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预想一样吗？……无聊。”
男人无趣着拨弄着着眼前黑色的刘海，抖了抖肩。
在学生服上方的白色大褂缓缓松脱，他顺势就把衣服脱下丢到一旁。
鞋底毫不留情的踩上洁白的袖口，留下黑色的污渍。
落在地上的不止是白衣，更有海量的纸张。
并且不是一般的纸张，每一张纸上都记载了宝贵的记录。
那些记录的数量堪比天上的繁星，数字、数据、公式、规律、结论。
有人能理解的“科学”，也有人无法理解的“妖孽”。
有常识的再论证，也有非常识的疯狂所残留下的痕迹。
例题→猜想→实验→论证。
思考这一行为的极端，包含着万千事物知识所刻下的密密麻麻的宝藏——知识。
如今就和哪已经无用的白衣一同，没有价值，丧失价值，被踩在脚底。
若是有学者见到这一幕，一定会气愤到疯狂吧。
践踏知识的暴举可以说是冒犯全人类尊严的罪行，无论价值观如何，人类代代传承下来的结晶。
历史的循环渐进正是由知识推动的，任何人都不能轻视，任何人都不该藐视，对于智慧，所有人都应当为此献上敬意。
没错，大前提是“人”应当如此。
男子并不是人。
那不过是模范人的外皮，制造出与人相同的器官，在厚厚的肌肉与脂肪底下铸建与人类相仿的骨骼。
脑、肺、肾、胃，无论内在构建的有多么像人，男子都不能被称之为人。
证据就是——
男子一边踩着散落在地上的纸张，无情的前进。
他的脚步中不带有一丝一毫的迷茫，他的前进无须自责，无需后悔。
在这广阔的“道路”前方竖立着数管巨大的容器。
玻璃质的容器被液体充满，浸泡在这些和试管形状相似的容器内有的不是仿造人的器官。
也不是所谓的“实验生物”。
而是男人作为非人与人界线真正不同的区分之物——
心。
不是心脏，是心。
玻璃试管内浸泡着玻璃的心，心中装着各种各样的颜色。
红，绿，蓝，紫，褐……
试管底部标有代表它们的名词：快乐，后悔，忧郁，嫉妒，悔恨……
这就是他的实验，如同男子一样怪物的追求——
心的实验，心的构成，将本应不存在的东西做出来，只为了——
“（声音）”
肉体，人的柔软的皮肤，肌肉，拳头砸上了容器。
容器的液体从碎裂的缝隙中流出，和那些液体一同流出的还有男子拳头伤口处漏出的鲜血。
水全数向着下方流去，但心却朝着上方漂浮。
准确说是，心中的内容物，那些染有颜色的东西开始越过了透明的心，完全违背着重力影响一样，一股脑的涌入了男人的胸膛。
“哼，无聊。”
说着因为知晓必然结果的嘴微微上扬，笑容，构成人的感情开始从他的身上开始浮现。
“（声音）”
“（声音）”
“（声音）”
拳头接二连三的无情砸开容器，制造出的感情接二连三的涌入男人的胸膛。
他的表情也随即快速的变化，一会笑一会哭一会皱起眉头。
但无论哪次，他的嘴中还是吐着哪两字：
“无聊。”
直至最后的一个容器。
底座的标签清楚的写着他的名字：
恐惧
这个容器中，只有一颗早已碎裂的心。
透明的心中什么都没有。
也就代表着，男子的实验，心的实验：
失败。
Lose
Loser
“人的自我，灵魂的构成由两个组成部分。一个是过往环境对自身影响后的记录：记忆，另一侧则是从出生开始就含有的本质，因生物欲望本身衍生出的感情。”
容器中流出的液体打湿了男子的裤脚管，他的右拳微微松开，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到了脚边的水潭上。
“恐惧是对于人来说的一种弱势感情，但也是人进化过程中不得不压抑并克服的一部分，而我最开始就注定了得不到吗？”
男子的左手四根手指搭上了他的额头，然后狠狠抓住。
“混账，那个妨碍我的残渣！只不过是一个被舍弃的残渣！该死的仿造品！竟敢竟敢竟敢竟敢竟敢竟敢竟敢竟敢竟敢竟敢对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感情不放手！”
“明明已经看到那种东西了！明明已经受够了痛苦了！却不想放手是什么意思啊！”
指甲刺入皮肤内，恶狠狠的抓饶划破了皮肤。
红色的液体滴落到了眼眶内，眼白在这此时被染成了红色。
“是人都不愿意尝到的恐惧，只有哪个残次品像当个宝一样紧紧握在手里！就算是快乐都能放下的实验品，为什么在这次会出现预料外的结果？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种什么都没有的残次品也会产生自我！”
“为——”
癫狂的抱怨唐突的停下，因愉悦的点子而产生的笑意在唇齿边角扬起。
“什么啊，这不不就不无聊了吗？预想外，超出计算超出可能性估量外的意外事件。”
怪物本来没有的心扑通扑通的在跳动，抓住胸口的手微微的在颤抖。
“这样，才能算的上是试炼。只有经过了试炼，人才会得到成长。”
疯狂的怪物开心的跳了一个圈，模仿着芭蕾的舞姿在这被水浸泡着道路上快乐的旋转。
只不过在这肮脏的“湖畔”上，翩翩起舞的不是丑小鸭，也不是天鹅。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有的只是模仿人类行为举止的怪物。
恶心，令人作呕的怪物。
无可理喻的怪物。
“克服预想不到的困难才是人的美德，啊啊，果然是怎么把玩都不会厌的种族。不亏是人类，实在是‘令人尊敬’。”
咕噜咕噜的舞圈最终停下，下品的大笑戛然而止。
男子不再看向眼前的哪唯一没有被打破的容器，扭头离开。
重新拾起被他丢弃在地上的白大褂，不顾衣着上沾湿和被自己踩下脏兮兮的脚印，他再度穿上这件作为“探求者”身份的服装。
99.9999999……%也不是100%，0.999999999……可以是1，这是数学上计算。
若是有无限的接近那么就和所追求的东西是完全一样吗？
否，否，否。
对于怪物来说，对于男子来说，这是绝对要被否定的。
他追求的是完美的1，不需要怀疑不需要认证的最终答案。
过程、假设都只能是过程，只能是停留在过程。
为了追求答案，这个过程，恐怕还要再重复一次。
在地之上，楼之上，天花板之上，云之上，天之上，道路之上——
男子又一次挥了挥手，重复了65333791次的实验过程步入到了65333792次。
人曰：妖魔鬼怪理应隐匿。
若是光天化日之下它们步入人世，闲庭信步，那么人之常理定会被全数粉碎。
人必须以人为基准，以人为尊，以人当之自强。
可怪异却没说过，所以这并不是人们口述的，书籍中记录的那种故事。
勇者击倒恶龙，侦探解决鬼怪事件，拥有勇气之人牺牲自我拯救群众。
绝不是这样的故事，毕竟作为故事的主角——
他，男子并不是人啊。
这将是一个以怪物为主的故事，世界万千均以它为主的故事。
即便怪物尊敬人类，又与要遵守人类的常理有什么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