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我可是很认真的在和你对话,我所说的并不是玩笑话。而且,我也不认为我的话有多好笑...】
她刚才的对话让我不能理解,不如说,把我的话认为是玩笑这种行为,这使我感到非常不舒服。
【看来艾菲儿是真的还没搞懂现在的情况啊?那真是很对不起艾菲儿了,怪我一开始没能和你解释清楚】
她就这样一边轻蔑地笑着一边走到我的跟前和我说着这样的话,让我十分火大。
这算是道歉吗?如果她是认真的,对不起,我想我并不能理解现在的礼仪,我只想用一个最原始的方式回敬她一耳光。但前提是我的身体能动弹,不然也只能是想象而已。
【...那就麻烦玛丽你简单的解释一下可以吗?】
【嗯...好吧!那就让我简单的给你解释一下现在这个情况是怎么一回事吧】
她有些卖着关子的说着。
即使我有些不耐烦,但现在也只能先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不过...】
她的这番话我已经早有预感,从她眉头一皱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我要告诉你的,可能并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即使这样,你还想去触碰这片末世的真相么?】
这次她却意外的很认真的在和我说着。从她语气和表情来看,她并不是在吓唬我。
不是我想要的结果?难道会是比我现在的遭遇还要糟糕吗?...
从刚才开始,玛丽就一直在尝试着避开我的问题。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片末世雪地意味着什么,她知道这些真相,或许是这真相过于残酷,她不想告诉我...
或许玛丽她是为了不让我接受一些什么惨绝的事实吧,但是,只有她知道也太「自私」了吧?如果对于我来说结果会难以接受,那么,对玛丽你自己来说呢?
我想,没有什么比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而其他人却一清二楚的更加残酷的事实了。
所以,我——
【我想知道】
【哈我想也是,你自然不会想——欸?】
她转过身,表情诧异的看着我。刚才还面带笑容的玛丽,现在就像一张被雨水冲刷过后的失色画像一般。
【你...刚才说什么艾菲儿?】
【我想知道,我知道真相往往并不会如人所愿,也许它还会让人感到绝望。但是,如果连真相都不知道,那就连绝望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并不害怕什么绝望,玛丽。我害怕的,是毫无目的如行尸走肉一般苟且活着的自己】
我刚说完,她便走到一旁的窗口向窗外看去,一言不发。在那几分钟的等待中,即使我不能透过她的背影看到她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只看她的背影,我也能感受到玛丽她流露出来的无奈感。
即使我不记得了很多事情,但我也知道一句话。
[一个人知道的越多,他承受的也就越多]
在等待了几分钟之后,玛丽也只是在窗口叹了一口气,没有过多的动作,而是径直朝我走来。
【看到你这个样子,回想起我两年前的样子,还真是跟你一模一样呢...既然你想知道,我再拐弯抹角的不告诉你,也是没用的吧】
她脸上虽然露出了微笑,但那是无奈的笑容。待她整理好情绪之后,她便又回复了正常时的样子。
【我先直接的告诉你这片末世般的雪原是什么吧,可能你会觉得这里难以生存,既寒冷又缺少食物,一年四季都是风雪毫无季节可言。但其实这里,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仅剩的最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了...】
【你一定会有很多疑问吧?为什么这样的环境还会是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之类的,我以前也这样问过,但正是如你眼前所看到的一般,当你站在这片雪原的最高处你就可以看得到,除了这片雪原的天空还有些光亮之外,目光所及的其他地方,你只会看到如深渊一般漆黑的地狱。或者说,是太阳的光无法照射到的地方,看起来一片漆黑而已】
她说着说着,似乎还带有一似自嘲的语气,脸上依旧表露出无奈的神情。
我无法想象玛丽曾经都经历过些什么,或许她以前也曾是一个天真无邪的人,究竟是什么,让她变得像现在一般。
【这便意味着,这里是这个世界上仅剩的能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我也看到过有人抱着天真的想法想走出过这片雪原,但他最后并没有成功。这里就是这个世界给予人类最后的一片“方舟之地”,我们只不过是其中的存活者而已...】
“方舟之地”?存活者?这究竟是...
【对了...那关于我梦中的那些片段是...】
【那些是你的记忆片段,那些并不是梦,而是你亲身经历过的记忆】
【如果那真的是我的记忆的话,那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玛丽你也说过,这里就是人类最后的“方舟之地”了吧?...】
我突然之间感觉脑子很乱,很多片段在我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如果玛丽说的是真的话...那她们...
【是的,你的家人在“方舟之地”的计划中选择了你...】
【...计划?选择?这到底是...】
【这还是得从两年前开始实施的“方舟之地”计划开始说起,早在五年前,人们就已经观测到了这颗星球的衰竭与崩坏。人们感到很恐慌,自己赖以生存的星球就要迎来毁灭,有些人开始疯狂地寻找着能够活下去的方法。有些人则一蹶不振,在绝望之际只顾逍遥玩乐,严重影响了社会秩序,人们也变得越来越恐惧。直到一个人站了出来,他组织了一批又一批渴望拯救这一情况的人们,他们尝试了许多方法来试图拯救这颗星球,然而直到最后都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而告终...】
【最后,他们只得放弃了拯救这颗星球的天真想法,把重心放在了寻找星球上还未被人类踏足过的地方,计划名为“方舟之地”。他们就那样寻找了近三年,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星球最北边的这片极寒的雪原之上。然而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的时间,这颗星球的崩坏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快,他们并不能将这星球全部的人送往这片“方舟之地”,不仅不够时间也不够空间。他也意识到,如果这最后的一片方舟再被人类给亲手葬送的话,那人类文明将彻底消失在这颗星球的崩坏之中...所以...】
【所以他就只能将一小部分人送到这片雪原上来是吗?】
她无力的看着我,只能勉强的回应了一声【嗯...】
【但...为什么...】
我的眼角有些湿润,不经意间从我的眼角滑落下几滴眼泪,我明明是不想哭的。
【没有为什么,是你的家人们选择让你存活了下来而已,她们希望你继续活下去,这是她们对你的关爱...】
为什么...?玛丽你可以说的这样轻松?
【你要带着她们对你的期望好好活下去艾菲儿,这样她们才能...】
【...你为什么可以说的这么轻松啊!难道在玛丽你的眼里,在这里苟活的人就比那些已经逝去的人更配活着吗?难道她们就一定该死吗?】
【艾菲儿...你否定自己的活着的价值可以,但你没资格去评判那些让你活下来的人的价值。如果你连这都不懂,那就当我跟你说的话是耳边风吧】
说到这个话题时,玛丽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仿佛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抱歉玛丽,是我有些太过激了...】
【我并不是不能理解艾菲儿的感受,不如说,我当时知道这些事情的反应,和你如出一辙】
玛丽她明明看上去像个不懂世事的人,然而我却发现,她其实什么都知道,所以才不想让我和她一样去触碰这些啊。然而我实在是太过于天真,没有发现她的用意。
【那...这片地方所生存下来的人们,就是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人了吗?】
玛丽她只是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也许吧?我以前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只要梦醒了就好了。到头来,梦醒了,醒的只是我天真的美梦而已...】
她说的是那样的无奈,然而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
【...玛丽的家人也一定会希望玛丽能好好生活下去的,美梦得靠自己来做不是吗?】
【...是啊,美梦得靠自己来做,不能只沉浸在他们给我们创造的梦里啊!】
玛丽站起身赖赖的伸了个懒腰,又回复到了她一开始的样子。也许本来的玛丽,比这还要更加乐观才是。
【谢谢你,艾菲儿】
【嗯?为什么要谢我?】
【没什么特别的涵义,只是单纯向你道个谢,谢谢你能听我说这么多。本来是我想教导你的,结果反倒被你教导了一番,说起来还真的是挺丢人的哈哈】
看到玛丽笑容,我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容可以是假的,它并不代表一个人的真实想法。但玛丽的笑容,在我看来,是发自真心的。
如果玛丽没有告诉我的话,窗外这片寒冷洁白的雪原是人类最后的一片“方舟之地”什么的,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
对我来说,这种事实确实难以接受,如玛丽所说的一样,我宁可相信这是一场噩梦,梦醒之后,还能和家人一起聊着这场梦的各种事情...
由于我的伤势,我便在玛丽这里又待了一阵子,直到我的身体基本能够行动后,我才准备和玛丽告别。期间,玛丽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们也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既然要走了,身为朋友的我也应该来送送艾菲儿你不是吗?】
临走前,玛丽从木屋里走出来来送我,这段时间,她也和啾噜打成了一片,于是啾噜见到玛丽就往她身上扑去,看样子玩的也很开心。
【本想挽留一下艾菲儿你的,但我也没什么理由留你下来了,不过,有时间可一定要来找我聊聊天哦?我一直都在这里】
【嗯...我一定会的】
玛丽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在我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拉住了我。
【艾菲儿,你...】
她一脸担忧的看着我,话明明到了她的嘴边,她却没能说出口。
【...不,我相信你不会是一个胡来的孩子,但艾菲儿你一定要记住...并不是每条路都通往罗马,该收手的时候,我知道你一定会住手的】
【嗯...我会的玛丽。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希望是那种重逢的欢快场景】
我松开了玛丽的手,别离了玛丽和身后这座温暖的小屋。我还记得我转身时,玛丽的眼神里仍充满着担忧和不解。
我继续往雪原最高的地方走去,虽然每走一步都让我感到很吃力,加上身体刚恢复的样子,我还不能持续行走。
但我仍知道我自己做的事情是什么,即使出现在眼前的会是像玛丽所说的如地狱般昏黑的景象,但我还是想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
走过一步步艰难的雪路,我来到了我所能看见的这片雪原的最高处。此时的风雪也已消停,许久不见的阳光照射在目光所及的地方。虽然它很微弱,但我却觉得它无比耀眼。
我向四周望去,浮现在眼前的只有如虚空般漆黑的区域,早已不能辨别那曾经是陆地还是海洋。
但我却在那一片黑暗之中看到了些许微光。即使轮廓并不清晰,但我还是看到了类似于山峰一样的线条 。而在那山峰后,我看到了那些许的微光。
我相信那并不是我的错觉,我确确实实看到了那些光芒。玛丽描述的光景在这样看来,我倒没感到绝望感了。
因为在我眼前的,也许是名为[希望]的光芒也说不定。又或许是我的空想,但既然我还有想要追求的[真相],那我就必须去相信。
【末世,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只要想到我并不是一个人,我便不会输给这所谓的绝望】
我自说自话的说道,啾噜也似懂非懂地在我身后摇着尾巴。
我现在要做的事和之后要做的事不会有改变,从踏上寻找[希望]的那一步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