议了,也征得了你父亲的同意,明天起会有一个护工一样的人来陪你。”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我的心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