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病了。”我对医生说。
“可以具体说说病情吗?”医生温和的笑着。
“我做了一个噩梦,现在分不清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
医生好像惊讶了一瞬,随即恢复了先前的笑容。
“那就和我讲一讲你这个梦境吧。”
我点点头,这也是我来此的原因,我希望他能回答我心中的恐惧。
最近有一款很火的手游,身边有很多朋友都在玩,我也跟着玩了一阵。突然有一天,一个人向我推荐了一款手机软件。
“这个人是谁?”医生打断了我。
“我不知道,毕竟是梦里。”
医生点点头,示意我继续。
这款手机软件是针对这款手游的,听说打开以后能够将游戏时间调整到十年前。我记得很清楚,它的图标是一个半透明的蓝色圆框,中间写着一个“补”字。我知道十年前可能还没有这款游戏,但希望你不要忘了这里是梦境,一切不合理皆为合理。
后面我就直接叫它“补”吧,讲起来也方便。我打开了“补”,并没有出现什么软件界面,而是以图标为中心展开了一个奇怪的表盘。表盘的最上面有一个很显眼的开关按钮,于是我就打开了开关。
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表盘还在那里。但是当我抬起头,身边的一切都变了。我在一间宽敞的平房里,周围是众多忙碌的人。房间靠墙的地方摆了三张长桌,看样子大家是准备在这里吃饭。
我没有来过这里,但我知道这里是哪。这是我外婆家,而我的外婆已经去世很长时间了。
“你没有去过外婆家吗?”
“去过,是很普通的三室一厅。”
“那你为什么能断定那间平房也是你外婆家呢?”
“因为是梦境。”
医生还是笑着,表示抱歉打断我。
过了一会儿,大家准备好了食物,围在三张桌子前坐下来。我坐在靠墙的位置,身边是我的妈妈。桌子上的菜很丰盛,记得有很多荤菜,都是平常不容易吃到的。我习惯性掏出手机,想一边吃饭一边玩一会儿那个游戏。
当我打开游戏的时候,我发现游戏也发生了变化。很多玩法都不见了,或者说变得更加简陋,整个游戏的立绘画风似乎也变成了上世纪的感觉。但我并没有感到很震惊,而是像往常一样打本。副本结束后,每个角色会有一段简单的动画,其中有一个角色的动作是背过身去,然后微微把头扭向后方。
“为什么要强调这个?”
“你会知道的。”
吃饭的过程中妈妈还帮我添了汤,加了饭,但是所有人自始至终没有讲过一句话。吃完饭,我又打开了“补”,把开关关上,于是我又回到了正常的房间,我自己的房间。
第二次打开“补”是一段时间以后。这回我出现在一个和我家布局很像的三室一厅中,但是原本客厅的位置好像成了一间卧室,因为摆放着一张很大的床。我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听到急促的捶门声。
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明白目前的处境。我知道外面是一帮恶棍,因为之前我把路上捡到的钱交给了警察而没有给他们,那不是一笔小数目。
医生“噗呲”一声笑了,但没有打断我。
我起身打开窗户,下面是一个很大的生锈的铁皮房,高度似乎足以让我跳下去,但我担心锈迹斑斑的房顶会撑不住我的体重,于是我跳到了房顶边缘的那根铁管上。
恶棍突破了房门,追到窗前,好像打算跳下来追我。我顺着房顶跑,但是房顶上有很多坑洞,有时候会失足掉下去,不过每次我都能像特技演员那样抓住房梁将自己荡回去,就像好莱坞大片。
甩开了恶棍,我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按了按钮吗?”
“我不记得了,毕竟是梦里。”
第三次,我的位置没有变化。我还躺在自己的房间,但是是在地上。我的目光正对着房间门口,那里没有人,但我不记得有些什么了。总之我感到很害怕,害怕到不敢喘息。也许是恶棍又来找我的事了,当时我这么想,但是家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按下开关,眼前的场景变回熟悉的布局,只是我仍然躺在地上。
我以为医生会打断我,但是他没有,于是我继续说下去。
第四次,我还是来到了那个像是卧室的客厅。这次除了我以外,我还看到了一个男人,精瘦精瘦,戴着眼镜的男人。我不认识他,但我知道他是我的爸爸。
我对他说,我是从十年后过来的,他表示很惊讶。他摘下我的眼镜——虽然我不记得自己戴了眼镜——很仔细的把玩着。
“这是没见过的材质,一定很贵吧?我估计得三万。”这是我第一次在这边听到有人说话。
“一百五。”我回答。
男人更惊讶了。我们好像还谈论了什么东西,但我不记得了。
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记得我是在哪里醒来。我看到了我的妹妹,大概六七岁的小姑娘,穿着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紫色蓬蓬裙;还看到了另一个小孩,我记不清性别了,但我知道他/她也是我的弟弟或妹妹。
“你不记得自己的亲人了吗?”
“我没有弟弟妹妹,那只是在梦里。”
我来到客厅,坐到靠角落的沙发里。这次整个房间的布局和我家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客厅里那张不协调的大床也不见了。
我开始玩游戏,还是那个游戏,因为是个挂机游戏所以不用我做什么。我来到厨房,看到爸爸正在做饭。
“是上次那个男人吗?”
“我不知道,毕竟是梦里。”
我问他妈妈去哪了。然后我听到一阵奇怪的音乐,原来是那个游戏打本结束了,正在显示角色的获胜动画。但是这个画面卡了很久,然后音乐变得诡异起来,那个背过身的角色逐渐变得扭曲,甚至看不出原貌。
爸爸在切菜,告诉我妈妈已经被吊死了。语气很平静,好像在说今晚吃什么饭一样。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外面挂着一个晴天娃娃似的东西,因为距离窗户有一段距离。仔细看了一眼,我发现那是妈妈头上罩着一块白色的布,像木偶一样被吊死在空中,一只手还在向我打招呼,应该是被哪根线牵引的。
“头上罩着布,你怎么知道那是你的妈妈呢?而且这个妈妈是不是跟爸爸一样,也是你没见过的人呢?”
“我不知道,但我就是清楚。”
我感到害怕,是第三次那种、甚至更加恐惧的感觉。我回过头,看到我的妹妹倚在厨房门口。她看上去很正常,眼神里似乎有些疑惑。然而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我的恐惧达到了极致,然后我醒了。
“然后你就来到我这里了。”
“是的。”我也笑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呢?按你所说,你已经醒了。”
“是因为我看到了这个。”
我掏出手机递给他,桌面上有一个熟悉的图标,是一个写着“补”字的半透明蓝色圆圈,一个奇异的表盘正围绕着它如鲜花般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