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炮声让仰望着远方阴霾的人们感到恐惧,天边那令人感到窒息的一团阴霾是成百上千架大型轰炸机组成的战略轰炸机群,庞大的护航战斗机群将所有试图拦截轰炸机的截击机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击落,高空中登陆舰的舰炮射出的光束仿佛锄头一样,将地面的防御工事连同大地一起割得支离破碎。
正规军、国民卫队、民兵,无论男女老少都拿起了武器同仇敌忾向敌军发起了反击,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小小的星域政权是敌不过拥有几百个星域的国家的战争机器的。
这些轰炸机在战斗机群的掩护下将一枚枚媲美战术核弹威力的炸弹投下来。炸弹带着尖鸣坠落在了行星的大地上,剧烈的爆炸顷刻间将大地的一切燃烧殆尽,直接杀伤范围内无辜的人们一瞬间就被高温燃烧成了灰烬,间接杀伤范围内的建筑瞬间被冲击波吹得支离破碎,活人则被砸成了肉泥或是被重重地拍在墙上化作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用了数十年建设而成的繁华都市就像是一片充满枯草的平原一样,一瞬间就被火苗点燃,熊熊的烈火将草原化为了焦炭。
文森特伫立在这一片地狱的烈火之中一动不动,突然文森特的身后响起了自己熟悉的一个声音——父亲的声音。
文森特的父亲说道:“文森特你要记住,正义不是绝对的,但是没有绝对的正义这句话绝不能让坏人利用。”
“正义?”文森特很奇怪,自己为何声音那么的稚嫩,甚至自己都分不清这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的声音。文森特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问道:“爸爸,难道世界上没有正义吗?”
文森特的父亲和蔼地笑了几声,温暖的手放在文森特变得稚嫩的肩膀上说道:“不是这个世界没有正义啊,而是不同的时代和不同的理念之下正义都是不同的。”
“爸爸,那该怎么选啊?”
“孩子,我也不知道啊,但是对大多数人好的我想就是对的吧?”
文森特听完之后回过头,当他回过头的那一瞬间,文森特看到的不是记忆中那慈爱的父亲,而是一具被烧得不成人形的尸体,尸体的手就搭在他的身上,烈焰从尸体的身后直扑过来.......
UC 0393 04 07 9:20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文森特从噩梦之中惊醒,冷汗已经把他的衬衫浸湿,豆大的冷汗滴答滴答地滴在他攥着被子的手上,文森特仿佛是哮喘病人一样激烈地喘息着。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腿的肌肉都在颤抖着。
文森特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道:“父........亲”文森特想起了父亲的话:“正……义?到底是什么?”
刚走进宿舍的巴尼望着惊魂未定的文森特听到他说的话感到很奇怪:“正义?什么正义?你觉得正义这玩意能当饭吃?你这睡觉不关门是什么毛病?”
文森特还未平复自己的剧烈心跳就回答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
巴尼看着文森特惊魂未定的样子问道:“你做噩梦了?”
“大概算吧。”
“大概?”巴尼问道:“你做过什么坏事吗?”
“算是吧。”文森特擦擦头上的汗从床上缓缓地下来了。
巴尼笑嘻嘻地看着文森特追问:“像你这种人应该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吧?”
“对我的国家算是坏事吧。”
巴尼立刻明白了,他冷笑一声说道:“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正义。”
“也许吧,但是对大多数人是好的事情,到底是不是正义的,时间会给我们一个答案吧。”
巴尼收起笑容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是啊,正义或是邪恶也许是后世来定义的吧。”
文森特穿好衣服看着站在门口的巴尼问道:“怎么了?又来研究那些弹头?”
“嗯……不是,不过你对探索舰队的这些军舰感兴趣吗?”
文森特没多想,他摇摇头说道:“没有,因为我的任务严格来说是考古啊。”
“哈……当我没说。”巴尼扫兴的耸了耸肩转身就要走,但这个时候,文森特问道巴尼:“少校,如果为了大家去做一些很卑鄙的事情,也能算是正义吗?”
“谁知道呢?但是不是有人这样说过吗:手段的卑鄙证明目的卑鄙。不过我倒是觉得卑鄙也是个相对的词儿啊。”
“也是要后世来定义吗?”
“或许吧。”
说完,巴尼转身离开了,目送巴尼离开的文森特站在那里沉默了许久之后,看着手中的坠饰自言自语道:“到底何为卑鄙呢?”
文森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清洁机器人在自己的存放柜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文森特发出疑问:“长官,你为何自己打扫房间?”
文森特看着清洁机器人微笑着回答:“人偶尔也该自己做一些本该自己去做的事情啊。”
“那我可以继续待机了吗?”机器人的电子眼眨了眨看上去很是可爱,文森特看着机器人点点头说道:“谢谢你。”
“明白了,长官。”说着,机器人就回到了房间内它的存放柜之中,并自己关上了门。
文森特笑了笑继续打扫这自己的房间,突然巴尼返回来了,他倚着门框问道文森特:“我说,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善良是最可怕的。”
“什么?”
“嗯……我的意思是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文森特听后表情变得凝重了许多,他硬挤出了一丝微笑问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差不多吧?”
巴尼使劲地摇摇头说道:“不是,而是有这么一种人,他做了很多极端的事,但实际上他的本意是为了大家好,或是没有对他人有一丝恶意,但是他却伤害了许多人。”
“我不太明白。”文森特皱着眉头握着扫帚越发地不理解巴尼想要说什么。
巴尼开始解释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有些人其实很善良,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导致了偏激,他企图以自己的偏激行为纠正现实的不公或是惩罚某些人,然而他却牵连了许多无辜的人。简而言之就是无视客观条件,一意孤行地做自己认为对大家都好的事情。”
文森特若有所思,他没有回应巴尼。但是文森特确实在思考着什么,似乎他的心中隐藏了什么。
“而偏激的人往往会做出很多极端的事情,世间万物,一旦变极端,那就不好了。”
文森特点点头表示了对巴尼的认可,他回答道:“嗯……是啊,就像细菌,人体是无法与细菌相阻隔的,但是细菌多到了一定程度会使人丢掉性命。”
巴尼看着文森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对文森特问道:“你觉得我们经历的这一切,会不会是某个傻瓜过分的善心弄出来的呢?”
“不会吧........”文森特问道巴尼:“那个你的腰........没事了吧?”
“没事,昨天有漂亮护士照顾我呢,好得快!”说着,巴尼就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腰。紧接着走廊里传来了绕梁不绝的惨叫。
就在文森特与巴尼继续着他们的话题的时候,在司令部的指挥室里,伊万诺夫娜郑重地向凯文托付道:“中尉,这一次的出港靠你了,为了引出探索号的内奸。”
“下官定当全力完成任务,为了银河的安宁定要让联邦接受惩罚!”凯文高声向伊万诺夫娜做了保证。
站在一旁的摩根露出期许的表情对凯文说道:“中尉,完成任务之后,请你将军籍转到帝国吧,我们会给你中校的地位。将你纳入近卫军。”
凯文听到摩根的话激动地热泪盈眶,他显然没想到自己能如此受到器重,凯文颤抖着抬起手向两位敬礼。伊万诺夫娜与摩根也十分郑重地向他回礼。待凯文连声道谢退出指挥室之后,摩根期许的表情瞬间变成了阴险的冷笑,他带着鄙夷的语气说道:“哼,又一个一次性道具。”
“说实话我挺可怜他的,不过……”伊万诺夫娜略带同情地说着。
“不过?”
伊万诺夫娜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一个军人如果把个人恩怨放在第一位,他就死定了,更何况这个人骨子里对国家一点眷恋都没有,为了晋升可以欣然改换国籍。”
“只是稍微暗示一下他就像注射了兴奋剂一样咬定自己的长官是间谍,只是随口做一个承诺他就热泪盈眶地宣誓效忠。”摩根有些哭笑不得,凯文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愚蠢的军人。
“我们只是暗示探索号舰长有一层特殊身份,他就义愤填膺地咬定舰长是联邦间谍。”伊万诺夫娜已经无法在评价凯文这个军人了,想到他即可笑又可悲的样子她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了。
“如果是维勒安少校,不会这么傻吧?”
伊万诺夫娜听到摩根的话之后摇摇头,看着摩根说道“如果是情感问题维勒安少校就会傻到家了。”
“呦呵,你们这些年轻人呐……”
“不过用过即丢是不是太过分了?”伊万诺夫娜问道摩根,那样对凯文是不是太过分了。
摩根毫不愧疚地摇摇头冷血地说道:“一个生活在‘文明’之中愚蠢的灵长类生物还是尽快死了比较好。”
“为什么这么说?”伊万诺夫娜听到摩根的话突然觉得很过分,毕竟凯文也是一个有着美好未来的年轻人。
“哦……对不起,殿下,我说错了话,我的意思是穿着军装的蠢材就应该死。”
“你的意思是,宁愿去杀死一个无能的军人,也不愿意看到一个无能的军人害死优秀的军人吗?”
“没错。”
“出港是几点?”
“16:00”
“那我们在出港之前还要为这些将士们做什么吗?”伊万诺夫娜话中有话,她的眼神中充满哀愁。紧锁眉头的她在哀愁的衬托下平添了几分美丽,但这种美丽可不是伊万诺夫那想要的。
“殿下你信神吗?”
伊万诺夫娜摇摇头回答道:“我是无神论者。”说完她顿了顿继续补充道:“如果虚无缥缈的神真的能保佑他们我就信。”
“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吗?”摩根意味深长地感叹着,他的心中反复在思考如果有神,那么自己是不是该下十八层地狱呢?
“这个世界没有神,银河联邦解体带来的动乱吞噬了多少生命?多少悲剧不断的上演?我们的科技倒退了两百年,至今没有找回那些失落的科技。多少文明惨遭联邦的毁灭?那些只接受贡品,高高在上的神出现了吗?蔚蓝之域革命战争、泰坦自由行星同盟建国战争、彩虹星云战役。哪一场悲惨的战争中神出现过?如果一定要让我相信有神,那么我只相信有魔神!鬼神!”伊万诺夫娜越说有悲伤,女性多愁善感的一面此时在伊万诺夫娜身上展现了出来。
自文明诞生以来战争就从未停止过,战争究竟催生了什么?不同的人都有着不同的看法,但归根结底这是文明最为残酷的竞争方式,也是最后的竞争方式。
摩根淡然一笑说道:“我们置身于战争之中,我们以军人的荣誉和信仰守护我们应该守护的一切,我为此而自豪。就算战争如此的不堪,我也以我守护了人民为骄傲。”
伊万诺夫娜听到摩根的话叹息着:“我何尝不懂得这一切呢?可是我们能让那些牺牲者的死亡有这个价值吗?”
“生命是无价的,可是我们必须为了信仰而放弃生命。”摩根虽如此地说着,但心中也不免有些愧疚,毕竟许多人都是被蒙在鼓里。
“关键就要看维勒安少校怎么抉择了,其他舰的牺牲是否值得,全看维勒安少校的选择了。”伊万诺夫娜突然坚强着目视前方,仿佛眼前就站着维勒安一样坚定地说着,似乎维勒安一定不会辜负她的期望。
伊万诺夫娜无限给予期望的维勒安此时渐渐从床上醒来,看着天花板上帝国的鲲鹏军徽,心中感受到这个庞大的,帝国绝非一个满足于现状的小鸟。这个帝国是一个振翅高飞,目标高远的鲲鹏。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维勒安的脑中不断回忆着昨夜伊万诺夫娜给她看的资料。标榜人权的国家其实背地里最没有人权,鼓吹自由的国家实际上每一个国民都在严密的监视中不觉得度日,宣扬平等的国家原来只有少数人能享受大多数人享受不到的人权和自由。维勒安二十五年来建立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被伊万诺夫娜毁灭得干干净净,他总以为世界上除了那个联邦没什么坏人了,可是他却对两百六十年前的这个国家感到无法接受。
慢慢起身穿好军装,走出房间之后维勒安打算去找马格达,将昨夜他看过的资料与她共享,不过他并不知道,探索舰队的舰长们都已经得到了资料,只不过他的是伊万诺夫娜亲自给他的。走在干净且明亮宽敞的走廊里,维勒安脑子里不断地在思考一个问题:个人的发展与追求和国家的发展与追求到底是一致的还是对立的。格拉西亚合众国最后变成了弱肉强食,权贵横行的国家到底是过度的追求个人发展还是因为个人发展不充分?维勒安想不明白,他不是什么社会科学家,所以他也不会明白那些事情。
走着走着卡尔迎面走了过来,笑眯眯的卡尔朝着维勒安招手,一边招手还一边大声说道:“鼻子好了没?”
维勒安看到了卡尔又想起了昨天餐厅中的‘战火纷飞’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他摸摸了自己尚有些肿的鼻子对卡尔回应道:“差不多了。”
“我说,关于咱们这次出港的航路你听到什么传言了没?”
维勒安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见维勒安不知道,卡尔低声对他说道:“我听说咱们这次7艘船要从不同的路线去遗忘之地,说是咱们内部有敌人的间谍,咱们这一次通讯都会被禁止。”
维勒安也想到了这一次的出港会禁止通讯,但他不明白卡尔是什么意思。
卡尔继续说道:“不瞒你说,遗忘之地的那些破事儿我清楚,其实英仙座悬臂里面还有.......”卡尔正说着,巴尼突然出现在了卡尔的身后。维勒安看着捂着后腰表情痛苦的巴尼问道:“你没事儿吧?”
“没事……就是疼。”
维勒安不得不照顾巴尼又去治疗了一下他的腰,一转眼到了下午。探索舰队悄悄地起航了。经过改装的普罗米修斯级各舰失去了之前的特色,除了颜色之外舰体的差别一下子减少了许多。这么短的时间完成改装,说明普罗米修斯级的模块化程度极高,可以做到大量的战舰装备能以舱段为基础模块进行快速更换。
舰载机统一被规范成了2个空间战斗机中队、1个MDR中队、1个ATP中队算上备用和特种航空机总计65架的舰载机。
战舰外挂搭载的无人炮艇也更换为了全新的型号,这些炮艇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炮艇上都装备三座双联装战列舰级的大口径主炮。
站在舰桥里维勒安看着无人炮艇的数据自言自语道:“相当于战列舰的火力的炮艇吗?”
弗里德里希一边重新设置无人炮艇的操作程序和操作按键,一边对维勒安说道:“理论上是如此。”
听到弗里德里希的话,巴尼略带调侃地问道他:“你该不会又乱设置系统,搞得别人顶替你的时候都手忙脚乱吧?”
“要你管!”
“这些炮艇在现役主力战舰面前战斗力如何?”维勒安很好奇地这么一问,他觉得这些炮艇很先进很强大,所以他想知道这些炮艇具体强大到什么地步。可弗里德里希的回答令他大失所望,弗里德里希略带警告的口气回答他:“之所以这些无人炮艇能作为普罗米修斯级的‘舰载舰’是因为它们是普罗米修斯级的火力投送模块,离开主体做有限的行动,从而扩展战术选择范围,它们是体系下的作战单元,让这些炮艇单打独斗它们甚至无法有效地应对驱逐舰。”
维勒安心中有些失望地看着舰桥外与希望号并排前进的启明号感叹:“原来只是一个模块啊。”
“对付那些古董战舰还是可以横扫的。”弗里德里希突然补充了这么一句,似乎是不要让维勒安太失望。但巴尼却大大咧咧地说道:“其实就是造了一堆可以自己乱跑的炮台堆在战舰上吗。你直接说战舰本身设计问题,搭载不了太多舰炮不就好了。”
听到巴尼的调侃,弗里德里希自然心中很不高兴,普罗米修斯级是祖国的最先进的战舰,巴尼的话如同是在侮辱普罗米修斯级。于是弗里德里希反唇相讥:“使用两个半世纪前军事制度的古董国家没资格评论站在军事前沿的国家。”弗里德里希一句话呛得巴尼始料不及进而无言以对,他只能耸耸肩无奈地笑着说道:“在事实面前我只能无言以对。”
“那就少来对我们的战舰评头论足”弗里德里希得意的乘胜追击,但此时巴尼已经准备好反击:“少尉,以副舰长的权限,我可以用对长官不敬为理由,处罚你打扫整艘战舰吧?”
弗里德里希听到巴尼突然地反击之语顿时乱了阵脚,他那里干过这种活儿,而且他也没想到巴尼的反击来得如此之快,他气的话都说不来:“你……”
“跃迁准备。”就在两个人要吵起来的一瞬间,维勒安突然下达了战舰跃迁的命令。
“跃……跃迁准备!”巴尼赶紧听从维勒安的指令开始准备,可是导航系统不接受控制了,同时战舰的舰桥通讯自动打开了,伊万诺夫娜平静且清晰的声音响起了:“诸位舰长,接下来各舰的航线将会由战舰的导航系统自行接管,请各舰务必按照导航系统提供的坐标完成指定的任务,如果各舰不能按照预定的航线进行任务,战舰的导航系统将强制接管战舰进行跃迁。”
“那其他战舰遇袭了怎么办?”维勒安突然发出了质问,但伊万诺夫娜的声音显然是事先就录制好的,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且清晰地继续说道:“期待各舰顺利完成任务。”
维勒安听完这段通讯之后完全没明白伊万诺夫娜是什么意思,但战舰已经开始进行跃迁了,巴尼眼睁睁看着战舰的船舵自己运作,战舰的导航系统自行运算着战舰的跃迁坐标和耗时。他对维勒安说道:“舰长,我终于明白为何普罗米修斯不安排专职的航海长了。”
阿卡林补充了一句:“因为人家的战舰从诞生开始就已经定好了航路。”
维勒安不安地看着立体影像中跃迁的目的地自言自语道:“星际闸门……”
星际闸门是宇宙世纪早期建立的一座大型中继星门,这座星门在当时是唯一一座可以一瞬间使船只进行接近五千光年的空间跳跃的星门,这种距离即便是在星门已经退役的现在,也是许多舰艇所望尘莫及的。这座星门采用了大量的当时顶尖科技进行建造,甚至是可以完全自主运作的流体金属机器人。
原本这座星门被银河联邦寄予厚望,联邦希望以此为基石研究出更加先进的空间跃迁技术。但是随着银河联邦的解体和席卷全银河的动乱,星门在连绵不绝的战火中也遭到了破坏。最可怕的是这座星门的设计图纸及核心技术资料都毁于动乱之中。
在战火洗礼之后,星门的附近盛传着幽灵舰袭击路过舰只,异常空间通路会将舰船传送到不知名空域的传闻。时至今日从未有人敢再接近已经毁坏的闸门。
银河联邦末期的动乱可以说是技术停滞与退化的一个主要原因,银河联邦的科技研发是高度集中且不盲目投入运用的。几乎所有的最新科技都诞生于首都——现今帝国首都的科技研究院,然而联邦末期的动乱之中研究院被付之一炬。时至今日,当年的尖端技术超过八成都没有重新‘再发明’
想到这些课堂上历史老师曾经讲解过的知识点,维勒安不仅觉得‘再发明’这个词是对高等生物及其文明的莫大讽刺。
所有的人都在凝视着立体影像中目的地的名字,此时希望号和其他战舰一起进入了跃迁。导航系统显示这一次的跃迁要经历二十一个小时,也就是说希望号要在亚空间内航行整整二十一个小时。希望号使用的跃迁技术相对于现役的军舰来说要先进,所以进入亚空间的过程中舰体也是很稳定的,当大家看着立体影像陷入沉思的时候,希望号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进入亚空间了。
立体影像在进入亚空间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变换了图像,屏幕中出现了巨大且残破的星门。这座星门位于旧合众国与帝国的边境之间,星门被无数的战舰残骸和人造天体残骸包围着,在这些残骸之中甚至还有长达数十公里的人造殖民卫星。但是这数十公里长的人造殖民卫星在这座巨大的星门前就好像是要跃龙门的小鱼一样。
半径达到一千五百公里的星门在当时可以说是文明史上的奇观了,同时允许上千船只跳跃五千光年的星门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奇迹。曾经的银河联邦就是那样的强大,一个人民通过不懈的努力建立的人民国家,一个因为人民失去信仰,领导变质而在动乱中毁灭的国家。
看着立体影像中显示的那座巨大的殖民卫星,维勒安感觉到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座应该在行星周围的拉格朗日点的人造天体为何会出现在星门附近?而且资料中这座星门周围数十光年内没有星系。难道说一座人造殖民地用百年的时间飘到这里?维勒安皱起眉头觉得帝国一定在此有什么猫腻。
维勒安的猜测是对的,帝国的确有猫腻,不过却不是维勒安想象的那样。
“按照‘他’的计划做了”摩根向伊万诺夫娜报告。
伊万诺夫娜闭着眼睛点点头问道摩根:“我们就这样害死了一艘军舰上的军人,并且给了‘他’所有需要的东西‘他’会按照约定给我们一个答案吗?”
“既然他在希望号上,那么他一定会遵守诺言吧。”摩根说完小心翼翼地问道伊万诺夫娜:“‘他’提供的那两个地点.......殿下确定要清剿吗?”
“只有神能阻止我,很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伊万诺夫娜有些不太愿意回答摩根一遍又一遍地提问,因为皇室永远无法忘记合众国带给他们的耻辱,即便是这个银河将合众国遗忘了,但帝国皇室永远不会原谅合众国。
摩根不是良心未泯,也不是多愁善感,而是他觉得纠结于这些曾经的历史没有必要,反而会影响其实现原本的目标。帝国其实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能让联邦不再四处掀起战火的机会。联邦内部积蓄的不满和仇恨已经饱和,如果能有一个好的契机释放就足以一瞬间毁灭联邦了,联邦为何至今没有毁灭呢?因为联邦是一个军阀割据的国家,他们维护联邦的政权统一,但是又各自拥兵自重四处侵略,中央军强大且严密的军、警、宪、特无处不在,革命者多数都将矛头对准了军阀或是地方官,根本没有人领导他们去触及这个国家的根本问题。
多少革命的火种都因为没有明确的目的以及这种严密的恐怖统治而被扼杀。这一次的袭击事件帝国最初的想法就是希望能利用这个事件来牵制联邦,找出不利于联邦的情报来压制联邦,迫使联邦对自身进行稳步的改革,或是说让正在崛起的联邦改革派能有机会强化军队........
“让‘他’自己放手做吧,成就大事就必须要有足够的牺牲。”伊万诺夫娜说了一句。
“人命能做等价交换吗?”摩根觉得伊万诺夫娜这样说略有些冷血,但摩根却十分赞赏伊万诺夫娜在国家利益与自身的良心之间能明确地做出抉择。
伊万诺夫娜知道摩根不是在反对她,因为摩根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良心只存在于职责之外的地方。所以伊万诺夫娜回答道:“当然不能做等价交换,但是如果能取得我们需要的一切,那么这些牺牲还是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那么多银河联邦时代遗留的东西,我们这次若是能回收就好了,这还真要感谢他。”摩根如此地说着,伊万诺夫那听后看着摩根说道:“但愿自治星域联盟不会中途跑出来惹是生非。他们若是违反了条约擅自进入遗忘之地,我们和联邦就会很为难的。”
“但愿吧。”
维勒安看着目的地的坐标皱起眉头开始寻找相关资料,他想知道那颗殖民卫星的来历,他想弄清楚这座星门周围到底经历了什么。
维勒安在战舰矩阵系统内提供的资料中寻找了很久,终于他找到了这颗殖民卫星的一点信息。
光明五号殖民卫星:一座格拉西亚合众国末期竣工的大型人造殖民卫星,这颗殖民卫星没有采用什么先进的技术,但是却足以容纳一亿人的生活。三座全长六十公里,半径十公里的大型可自转圆筒捆绑组合而成。在合众国战争末期为了运送难民躲避战火而启动了还没完成测试的暗物质引擎离开驻扎星系。
然而这座殖民卫星的暗物质引擎失控了,殖民卫星的跃迁方向失去了控制、当时这座殖民卫星尚未完成内部的生态循环系统,殖民卫星就这样失去了踪迹。
看着资料维勒安突然明白了什么:“暗物质引擎驱动核心,被遗忘的技术。”
听到维勒安的自言自语,巴尼打了一个冷颤回头看着维勒安问道“暗物质引擎驱动核心?那种坑人的玩意?”
维勒安看着双眼放光的巴尼一愣,点点头说道:“那座殖民卫星上曾经安装过暗物质引擎。”
“那里不是有幽灵舰出没么……那种东西找回来有什么用?那不是空间航行史上最不靠谱的动力系统吗?”弗里德里希皱起眉头越发觉得不对劲,然而阿卡林却一语道破了指挥部的意思:“帝国的情报操纵能力不是很强吗,幽灵舰出没这种谎言还不是可以编造得天衣无缝。当时的暗物质引擎虽然作为航天驱动系统不可靠,但是作为能源功绩系统确实十分优秀的。最重要的是据说一枚防空导弹大小的暗物质引擎驱动核心超载之后足以炸毁星球乃至星系。”
听到阿卡林面不改色的话,舰桥内在场的大家差点停止了呼吸。找暗物质引擎驱动核心的目如果真的是炸毁什么的话,那就意味着银河帝国要获取这些足以毁灭星系的东西!
在暗物质引擎诞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存在着重大缺陷,但这些并不影响其在大型人造天体上的运用,与此同时,反物质引擎也渐渐研究步入了正轨。
但是……
或许是人类的DNA中好战的本能在作祟,也许只是出于想要威慑今后要遇见的未知的敌人从而保护大家。不论怎样,一些人将暗物质引擎与反物质引擎变为了武器。在银河联邦末期的动乱中虽然技术被毁灭,但留下的暗物质引擎与反物质引擎的驱动核心被当作武器来运用,并且夺去了无数人的生命。
有人肆意地将这些引擎的核心用于屠杀,却没有人发展这些技术让它造福本应宁静祥和却战火纷飞的银河。
“炸毁行星……”弗里德里希的手停在自己的战斗岗位的键盘上一动都不敢动,他无法理解探索舰队指挥,他的姐姐到底在考虑什么。
“难道说是在暗示我们使用那些东西去……炸毁遗忘之地的首星吗?”维勒安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巴尼低下了头沉默不语,他在舰桥的死寂中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影像中无尽的残骸与那座孤零零的殖民卫星,巴尼自言自语道:“真的只是炸一颗无人的行星吗?”
阿卜杜勒问道维勒安:“舰长,指挥部应该没有要求我们去做什么,或是说立刻作什么吧?我们是不是想太多了?”
阿卜杜勒突然的一句话使大家悬着的一颗心瞬间坠地了,是啊,没有明确的指示何必特意去做呢?况且这种任务不是一般的任务,如果去完成了这种暗示性的任务,会不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阿卜杜勒的一句话提醒了大家,没必要担心。其实大家都明白,他们的这一次任务好像一款游戏一样,有一个主线的剧情还有无数的支线剧情。但唯一能通关的只有主线剧情而非支线剧情,所以阿卜杜勒一句话不约而同地让大家都下定了决心,丝毫不要分心在其他的事情上,一定要完成前往遗忘之地的任务,无论能获得什么都要活着回去。
经过了二十一个小时的跃迁希望号到达了目标空域,然而出现在维勒安面前的不只有那座巨大的废弃星门和殖民卫星。还有处于炮火中心的探索号。
维勒安见到友军被袭击立刻下令:“拉响战斗警报,无人炮艇分离,航空队紧急出……”
维勒安的命令没有下达完,突然一则通讯强插进入了希望号的舰桥,强插入通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凯文。凯文在舰桥下方的备用通讯室里捂着腹部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但他腹部的伤口太大了,肠子已经漏了出来。凯文虽然血流满面,但他不肯放弃自己作为雷达长、通讯官的职责,他对着希望号不断重复:“这是一个陷阱!快撤离!这是一个陷阱!快撤离!”
阿卡林站起来听着这则只有声音没有影像的通讯,好似心有灵犀一样脑海中立刻出现了凯文伤重鲜血横流的样子。心灵感应到底是什么?科学家解释为脑电波,宗教信徒们视为神的指引。也许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仅仅是人与人的情感在特定环境下影响大脑思维的结果吧?但阿卡林此时已经明白凯文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阿卡林脑海中通讯室里已经到处都是鲜血,通讯室的确被凯文鲜血所染红了,这红色更甚于那警报灯。
维勒安眼看着探索号就要被一群敌舰击沉了,他哪里肯抛弃战友,他一声令下:“把所有的武器都用上,营救探索号。”
“请等一下,舰长。”阿卡林紧握着拳头站起来看着维勒安阻止他:“凯文中尉说了,这是一个陷阱。”
“那你要对战友见死不救吗?”维勒安质问阿卡林为何如此冷血。此时维勒安看到的阿卡林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就好像是一个冰冷的没有眼仁儿的雕像一样。
“我们有自己肩负的任务,既然已经知道是陷阱,我们为何还要继续以身犯险?”阿卡林紧握着的拳头已经变得通红,她的指甲虽然不长但已经快要刺进自己的手心了。她心中的痛苦谁能感受到了?或许在希望号上没人能感受到吧,凯文是与她一起长大的,但今天阿卡林只能眼看着凯文牺牲。
这个时候巴尼突然对维勒安劝谏:“舰长,我们不是在玩扮演正义的化身的过家家的游戏。该舍弃的就应该毫不犹豫地舍弃。作为军人没有必要为此感到愧疚。”巴尼的一番话不知是故意如此,还是他根据自己星域的军队经历得出的结论。
战场之上有很多时候人性并不说了算,往往冰冷的数据更加具有说服力,但是战争毕竟是人来进行的,奇迹也是在不可能的情况下诞生的,维勒安身为一个军人,他不想放弃自己心中不抛弃战友的原则,虽然他不喜欢卡尔和凯文这两个家伙,但维勒安知道,卡尔是他的战友。
探索号已经不行了,但是维勒安没有冷静地分析现场的情况。因为他心中还有儿时的,不带任何利益和立场的正义感 。
巴尼的言论引起了阿卜杜勒的共鸣:“舰长,没必要愧疚的,我们的目标是查明一切,使伤亡降低到最小,如果我们在这里牺牲掉,那么舰上的大家岂不都是魂断异国他乡了?”
巴尼和阿卜杜勒的话刺激了维勒安,他们两个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事实,他们只是以作为军人,作为一个杀过人的人来给他讲述最基本的,最简单的取舍关系罢了。但维勒安铁了心要救援探索号,看着探索号不断被击中碎片横飞的惨状,维勒安一跺脚站起来大声下令:“我是舰长!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所有武装启动,迎击敌军舰队。”
“明白!”弗里德里希立刻执行命令,虽然弗里德里希觉得维勒安作出了错误的决定,但他还是要听从维勒安,毕竟自己已经沦为一个少尉了。而且弗里德里希听到维勒安毫不动摇的命令不禁热血沸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充满战斗意志,但弗里德里希明白拯救战友是军人的荣誉。
巴尼不知为何笑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那笑容绝对不是战场上该出现的诡异笑容。他的笑容一闪,随即他下令:“阿卡林,确认敌军舰艇。”
阿卡林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此时屏幕中已经将敌人的数据列出来了。“第一代君权级战列舰三艘,执政官级重型巡洋舰七艘,勇敢级驱逐舰十九艘。距离四万公里。位于我舰两点钟方向,仰角二十度位置。”
“主炮齐射掩护探索号,进入舰载机作战半径之后航空兵立刻出动,阿卜杜勒交给你了。”
“明白!”阿卜杜勒一跃跳出自己的航空指挥位置奔出了舰桥。巴尼笑着自言自语道:“让我们看看伊布里斯的破坏力吧。”
希望号选择了战斗,而凯文则已经悄然离开了这个世界。探索号的舰桥早已经被击毁了,舰上的武器凭借着自动瞄准系统继续运作着,探索号在无人舰队的围攻之下已经是千疮百孔,舰体何时会崩溃解体或是发生爆炸都不足为奇。但是探索号依旧坚强地在那里战斗着。
希望号在调整了航向之后开始了舰炮射击,维勒安选择以‘斐波那契螺旋线’式的路线接近探索号。这样一来希望号可以一边接近探索号一边以猛烈的侧舷火力猛攻无人舰队,改装后的希望号主炮增加到了六门,而且全新的舰炮火力要比之前的舰炮威力大很多。希望号的第一次齐射就获得了战果,一艘执政官级重型巡洋舰被光束瞬间贯穿,强大的冲击力和高温熔化了执政官早已过时的装甲,当即这艘执政官级就被炸成两段。但被炸成两段的执政官并未就此爆炸,控制系统在后半段的执政官级舰尾主炮让希望号的装甲结结实实的吃了一击,虽然没能贯穿,但已经在希望号的装甲上留下了灼烧痕迹。
“把目标转换为敌军主力舰,弗里德里希,无人炮艇直接攻击敌人的巡洋舰。”
“明白!”
随后希望号再次进行了齐射,但敌人防御住了,在区域反粒子炸弹和防护力场的双重防御下希望号的炮击被抵消了。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维勒安始料不及,无人舰队突然炮火减弱了,而且完全不理会希望号的攻击,只是全力去防御。
维勒安看着敌人的异常举动第一个反应就是:敌人要使用那些弹头?
想到这里,维勒安对巴尼说道:“立刻展开无规则机动。”
“明白!”
维勒安的猜测是对的,敌人果然发射了那诡异的弹头,可是目标不是朝着希望号,而是故意在希望号尾部几十公里外发射的!就在维勒安对躲过一劫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在弹头爆炸之后,一艘老式登陆舰竟然从爆炸的中心黑洞一样的区域内出现,并且以极高的速度直接撞上了希望号的侧舷。
虽然希望号的船体很坚固,登陆舰撞上的一瞬间其船头就变形断裂了,可无人舰队的目的不是要撞毁希望号。随后从登陆舰各处舱门内机器人如同向猎物进攻的蚂蚁一般涌向希望号的每一个舱门。
“敌人正在入侵我舰内部!”巴尼向维勒安报告的时候,机器人已经炸开了希望号所有的登舰舱门,并且正在源源不断向船内入侵。
“陆战队立刻迎击,不要让机器人部队入侵到舰内核心区域。”维勒安想这么下令,但机器人的入侵速度超过了维勒安的预期,就在他想说这句话的时候,机器人已经入侵到了希望号的第二层甲板,许多舰员来不及拿起武器就被机器人部队或是斩首,或是乱枪打死。
维勒安见状果断下令:“全舰进行反跳帮。”此时年轻的维勒安已经乱了阵脚,他的声音已经颤抖了起来,但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判断力正在下降。舰桥内的大家也没注意到维勒安已经失去了冷静。
维勒安一声令下,弗里德里希解除了舰桥内装甲战斗服储存箱的密码。维勒安下令:“全员着装。”
维勒安是这么下令了,可他自己没有着装,因为在泰坦军的传统里舰长一般都不会穿宇航服或是装甲战斗服的,至少也是应该最后一个穿。退舰要最后一个离开,甚至要与无法撤离的伤兵在一起。
至于为何有这样一个传统,两个半世纪后今日的泰坦军人也差不多忘记了这个传统的来历了。但是习惯依旧保留了下来。
巴尼一边动作麻利地穿好战斗服,一边呼叫正在希望号外带着航空队与无人机缠斗的阿卜杜勒说道:“战舰被入侵了,你现在带着航空队尽可能地摧毁敌军威胁性大的目标。”
“什么?入侵了?但是敌人会连同自己人一块打么?”阿卜杜勒看着敌军不断射向希望号的炮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思维还停留在与人交战的层面。
“你脑子进水了吗?我们的敌人是机器人,他们不需要顾及战友!”此时巴尼心中大骂:“活人之间都能干出来的事情,机器人还能干不出来?”
就在阿卜杜勒发呆的时候,无人机开火击中了阿卜杜勒的MDR,正中前胸。阿卜杜勒被突如其来的冲击震的晕头转向,他的机体躯干上最外层的反应装甲抵消了大部分命中弹药的杀伤力,但披挂装甲还是瞬间碎裂脱落,紧接着又一架无人机命中了阿卜杜勒的机体的推进器,阿卜杜勒的机体紧接着又被后续的无人机击碎了双臂。但无人机并未彻底击毁他的座机。
就在巴尼心中大骂阿卜杜勒的时候,探索号也开始被机器人部队入侵了。
这一下维勒安终于明白为何凯文不要希望号营救了,因为凯文很可能破译了无人舰队的通讯指令。而这一指令就是捕获普罗米修斯级战舰。
机器人部队的数量大约有一个营左右,米拉率领部队在战舰内的各个要害部门防守,因为是在战舰内,陆战队没有敢使用针对轻装甲目标和重型装甲步兵的穿甲弹。所以战斗就变得异常艰难,虽然装甲战斗服的电子系统会辅助士兵射击,但是要击中这些机器人的关节接缝和核心系统连接线谈何容易。
在又牺牲了二十多名舰员和陆战队十几名士兵之后,机器人的攻势总算被挡住了,但这个代价却是以陆战队近乎癫狂的火力倾泻为代价的,这样下去陆战队的弹药没多久就会耗光了。机器人改变了战术开始稳扎稳打地向前推进,各处的防线在机器人的前进之下节节败退,伤亡越来越大。虽说舰上官兵和机器人的损失比率是一比五,但机器人杀伤的士兵多数都是一击致命,也就是说损失的大部分官兵都是永久战斗减员。而且舰内各个部门的永久战斗减员对于希望号来说可不是一件小事。眼看机器人就要攻入核心区域了,维勒安看着屏幕中舰体的被入侵状况毫无办法,他根本不懂陆军指挥,更别提头一遭面对战舰反抢夺战斗。他只能坐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地发呆,什么都做不了。
在守卫通往舰桥的走廊里,米拉带领着一个班阻击机器人潮水一般的进攻,但此时临时构筑的掩体后只有米拉和一个士兵还在继续射击。米拉的装甲战斗服也被打出了好几个弹孔,装甲战斗服内的高韧性双衬层保住了米拉的性命,但是米拉还是要承受剧痛,此时她中弹的前胸和小腹已经变成了青紫色。米拉强忍着火烧一般的疼痛继续与这个班剩下的最后一名士兵一起战斗,身后就是战舰重要的舱段,如果此处失守,那么战舰就会彻底沦陷。
求生的欲望和军人的职责两种信念的交织之下米拉已经全然不顾这是不是战舰之内了,米拉眼看着机器人以密集的队形逼近,直接投掷了一枚能量脉冲手榴弹。米拉投弹的技巧很高,这枚手榴弹没有在狭窄的走廊里弹来弹去,直接以一个很平滑的弧线落到了机器人的头上,一瞬间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和强烈的电磁脉冲,走廊内的机器人被击毁了一大半,然而在走廊里冲击波是向两侧扩散的,临时构筑的掩体使用的是弹药箱,以及走廊内壁隔舱里存放的紧急修补用的装甲板,掩体就像树叶一样被冲击波吹开,米拉直接被装甲板和弹药架击中了小腹薄弱地装甲,原本就已经开裂的装甲瞬间碎开,装甲板划破了米拉纤细的腰部。而那名士兵则被冲击波吹起来,被后续的机器人用大口径机枪打飞了头颅。
维勒安看着舰内的简况不知所措,他无助地看着已经堵在门口迎接敌人的巴尼和阿卡林,再看看露出了鄙夷的目光的弗里德里希,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此时希望号内伤亡率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三十在这样下去希望号随时都会被机器人部队全歼,而那些机器人还足足剩下一半。
就在维勒安开始绝望之际,机器人部队开始撤退了。这一幕让大家怎么也想不明白,胜利近在咫尺的机器人部队为何撤退了。
机器人部队仿佛是被切断了智能系统,被遥控一般迅速地撤退,完全不顾士兵的追击和堵截。他们快速的撤出了战舰返回了登陆舰。
围攻探索号的无人舰队也开始迅速地撤离,看着无人舰队开始撤离的维勒安瘫倒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此时的维勒安脑子里空空的,什么军人的责任感,使命感,还是什么战友之情都已经不重要了。此时对于维勒安唯一重要的是:自己不但不能拯救战友,还让希望号的官兵白白送死的这个事实该如何面对。
看着维勒安弗里德里希没说话,也没有经过允许就离开了舰桥。他是知道米拉受伤了,作为火控指挥他必须和陆战队共享了战舰内的信息才能使用防卫机器人来保护希望号。米拉对于他很重要是不假,可弗里德里希此时无论如何也表达不出任何的情感,他的心中只有愤怒,对于维勒安无能的愤怒。弗里德里希想要第一时间飞奔到米拉的身边,可是他的双腿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他的双脚仿佛被坠上了巨石一样难以挪动。是还在后怕?还是说因为高度紧张之后瞬间变得无力了?弗里德里希就这样向舰内深处走去。
巴尼回过头站起身看着目光呆滞的维勒安言辞略有些刻薄地说道:“舰长值得每一个船员尊重,可是你别忘记是否听取船员的建议往往左右战舰上所有人的生与死,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完全不配称之为舰长,你应该好好想想你怎么做一个舰长。少校,请下命令吧,下一步我们做什么。”
“指挥权……移交”
维勒安说完没多久,立体影像中的指示出现了:搜索殖民卫星,寻找尚能使用的暗物质核心驱动器的指令。
巴尼看了一眼留在舰桥内的阿卡林下令:“你去带着文森特找东西去,我来善后。”
“少校,我们不优先去探索号寻找一下幸存者吗?”
巴尼摇摇头说道:“你觉得探索号还有幸存者吗?”说着巴尼指了指立体战术图中探索号的残骸的立体影像说道:“咱们都差点完蛋,更何况一艘已经被打烂了的破船。”
维勒安想说什么,但巴尼没给他机会,他继续说:“万一救回来的是联邦军人,你能保证他和文森特一样不是坏人吗?至少是相对我们的立场来说的。”
维勒安见巴尼说完立刻就要说:“一定要去救人”
可阿卡林也清楚巴尼的意思,于是附和道:“你说得很对,少救几个能换得我们这三百多人的安全也未尝不可。”
维勒安并不想放弃他的坚持,可巴尼说道:“不是三百人吧,你是不是算错了。”巴尼却略带严肃地看着阿卡林,但实际上就是说给维勒安听的。
“抱歉,我尚不知到阵亡了多少人。”
“这个我来统计吧,你和文森特一起去殖民卫星吧。”
“好的。”说完阿卡林就自己离开了舰桥。过了一会希望号发射了作业艇,艇内带着阿卡林与文森特等数名人员一起飞向了殖民卫星。
维勒安在舰桥里颓废了好一会儿之后,巴尼在统计完伤亡,布置好善后工作离开自己的位置走到维勒安的身边,用自己的手臂夹着维勒安的手臂将他带了起来。巴尼看着像个垂死的老人似的维勒安讽刺道:“哎呦,看看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我们这些人把命交给你真是我们脑子进水了。吃个败仗你至于吗?快起来。”
“指挥权不是交给你了吗?”维勒安半死不活地回答了巴尼,可巴尼不买账,他转而揪着维勒安的一边领口将他拉起来,并且一直拽着不让他坐下来。巴尼略带严肃地说道:“身为舰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勇于承担,还必须带着大家挺过去。就算是你自己错了你也要自己善后。”说着,巴尼换了只手攥着维勒安的手腕就将他拉到了自己的操作台前。
“伤亡一百二十人.......”维勒安看到立体屏幕中如此之大的伤亡那一刻几乎要崩溃了,作为一个名舰长今天的悲惨遭遇可以说是维勒安想都没想到的,作为一个舰长自己一意孤行险些给战舰带来了灭顶之灾。虽然度过了危机,可那是敌人的手下留情罢了。
希望号的大家会怎么看他?他今后还怎样指挥希望号?维勒安越想越害怕,他怕失去了作为舰长的威信,他怕大家不再听从他的指挥,他怕以后自己再也不能做舰长了。
阿卡林与文森特带着队伍抵达了殖民卫星距离动力系统最近的着陆点之后文森特第一个走出了作业艇,在殖民卫星内文森特看着一栋栋尚未竣工却保存完好的楼房和干净整洁仿佛刚刚清洁过的街道不禁怀疑这里还有人在。
跟着文森特下来的阿卡林对文森特说道:“舰上的扫描结果这里没有人了,你觉得人哪里去了?”
“或许找到新的居住地了吧?”
“那就是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了吗?”
“或许是吧。”
说完文森特就带着大家一起前往殖民卫星的动力系统区域。
一路上大家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殖民卫星内没有任何的人出现,也没有任何生物出现。
一点点接近动力系统区域阿卡林越发的谨慎,她趁着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拔出了手枪并上膛。她警觉的跟在文森特的身后似乎是侦探跟踪一个杀人犯似的,而文森特却全然不觉身后的阿卡林已经露出了杀气。
就这样的紧张气氛之下文森特丝毫没有察觉,到了动力系统内的暗物质引擎驱动舱室之后,文森特望着巨大的驱动引擎,看着上面的驱动核心笑了,他指着那些发出暗红色光芒的核心说道:“这就是核心”
“那么现在就取下来吗?”说着阿卡林指了指其他队员背部的设备储藏箱。
“不急,先看看能不能使用吧,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那好。”说着文森特带着大家开始了工作。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维勒安始终在自己的舰长室里,巴尼承担起了指挥希望号的任务,回收了暗物质引擎驱动核心的作业顺利地进行了,文森特也带领着科研人员完成了对星门和殖民地的探索,并且开始研究起希望号内遗留的敌军机器人。很巧的是战斗中敌人的一架机器人正好在文森特参与防守的区域出现了故障,所以文森特与他的科研队伍一起回收了这架机器人。
在研究室里文森特给巴尼讲解收回的机器人中得到的情报:“敌人的机器人智能核心使用了某种加密手段,我们每每尝试破解,其内部的防护系统就会消除一部分信息,我们尝试了各种手段但毫无进展,目前唯一能知道的是遗忘之地的核心星系里确实有大量不该存在的东西。”
听着文森特的讲解,巴尼用一只手摸摸自己下巴上开始长出的胡子茬深思了好久才继续问道:“对了,对于那个弹头我有个猜想。”
“什么猜想?”
“你也知道吧,敌人弹头爆炸之后形成的异常现象内跃迁出了登陆舰。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设想,在一定情况下这种弹头是创造通向亚空间通道的炸弹,而敌人在引爆弹头之前,在某地让登陆舰进行了跃迁,然后发射弹头使其爆炸,开辟通路。”
“可是.......跃迁过程中能改变方向吗?”文森特陷入了沉思,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并说道:“等等,如果这个通过弹头制造的通道在跃迁航路的附近,那么舰船都会因为亚空间特性自己就近跃迁出去的。”
“也就是说这个通道相对于亚空间内的物体是具有强大引力的对吧?”
文森特看着巴尼笑着夸道:“副舰长果然见多识广啊。”
“哪里哪里。”
“舰长呢?”
巴尼听到文森特的话之后脸上表情变得阴沉了许多,他低声说了一句:“先让他自己想想吧。”
弗里德里希守在病床前,揪心地看着昏迷中的米拉。医务官拍拍弗里德里希的肩膀对他说道:“少尉别担心,米拉的病还在继续好转,这些伤对于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舰长简直就是一个蠢货……都说了是陷阱,为何还要让全舰陷入绝境。”弗里德里希愤怒地一拳砸向自己的大腿。
医务官看着弗里德里希义愤填膺的样子笑了笑对弗里德里希说道:“少尉,舰长也不是坏人啊,他只是想救战友而已。”
“起航前就见过一面的人能算战友吗?”弗里德里希很是不理解维勒安为何拼了命也要救仅仅和自己见过一面的舰长。
医务官很理解弗里德里希的心情,不过医务官还是说道:“如果以亲密程度来决定对同僚的取舍,那么也不配做军人啊。至少作为医务官我是这么认为的。”
“明明说是陷阱了,为何还要过去?最后还不是一个人都没救出来?”弗里德里希越说越气,他想不明白维勒安到底内心怎么想的。
医务官继续劝道:“少尉,我想他只是不想为自己的军人生涯留下遗憾吧。”
“那就不要任务了吗?”
医务官还真不好回答这些,毕竟他是一个治病的,一个抢救伤员的。医务官看着弗里德里希充满戾气的脸说道:“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觉得舰长也有自己的信仰。”
“信仰?”
医务官沉吟良久之后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但大体上应该叫做信仰吧……”
不久之后,希望号按照导航系统的要求开始进行了跃迁,在舰桥内维勒安问道巴尼:“我还配做这个舰长吗?”
巴尼看了看对维勒安表露出质疑神情的阿卡林,目光转向维勒安严肃地问道:“你对刚才的决定后悔吗?”
“嗯……”维勒安低下了头羞愧极了。
“那你就不配。”
“为什么?”
“对战友见死不救不配做舰长,不能很好的判断战场环境的也不配做舰长。”
“也就是说我怎么看都不配了吧?”维勒安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杵在那里像个支架被虫蛀了的稻草人,随时会垮掉似的。而巴尼则继续说道:“想救战友没有错,你没有必要为你的行动后悔,但是你已经多次失去理智或是丢失了判断力。别让我们失望啊,舰长。”巴尼说出了希望号大部分官兵的心声,他们这些自治星域联盟的军人最珍视的,最渴望的就是一个合格的舰长。他们已经受够了那些腐败的军队领导,以及那些无能的战舰指挥官。他们是多么希望能拥有一个优秀的舰长带领他们。在他们心中帝国、泰坦、兰斯特的军人是他们心中的模范,是他们的偶像。维勒安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偶像,可是他却让大家失望了。
巴尼看着情绪悲观的维勒安补充道:“后悔是没有用的,反省才是必要的,你说呢?舰长大人。”
“可是我该怎样做呢?”维勒安着实迷茫,巴尼说想救战友没错,但是他救战友的行为是没能看清形势的表现。那么他以后该怎么做呢?
巴尼保持着平日里嬉笑怒骂时的笑脸说道:“在减少伤亡的前提之下用最冷酷,最不带情感的大脑去思考。”
“不带情感吗?”
“没错。”
“我会努力的。”
“但是……”巴尼突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着舰桥外说道:“舰长你先把现在的事情处理一下吧。”
维勒安顺着巴尼的目光舰桥外看,眼前庞大的舰队赫然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