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甜圈麵包
從滿是光滑理石砌成的建築物逃出後。
前方的是荒涼的都市街道。
從未見過的都市。
石磚在地面上以難以置信的規律排列著。
如同眾神的手藝正在刻畫這個世界的所有規則。
明明是夜空周圍卻依舊明亮。
如同狼尾草般的巨大金屬柱桿鋪滿著眼見所及的所有街道。
「痛！」
「嗚…」
赤裸的雙腳在麻木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幾道傷口。
就如同這個銳利的世界。
在自己的家鄉即便一整個禮拜赤腳都不曾受過這樣的傷害。
一定是神的憤怒。
自己試圖脫離這些規則。
「爸爸…媽媽…」
身上的白布似乎也正在逐漸轉黑。
或許…
或許當初不應該離開？
不！
那邊充滿人類。
他們都是沒有道德的惡徒。
四周的景象不斷重複重複。
附近僅有跟剛才一樣的數棟建築物…
向地上的道路望去。
想知道接下來的去向。
地上畫著不明所以的各色線條。
然而沒有一條線能讓自己明白其中的意涵。
自己現在僅存的只剩下周圍的燈光正在憐惜。
唯一能夠理解的存在。
這些碩大的鋼鐵狼尾草肯定是用來照明的建築。
往漆黑的遠處望去。
光線與燈光難以置信的延伸到了地面之上。
橋？
為什麼要把橋蓋在土地上？
為什麼要將路搭到天上？
不明白。
繼續向前邁進。
總覺得自己越來越憔悴了。
嘴巴好乾…
「叭！！！」
「噫！！！！！」
被突如其來的宏亮音響使得自己嚇得大聲尖叫了出來。
「嘎！！！」
回頭望去是一震刺眼的搖曳光芒伴隨尖銳的摩擦聲響。
「！？」
「怎！怎麼回事！？」
是一個鐵製的大型馬車車廂。
然而前面並沒有馬匹的轅與軛。
甚至看不見有任何使役的獸類。
隨著廂側的玻璃窗戶滑落。
一個看起來十分憤怒的人類還有隨之而來的咆哮襲向了自己。
「＃@$@^%@！？」
「阿…？」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不能被抓到！
得快跑！
遠離後方發出叫聲的人類。
稍微跛著腳逃到了另一個石牆的轉角處。
這裡似乎更黑了一些。
雖然仍在光柱的附近。
但是這裡明顯讓自己感覺好像更惡劣了一些。
僅僅只是一個腳步停頓的時間。
自己的眼淚再度滴落。
「嗚…」
「嗚嗚嗚……」
現在的自己甚至不敢在黑暗中大聲哭泣。
好久沒有如此委屈。
犯錯事的感覺。
甚至連自己錯在哪裡都不明白。
為什麼自己現在得蹲坐在漆黑角落默默哭泣？
慢慢爬行到碩大的鐵桶後方。
四周似乎有著奇怪的異味。
到底是怎麼變成如今這樣的？
看向了天空。
一片漆黑。
既沒有星辰也沒有雙輪月。
或許這裡是地底？
不。
剛剛可是有看到月亮呢…
不管了。
「咕！～～」
「誰！」
突如其來的聲響又一次打斷了思緒。
然而下一刻就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咕…」
「阿…」
是自己的肚子。
更準確地來說是空空如也的胃部。
似乎…有點餓了…
「咕嚕嚕！～」
不對，應該是非常餓了…
空空的胃袋讓自己的情緒更低落複雜了。
得找些東西來吃。
然而剛起身的雙腿又緩緩坐了回去。
自己現在才意識到這件嚴重的問題…
如果現在是在自己家鄉附近的話根本就不用愁找不到東西吃。
野菜、地薯、豆子、莓果、小溪、田鼠。
再不行，更慘一點也還有蟲子、樹皮還有野草。
然而這裡看向四周，這一路過來好像連黃土也沒見到幾片。
甚至連草都找不到了。
自己的知識與所熟悉的規則已經完全報廢。
「怎麼辦…」
「嗚…」
這已經不曉得是今天第幾次流淚哭泣了。
好像就要這麼死掉了。
有種再這樣下去根本活不過三天的感覺。
淚水流多了好像也開始口渴了起來…
飢餓開始影響了自己的感情…
委屈與憤怒似乎正在逐漸堆積。
「嗚嗚嗚…嚶…嚶…」
手腕已經無法承接滿臉的淚水。
「嗚嗚…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到底做錯了甚麼！」
「嗚嗚嗚！」
「哇啊啊….」
或許當初根本不應該出門？
如果當初不要外出…
如果當初…
如果…
「！」
想到了。
…
…
如果當初沒有撿到他？
沒錯…
就是他…
罪魁禍首！！！
都是他害的！
都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
自己現在這麼慘都是他害的！
為什麼當初要幹這麼蠢的事情！？
父母一再交代自己外出不要惹事生非為什麼就是不聽？
可惡…
太可惡了！！
早知道就不要把那個可惡的人類撿回家。
如果沒有那個人類。
自己現在已經吃完晚飯在自己的床上睡覺了！
自己現在已經…
自己的…
家…
「嗚嗚嗚…」
都是自己害的…
已經沒有了。
沒有了。
都沒有了。
爸爸、媽媽、還有自己的房間、床…
為什麼自己要幹這些蠢事？
「嚶…嚶…」
…
緊握的拳頭並沒有幫自己找來食物。
僅僅只是敲打自石牆上宣洩快要溢出的憤怒。
隨著又一次的情緒發洩。
又是一個悲傷的五分鐘過去。
好像越來越絕望了…
停止的淚水沒有解決任何問題。
現在又餓又渴又疲累。
腳上的破皮還有白布下的傷口正在隱隱作痛。
停止活動的身體開始感覺四周寒冷無比。
貧瘠到只有黑色岩地與鐵的世界根本沒有任何生機。
稍微冷靜下來後。
自己本能的感官似乎開始對生存發揮了奇妙的作用。
周圍異臭的空氣中似乎有一股甜甜的氣味。
受到了刺激。
確認了氣味的方向後。
再度緩緩的爬了起來。
「嗚！」
不知何時。
尖銳的大地再一次的在自己的腳踝上畫出了一道紅色。
…
不願意多管。
趕緊跟著氣味的方位前進。
只怕沒過多久就會消散…
進入了巷內深處。
最終來到了幾個碩大的方桶前。
碩大了綠色方桶下方裝著不明所以的小黑輪。
各種奇怪的味道撲鼻而來。
想必就是從方桶內散發出來的吧。
從來沒有聞過這麼奇怪、怪異的氣味。
有幾個甚至散發出腐爛的臭味…
不過這裡有本能對於生存的提示…
馬上就發現了香甜氣味的來源。
在深綠色的大桶一旁的下方水漥處。
坐落在皺褶灰色硬地的一隅。
那是一個華麗的方盒。
神奇的感覺。
色彩繽紛的木片盒子？
不對。
應該是硬紙製作的盒子。
裡面傳出的神祕香氣讓自己想到一個叫做米亞的點心。
四周的桶子內好像還有更多各式各樣的物品。
更多不明白的事物。
或許在這裡自己能夠活下去…
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用雙手捧起了地上有些濕透的盒子。
精美的圖畫讓人完全不明白為何會被丟棄在這種地方。
簡直就像是要送給自己一般。
轉頭查看了一下周圍。
並沒有任何人來阻止自己的竊盜。
然而…
「喵～」
再一次突如其來的聲音又嚇到了自己。
僅僅只是又一個聲響。
自己的呼吸與心跳又再一次的被擾動。
在這裡似乎永不得安寧。
查找聲音的來源。
一個毛茸茸的生物從桶子附近鑽了出來！
有點像兔子…還是小狼？
不對。
好像在哪看過…
毛茸茸慢慢悠悠的湊了過來。
「咿！」
後退了兩步。
然而水靈靈的大眼睛似乎沒有任何危害。
「呼嚕呼嚕呼嚕….」
高高豎起的尾巴開始磨蹭了自己兩下。
癢癢軟軟的。
還發出了神奇的聲音。
啊啊…
你也跟我一樣嗎？
迷失在這個眾神的世界？
奇異的野獸在蹭了自己的兩下後就隨意的跑掉了…
是來安慰我的嗎？
荒野中感受到了一絲溫柔。
或許那是叫做活下去的動力。
看著喵喵叫的毛茸茸離去的方向。
再一次彎下腰拾起了彩色的盒子。
這一次似乎抓得更牢了。
然而。
「滴…滴答…」
然而就在拿起紙盒的瞬間。
天上滴落了水珠…
趕緊跑到不遠處的微光台階之下。
原來冥府也會下雨嗎？
手中捧著盒子。
看著一旁的雨水越來越大甚至開始濺到了自己身上。
捧起了雙手盛接了一些。
「嗚…好臭！」
雨是臭的…
看著手中的雨水。
…
…
「嘶嘶…」
啜飲了一口。
「咧噜…」
吐出了舌頭。
似乎有一陣怪味。
但是成功止住了乾渴的雙唇與喉嚨。
打開手中剛找到的寶物。
一同紙盒上的圖樣。
色彩繽紛的。
「這是…甚麼？」
拿起了其中一個有些鬆軟潮濕的圓圈。
濃烈的甜味香氣撲鼻而來。
「麵包！！」
自己認得這個材質！
沒錯！
麵包！
太神奇了！
在這個沒有草與樹的荒野居然能找到麵包！
難道地上會自己長出麵包嗎？
撕開了一點點。
咬了下去。
「嗚喔！」
「好甜！」
怎麼回事！
太甜了吧！
簡直就跟小時候偷偷跑去廚房直接吃糖一樣！
開始一口接著一口嘎烏嘎嗚的把盒子中殘留的兩個半的甜圈麵包吃的一點也不剩。
神奇的味道讓自己一口接一口。
好吃到讓自己無法控制雙手的快速地塞入腮幫子內無法細細品嘗。
自己現在一定跟家鼠的臉很像吧。
好像還有奶味的、黑色甜味的、水果味的…
雖然都有一點酸酸的…
但是自己從沒有吃過如此刺激的食物！
就在一陣大塊朵頤後。
從未有過的充實感使的強烈的睏意襲來。
或許安眠才是我唯一的歸宿…
硬質的台階上仍然殘留一絲絲的甜味。
今天似乎經歷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眼睛前的視線似乎有些朦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