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雨夜，永远
时光，无时无刻都在从人们的身边流逝。无论是我们漫不经心的任由它流走还是我们想要极力的挽留它，时光总是会我们的身旁、指缝间轻巧的流走，流进历史的长河中。
距离上一次曹永和曹远之间的小插曲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太阳照常的东升西落，人们照常工作，基地内部照常进行着训练。唯一不同寻常的或者说是唯一改变了的，便是曹远了。
自从上次的小插曲之后，曹远似乎变了一个人。单从性格方面来讲，现在的曹远已经和刚刚来到曹永身边的曹远完全不同了。现在的曹远每天很活泼，虽然有的时候还是有些自卑，但至少现在的开朗和快乐并不是刻意地去装样子了，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由内而外的快乐。然而，在曹永的严重，似乎他并不满意现在的曹远。在他看来，曹远还缺少一些东西，一些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虽然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到底缺少什么。
引擎的轰鸣声，总能为我们带来一丝丝的安全感。这一天，曹永在结束了上午的工作后（由于政策的改变，现在的军人有了更多的自我分配时间），来到外面调试着自己的爱车——亮黑色的道奇挑战者。引擎不时爆发出来的嘶吼声，让曹永陶醉其中，甚至没有听到曹远的呼喊声。
“哥哥！”
“嗡嗡！（引擎声）”
“哥哥！”
“嗡嗡！”
“嗯——哥——哥——”
“啊！啊？怎么了？”回过神来的曹永大声的回答着。
“我想去商店了。”
“什么？”
“去——商——店——”曹远有些不耐烦，同样大声的叫喊着。
“等一下!”曹永走到一旁，拉开了车门，将引擎熄了火，“怎么了？”
“我，我想去商场了。”曹远缩着脖子，有些胆怯的问到，“啊！我知道，哥哥很忙，要是哥哥没时间，就，就不去了。不去也没问题的，我......”曹远看到曹永没有回复，急忙补充道。
“没事~曹远想去的话，那我们就去吧~”没等曹远说完，曹永笑了笑，打断了曹远。
“啊，我......”曹远似乎还想补充些什么。
“没事的~快去换衣服吧，我们一会就去吧~”
“唔~”
很快，曹远换好了衣服倒着小碎步从宿舍楼里跑了出来。曹永通过对讲机向着杰克说明了情况，安排了一下工作，便拉开了车门示意曹远上车。
引擎的轰鸣声再次响起，声音是如此的令人陶醉。曹永放下了手刹，踩下离合器将变速器档杆挂到了一档的位置。随着油门的踩下，黑色的道奇挑战者伴随着引擎的嘶吼，向前驶了出去。
曹永稍稍踩下了刹车，打开了右转向指示灯，将车开进了商场的停车场。
车子停好，两个人从车上下来，曹远像往常一样拽着曹永的衣角。随着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在商场的人群中穿行，两人手中的袋子也逐渐变多。这么多天以来，曹远第一次如此的放松，竟然在不经意间哼起了曲子，当然曹远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不过曹永却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两个人继续向前，周围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曹远抓着曹永的手变得更紧了。可能是因为常年训练或者是因为多次参加维和行动而锻炼出来的第六感，恍惚间，曹永感觉到有视线正对着他们，似乎有什么人正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曹永看了看前方因为活动而聚集起来的人群又看了看身边的曹远，“一会儿跟紧我。”在曹远耳边轻轻留下了一句之后，他使劲一甩手便挣脱了曹远的，快速的挤进了人群。
“哎！？哥哥??”看着快速挤进人群的曹永，一脸懵圈的曹远想到了刚刚曹永留下的话，只得云里雾里的跟着挤进了人群。
然而，这一前一后挤进人群，看似很短的时间实际是很长的。很快两个人便被人群冲散了。发现跟丢了曹永的曹远瞬间慌了神。她在人群中慌忙的搜索着曹永的身影，她想大声的呼喊，但因为周围冗杂的人群，声音刚刚发出便被覆盖了过去。没办法，曹远只能凭着印象，努力的穿过人群。就在她站在人群的外围战战兢兢的搜索着曹永的身影的时候，一支强有力的手突然从她身后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拽进了一个通往安全通道的小过道里。
“唔!唔!唔!”显然，曹远被这突如其来的手吓到了。她疯狂的挣扎着，嘴中发出“唔唔”的声音。
“嘘，别出声，是我。”那只手的主人慢慢松开了捂住曹远嘴的手，小声说道。
“啊！哥......唔!”曹远转过头，发现原来是曹永，松了一口气。她想要大声的责问曹永，为什么这样吓唬自己，却在刚刚发出声音的一瞬间再一次被曹永捂住了嘴。
“别出声!”曹永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严厉。
曹远点了点头，在曹永松开手之后乖巧的站到了一旁。曹永略微靠近过道的拐角处，微微探出头，可以让自己的一只眼睛露出墙壁，环视着商场中冗杂的人群，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是我感觉错了吗？“曹永自言自语到。他再次环视四周，确认了周围的环境之后，他继续自言自语道，“看来是我感觉错了。”
“哥哥?怎，怎么了？”曹远压低了声音。
“嗯~没事~”曹永回答着，再次看向人群，“远~还有要买的吗?”
“嗯——没了，但是，我，我想再吃一次那个炸鸡店的炸鸡~”
“嗯......炸鸡啊......那个什么，晚上我给你做怎么样？正好让你尝尝哥哥的手艺~”
“嗯嗯!好啊好啊~”
“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吧~”
“嗯~”
为了安全起见，曹永带着曹远从旁边的安全通道走出了广场。
回家的路上，原本中午还艳阳高照的天空变得有一些阴沉沉的，几朵暗黑色的乌云飘在天空的尽头，如果仔细听，不时会有雷声从远处传来，穿透城市中的喧闹。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曹远，一边听着车载收音机中放出的歌曲，一边向窗外望去。当曹永将车子停下等待绿灯亮起的时候，曹远透过车窗看到了路边的小广场上有一群人正围成一圈观看着什么。
“哥哥，那是在干什么啊?”曹远指了指窗外。
“嗯?哦，那个是在围观耍猴吧。”
“耍猴吗......”曹远的眼神有一丝黯淡，眼镜中闪过一丝怜悯，“我之前，在我父亲那里和那只猴子的处境也差不多呢......”曹远的眼镜泛着泪光。
“可你现在在你哥哥我身边啊~”曹永轻轻的握住曹远的手，轻轻的抚摸着。
“嗯~谢谢哥哥~”曹远看着曹永的侧颜，微笑着。
曹永驾驶着车子转入了一个匝道，这条匝道通往的是曹永所在的基地。很快，车子在曹永的宿舍门前停了下来。回到宿舍的曹永略微休息了一下边开始兑现刚刚的承诺，准备着晚上炸鸡的材料。而曹远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等待着晚餐的到来。
准备到一半的曹永想了想，还是应该叫上基地的兄弟们一起分享今天晚上的“大餐”。于是，原本只属于曹永和曹远两个人的晚餐，变成了整个基地一同分享的大聚会。基地上下全部开始忙碌了起来，为了晚上的聚餐忙的不亦乐乎。
不过上天貌似并不太想与曹永他们一同分享这难得的热闹聚会。当聚会刚刚开始，雨便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无奈，原本热闹的露天烧烤大会，只得降了一级，搬到了房间内部继续进行着。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聚会很快就结束了。这一天在欢声笑语中赢来了结束前的寂静。
深夜，基地营区内万籁俱寂，除了雨水拍打在树叶上的声音之外便是天空的尽头不时传来的雷声了。这场雨从聚会开始的时候就开始下起来了，当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下的很大了。
晚上十二点左右，曹永安静的躺在床上，独自聆听着窗外雨滴拍打在树叶上的声音。他的房间内关着灯，唯一的光源便是通过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照射进来的路灯的白色灯光。虽然光线很暗，只能勉强照亮窗前的一小部分，但这便是曹永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候了。
在这美妙的时光中，曹永逐渐进入了梦乡。一切似乎都平静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窗外的夜空瞬间被一道巨大的闪电照亮，虽然闪电转瞬即逝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炸雷，雷声的声音就像炸药在耳边炸响。
“啊——”在雷声之后，是一声刺耳的尖叫。
躺在床上的曹永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过去。但是一道闪光闪过曹永的大脑——曹远害怕打雷。他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冲出了房间。
他来到曹远的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曹远，睡着了吗？”
屋内没有任何回应。就在此时，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炸雷再次划过了天空，尖叫声再次从曹远的屋子里穿出，甚至还夹杂着一些哭泣的声音。
“曹远!开门!把门打开!”
“......”
回复曹永的依然是一片寂静。他试探性的拽了拽门，不出所料，门被锁住了。炸雷再次想起，尖叫声再次传来。这回曹永可再也等不了了，他在门外大喊了一声进去了便一脚把曹远的房门愣生生的踹开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不时传来的闪电的亮光，照亮着屋内的一切。曹远蜷缩在床与墙角形成的角落里，降头埋在膝盖里，捂着耳朵，哭泣声颤抖着传入曹永的大脑。
来不及思考，站在门口的曹永猛的冲了进去，几乎是一个箭步就来到了曹远的床边。
“怎么样？没事吧？”曹永试探性的问到，声音之中夹杂着一丝焦急。
“呜呜呜......”
“没事吧？”曹永将一只手放到了曹远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可谁知，就是这轻轻地抚摸让曹远瞬间崩溃了，她一下子扑倒了曹永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的大哭着，哭的是如此的撕心裂肺。
“哦哦~不怕，不怕~我们远儿不怕~哥哥在，哥哥在~”曹永看着怀里大哭的曹远，一边安慰着，一边轻轻地拍打着曹远的后背。
曹远的泪水打湿了曹永的睡衣。此时，又是一声炸雷，曹远整个人在曹永的怀里猛的一抖，不过因为曹永正抱着她，没能完全的抖起来。曹永把曹远搂的更紧了，手上拍打着曹远后背的动作变为了轻轻地抚摸，“好啦~不哭啦~没事了~哥哥在呢~告诉哥哥怎么了？”
“噩，噩梦......打雷......怕......”曹远显然被吓坏了，带着哭腔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呜呜呜......”
“哦哦~没事没事，做噩梦了是吧~没事~梦都是反的~乖~再说了，哥哥不在这呢嘛~”
“我，我不敢睁眼.......”
“怎么了？”
“我......怕......”
看着怀里猛烈的颤抖着的曹远，曹永轻轻的打开了床边书桌上的台灯。温柔的黄色灯光在浅粉色的灯罩的映射下，变成了淡粉色的光，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来~相信哥哥，没事了~”
在曹永怀里的曹远，略微的睁开眼睛，怯生生的看着四周。淡粉色的灯光瞬间进入了曹远的眼镜，将刚刚的恐怖驱散的一干二净。
“粉色的......哥哥.......”
“看~哥哥没骗你吧~”
“我......”
曹永拍了拍曹远略微抬起的小脑袋，“好啦，哥哥去给你拿个东西~”
“嗯......”曹永从床上起身，打开了卧室中的立柜的双开门，将一个精致的粉色小盒子拿了出来，放在书桌上，“打开它吧~”
“我，我吗?”
“嗯~”
曹远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一只银制的圆柱形的小哨子卡在盒子中，小而精致，连接勺子的红色链子工整的盘在一旁。曹永将哨子拿起，放到了曹远的手里，让后将曹远的手握住，那支银色的小勺子被两人的手夹在了中间。曹永手上温暖的温度瞬间将曹远因害怕而冰凉的小手包围，再加上曹远手心中那支哨子的清凉，一种奇妙的感觉围绕在曹远的身旁。有那么一瞬间，曹远的心里就像喝了一小杯伏特加一样，如此的温暖。
“这支哨子，其实......”曹永顿了顿，一个人影闪过了他的脑海，“其实，我很早就想给你了。以后啊，只要你害怕，就吹响这支哨子，就像哥哥在你身边一样，你就不会害怕了~”
“啊，唔......”曹远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哨子，就在这时，炸雷又一次冷不丁的从窗外传来。曹远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全身缩在一起。雷声过后，她缓缓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手中的哨子和旁边的曹永，试探性地吹了一下。一声青翠的哨声从哨口传出。
曹永看着眼前坐在床上，摆弄着哨子的曹远，笑了。而曹远在听到了哨声之后也不经意间笑了出来。曹永重新坐回曹远的身边，将她搂到了怀里，“怎么样？不害怕了吧~”
“嗯......呜呜......”曹远倚靠在曹永的怀里，答应着，一滴眼泪从脸颊上划过，滴落在了曹远的睡衣上。
“嗯？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我......我从来，从来没有，没有被这样，没......”曹远说不下去了，哽咽打断了曹远的话，曹远索性将头埋在曹永的胸前，继续哭着。
“我知道~远儿之前受苦了~是哥哥的错，没能早些遇到远儿呢~”曹永一边轻拍着曹远的头，一边安慰着，“不过现在好啦~现在远儿就会一直在我身边了~我保证，以后远儿不会再受苦了~”
“嗯......”曹远在曹永的怀里点着头。
“来来，好啦，你看看都一点多了，该睡觉了~”曹永让曹远重新躺回了床上。
“唉！哥哥！别......别走，我，我怕......”
刚刚起身想要离开的曹永被叫住了，“嗯~好~我不走~睡吧~”曹永把书桌旁的椅子搬到了曹远的床边，坐到了上面，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曹远的头，曹远丝滑的秀发从他的指缝之间穿过。
在看似不可能从曹永嘴里传出的温柔的安眠曲的歌声中，曹远逐渐睡去。曹永坐在床前，看着逐渐睡熟的曹远，一丝泪光闪过了他的眼睛。他将桌子上的那个盛放哨子的盒子拿起，抚摸着盒子的表面，“曹远啊~我之前给你，给你的哨子，你还没吹响过，就......但是，它......它现在......和以前一样......又......又......”
一点眼泪滑过曹永的脸颊，滴落在盒子的表面。曹永哽咽了一下，微笑的看着盒子和眼前的曹远没有再说下去。
月光从乌云中穿出，照射在雨后夜晚的地面上。雨停了，乌云散去后，一轮明月挂在天空。这宁静的大地在塞勒涅（古希腊神话中的月神）的俯瞰下是如此的美好而安详。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