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里随处可见送葬和扫墓的市民。
广场上，上一场葬礼的宾客还没离开，下一场葬礼已经开始签到了。
负责签到的管理员反复看着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和他签下的鬼画符一样的名字，有些狐疑地拧起了眉头。
这场葬礼，无论怎么想也与眼前这位——将一头卷发胡乱扎在脑后，笑容中透出危险气息的男人扯不上关系。
“那个……请问您是——”
“游魂，守护灵医师。”
“啊~您请您请……”
关于今天这位死者，坊间传闻多种多样，其中一条便是死于守护灵医师造成的医疗事故。
“游医生，您来了。”
“哦常萱，有点晚了，抱歉。”
不过看到他和遗孀熟络的样子，管理员觉得自己的担心实在是多余。
游魂本不想参加这场葬礼，自从十一岁那年被强行带离林小艾的葬礼，他就一直在回避这种场合，生怕再度情绪失控惹出点乱子。不过这次，他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所有程序都已经被主办方和司仪早早安排停当，穿着黑衣服的宾客们，只要听从司仪的指挥在哀乐声中拉长脸就可以顺利通关。
排在瞻仰遗容的队伍里，游魂抓紧时间转动视线，搜寻着那个可疑的目标。
五天前，常萱的丈夫于超在自己的诊所内不幸去世，虽然游魂最终还是没能救他，但借用临时守护灵期间，游魂从于超本人的口中得到了一条重要情报——
他的守护灵，是被人偷走的。
在一场商务会谈后，于超的麒麟被少年外表的合作方顺手牵羊。然而在按照名片上的信息打回去后，他们却得到了令人失望的结局。
——我也不清楚具体状况，不然我们在于先生的葬礼上当面谈谈吧？
听电话里的声音，名片的主人是一位中年男士。游魂认为他的提议也有道理，于是这天特地早早起床，收拾整齐出席了于超的葬礼。
游魂站在队伍里，按照司仪的指导，排在队伍里默默走过于超的遗体。
于超静静闭着眼睛，走得十分安详。但越是看到他这副安详的面孔，游魂心中的那份自责与内疚就越强烈。
大多数宾客在遗体告别结束后就离开了，于超的遗体也被送进了炉子，游魂在家属等待区见到了那个通过一次电话的那位，莹创科技的负责人。
和电话里的形象相符，这个人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对于超的死也感到很意外。
“上周我们约时间的时候，他的状态还很好呢，没想到……”
“他的死，完全是守护灵的问题。”游魂不想引起过多的恐慌，于是只对他简单描述道，“我对他的死也感到很遗憾，所以希望从您这里多打听一些线索。”
听到游魂这么说，这位中年男士的肩膀很明显地抽动了一下。
“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没什么其他意思。”游魂轻轻勾了勾嘴角，从钱夹里拿出了那张成为线索的名片，“鲁先生，这的确是您的名片没错吧？”
“……是我的没错……”
“那您有没有委托过什么人和他见面呢？尤其是十几岁的青少年——”
“怎么可能！”和游魂预想的一样，鲁先生矢口否认，“十六岁以下那是童工，违法的！”
“说的也是，那您这次和于先生之间的合作内容，方便谈一下吗？”
“你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岂敢岂敢，只不过您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从书面上来看。”游魂脸上挂着假笑，将他的名片收回钱夹，并迅速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名片，“您应该也知道，我是镇上唯一的守护灵医师，不想莫名其妙背这口黑锅。”
“……”他接过名片，目光在名片和游魂本人之间反复移动了几个回合，最后将名片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如果可以，真不望在诊所外面见到您。”
“我也这样想，不过守护灵的问题，多半出在它们的主人身上。”游魂将男人的名片小心翼地收回自己的钱夹里，“如果您想通了，希望随时联系我。”
游魂带着假笑送走了这个中年男子，再转过脸的时候，笑容已经敛得一干二净。
“游医生？”常萱已经取回了丈夫的骨灰，她看到游魂阴沉的脸，便知道事情进展并不顺利。
“抱歉，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即便开端并不顺利，游魂还是满怀信心，“不过近期他应该会来诊所找我的。”
这之后，游魂又跟随常萱参加了于超的下葬仪式。在于超的坟前，他想起了林小艾。因为在那之后没多久，小艾就成为了自己的守护灵，所以这些年来，他没去小艾的坟前看过一次。
（要不要去你坟前看一看？）
“……”
结果，这句话变成了游魂的自言自语，根本没有人回应他。
“喂，差不多行了吧？不要再赌气——”
（不要再赌气了，啊？）
“……”
依旧没有小艾的回音。
尽管游魂及时收住了声音，常萱却还是听到了他充满怒气的吼声，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游医生，是在和那孩子说话么？”
“啊……抱歉……”其实从于超去世那天起，游魂就再也没有看见小艾的身影，也没有听到她一句回话，“关于您丈夫去世……她也感到很惋惜，所以……”
“我说过，这不是医生的错。”常萱长舒一口气，挤出一抹疲惫的笑容，“我能对他说出孩子的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而且游医生您不也一直在努力调查他去世的真相么？”
“话虽如此……”面对常萱的信任，他也只好做出一些含混不清的回应。
游魂的父亲向来都不相信小艾是他的守护灵，更不相信人类和守护灵之间可以交流。这些年来游魂和父亲就小艾的问题发生过无数次争吵，因为和小艾说话被父亲扭送到医院也是家常便饭。
“她在这边吗？”常萱用目光随便在游魂周围扫了两下，最终放弃了一般，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果然还是看不见她啊……还想好好谢谢她呢。”
“也无所谓谢不谢的，我们什么忙也没帮上。”
“怎么没帮上忙？当时她对我说，如果我不怕那只神兽把你们全都吃掉，也可以不撕那张纸……如果她没对有告诉我后果，我也许真的会犹豫。”说着，常萱自嘲一般摇了摇头，“真是个可怕的孩子啊。”
“我也常有这种感觉。”游魂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也像常萱一样扭曲起来。
游魂知道小艾只是躲着自己，但这样一来常年陪在自己身边的小艾就好像真的成了他自己的幻觉，对待守护灵如图普通朋友一般的自己也好像真的脑子出问题了。
（不如趁这个机会回家看看我爸好了！）
不用再担心一不留神和小艾搭话，这样在父亲眼中会显得正常一点吧？
这些年小艾的死始终没有查出一个头绪，游魂得到的唯一结论就是“打定主意就要立刻行动”。离开公墓一小时后，游魂特地去理发店剪了剪头发，带着老爸最喜欢的酒和老妈最喜欢的水果，回到了自己家的门前。
“钥匙……槽！”
发现自己手上的钥匙和自家的锁并不匹配时，游魂气急败坏地将自己手中的钥匙砸了出去。
叮！铛——咣！
几枚铸铁的钥匙狠狠磕在门口瓷砖包覆的台阶上，一串刺耳的警报声几乎在同时响起。十几秒后，双手提着购物袋的游佳慧才闲庭信步地回到了自己家大门口。
坐在自己家门前的男人头顶蓬乱的卷发，双手抱头将脸埋在门口。游佳慧歪着头，小心翼翼围着男人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才认出自己阔别数年的弟弟。
“……游魂？”
“……姐，锁是你换的吗？”
“你说什么呢～”游佳慧一边笑着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今年年初家里进贼了，你姐夫给换的。”
“姐夫？”
“你见过的那个～”说着，打开门关上警报的游佳慧连拉带拽把游魂请进了屋。
爸妈的鞋子像以前一样整整齐齐放在门口，游佳慧一边换鞋一边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爸！妈！游魂回来啦！”
游魂本想阻止，可不知为什么，从进家门开始，一股名为懒惰的情绪便从肉体深处涌了出来，于是深深叹了口气，跟在游佳慧身后，等着老爸的责骂。
“哼，那小子死在他的小作坊里算了！”
“哎呦他爹，话不能这么说呀！”母亲一边招呼一边走进过道里，绕过游佳慧，不由分说地抓住游魂的胳膊往屋里拽，“儿子，你可回来了，你爸想你想得啊——”
“我可没想他！”
游魂跌跌撞撞被拉进房间，只见父亲皱紧眉头坐在桌边，十分刻意地避开了游魂的视线。
游魂花了好几秒组织语言，最终才支支吾吾开口说道：
“……爸……”
“……”
老头子好像耗光了自己所有的耐心，拍案而起，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客厅。
“唉，你也知道他的脾气。”母亲端来了一杯咖啡，往游魂面前一放，“你今天过来什么事？”
“……也没有什么事……”
游佳慧则拿来了很多年没见的蜜糖点心。那是小艾最喜欢吃的东西，她满脸堆笑地将整整一盘点心放在眉头紧锁的游魂面前，露出了一脸谄媚的笑容。
“没关系，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是你有事儿吧？”
一句话，就让游佳慧乖乖闭嘴。她尴尬地笑了笑，犹豫再三终于开口：
“亲爱的弟弟啊，你的房间……能不能让给我的娃儿呀？”
“……？”游魂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用力眯起了眼。
“你看，平时你都不回来，我和你姐夫也准备要孩子了不是嘛？”
游魂的视线扫过她的小腹，尽管游佳慧一个劲摸来摸去，可那平坦的小腹就像常萱的一样，看不出一点痕迹。
“……我知道了。”游魂深深叹了口气，随便抓了几块蜜糖点心扔进嘴里。
甜味毫无预警在口腔里散开，游魂的脸瞬间挤成了包子。他连忙端起咖啡猛灌几口，这才把口中的点心顺下去，表情也放松下来。
“以后我去诊所里住就行了。”说着，他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不过我会经常回来的，所以新钥匙也给我一把。”
再也充不满气的篮球，一拉就会断掉的弹弓，没有封面的课本和几乎只剩下皮的字典……
游魂将架子上的物品一件件收进打包用的纸箱里，尽管没打算将这些东西带回诊所，但既然决定将自己的房间分给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有些准备工作就不得不开始进行。
他小心翼翼将放在架子上的东西一样样收起来，手上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倒扣的相框里，小艾正和自己肩并肩坐在游家的大门口晒太阳，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不过同为落汤鸡，一向大胆的游魂脸正色发青地坐在台阶上发抖，而小艾却得意洋洋揽着他的肩膀，冲镜头伸手比出v字。
“你还能看见她？”早就知道父亲走进来的游魂并没有被他吓到，只是安静听他用略显苍老的声音继续说着，“哼，真荒唐……她已经死了。”
“没错，她死二十年了。”
这些年来，游魂第一次如此平静地回应自己，第一次这样直接认同了小艾的死，老父亲不免有些诧异，挑了挑眉。
“你今天怎么回事？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没有……除了我姐那齁死人不偿命的甜点。”
“……你出事了吧？治死人了还是被威胁了？”
知之莫如父，听到老爸这么问，游魂也只有叹气的份。可惜老人家的两条推论都只能勉强说猜对一半。
“我没事……”他沉吟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爸，林小艾当年是怎么死的？”
“……发烧，和你一样。可惜她的身体没你好……”
其实这个答案多少也在游魂的预料之中，他盯着父亲的脸看了一会儿，想等他多说点什么，却只见那张比记忆里更苍桑的双瞳中露出了一种说不清的困惑。
（原来他也只知道这么多啊。）
游魂轻轻笑了笑，手上重新动了起来，继续把自己的零七八碎往箱子里放。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游魂将箱子塞进壁橱的角落里，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赶在姐夫下班回家之前离开离开。
“诶？你不留下吃饭？妈还说做点你爱吃的呢！”
“啊，不了。”游魂手中拿着小艾与自己的合影，向门口走去，“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下次有时间再来看你们。”
游佳慧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虽然不清楚他和父亲的矛盾是否会因为这次的见面得到缓解，但游佳慧希望这是个好的开始。
“你等一下！”走到门口，游魂被追来的父亲叫住了，“这个给你。”
父亲放在他掌心的，是一枚小小的徽章。上面的logo总让游魂感觉似曾相识，徽章底部的编码也令他感到在意。
“爸，这个是……”
“你的东西。”父亲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对他笑了笑，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你是我们的骄傲。”
游魂走在街上，步伐愈发急促起来。
——发烧，和你一样。
前几天于超的意外，自己亲眼所见外加亲身经历，再加上父亲给出的回答，林小艾当年去世的原因在游魂心中早已呼之欲出，而更大的疑惑也接踵而来
（如果小艾也是因为失去守护灵开始发烧，那她又怎么会失去自己的守护灵呢？）
林小艾没有意外的刺激，又总是对自己充满自信，她那只美到壮观的凤凰，没理由就那样离她而去。
——记住，你是我们的骄傲。
游魂再次看了看手中那枚徽章，决定去林小艾家问问。
站在林小艾的家门口，游魂觉得今天理发的决定还不错。
来开门的是小艾的母亲。她的样貌与当年相比没什么变化，不过精神却显得十分憔悴。
她站在门口，茫然看着游魂愣了半天，才缓缓开口：
“……你找谁？”
“阿姨，我是游魂啊。”
“啊——！是游魂啊！你看看，阿姨都没认出来你！”
说着，她就像是一台突然启动的机器，满脸堆笑把游魂往屋里请。不过游魂却注意到，她的目光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飘飘忽忽看向了下方。
（她在看……小时候的我吗？）
“你来的刚好啊，我刚做好晚餐，你也一起吃吧。”说着，小艾的母亲热情地带游魂走进餐厅。
眼前的一幕着实把游魂吓了一跳，房间里的布置和二十年前没有丝毫区别，即便小艾的排位就放在角落中，林妈妈却好像看不见一样，一边收拾餐桌，一边继续布置餐桌。
“不了，我就是来看看您，这就走——”
“哎呀，你急什么？”林妈妈加快了速度，餐具很快就被摆上了餐桌，算上游魂一共五套，“真是的，小艾怎么还没回来啊？又被老师叫去帮忙了吗？”
“……”
游魂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好在小艾的父亲及时出现在了客厅里。
“谁来了啊？”林爸爸从楼上走下来，二十年的光阴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不少印记。
游魂和他对视了几秒，趁着低头问好的机会错开了视线。
“叔叔好……”
“你来啦？我看到了新闻，最近诊所那边好像很难啊。”
游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人的死……的确也有我的责任。最近有些乱，您和阿姨也要小心一点。”
“你知道些什么吧？”当了大半辈子公务员的林爸爸，虽然已经退休，但对于人情的敏感依然不减当年。
“抱歉，我不太清楚您指的是什么——”
“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游魂知道自己已经说太多了，连忙搜肠刮肚思考要用什么说法糊弄过去。
“你让我们小心一点……到底是要小心什么？”
“你们还在说什么？快来吃饭了！”林妈妈在客厅里招呼在走廊交谈的二人。守护灵小鹿正围着林妈妈跑来跑去，凑过去等自己的主人把那份给小艾留下的饭放在桌子上。
游魂隔着镜片，用余光扫过客厅，不禁吞了吞口水，咬紧了牙齿：
“……那个人……他的守护灵丢了。”
咔嚓！
碗碟碎裂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循声望去，林妈妈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游魂，双手还保持着端着碗的状态。
“阿姨……？”
游魂试探着叫了林妈妈几声，可她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一样，只是直勾勾地望着游魂。
（这次视线对上了……）
几秒的寂静后，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状况发生了。
“你说守护灵丢了！”林妈妈鬼叫着扑上来，紧紧抓住了游魂的肩膀。
“阿姨？”
“你刚才说了‘守护灵丢了’对吧！”
游魂没想到身形瘦小的林妈妈力气竟然这么大，过度用力的指尖发抖着楔进他的肩膀里，发自骨骼深处的颤抖也被无限放大。
“那个人的守护灵怎么会丢掉的？你告诉我好吗？你说啊！”
“喂，你干什么！”林爸爸连忙冲上前去，奋力掰开了妻子的手指，并示意游魂快点离开。
“你放开我，放开我！”
林妈妈歇斯底里地想要挣脱林爸爸的约束，但体力上还是略逊一筹。
眼看游魂就要离开，林妈妈连忙改变策略，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你别走！我不会伤害你的！”她跪在地上大声哭喊着，原本还算整齐的发丝也一缕缕散落下来，“你告诉我，那个人的守护灵是不是也丢了！”
（也？刚才她说……也！）
游魂听到这个微妙的字眼微微愣住，正在犹豫要不要多问几句，不过这时玄关大门被打开了，屋外的夕阳也照进了昏暗的走廊。
“妈，你又在闹什么！”原来是林小翼下班回来了，他在门外就听见了屋内的响动，只是没想到来自己家拜访的，是将近二十年没见的游魂，一下愣住了。
“……小鳖！”因为状况紧急，游魂一开口就叫出了林小翼的外号。
“你们全家都是鳖！”林小翼也是条件反射地回应他后，才意识到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快把他带走！”
“啊……哦！”听到父亲的命令，林小翼连忙抓住游魂往外拽，“快出来！”
“欸，等等……慢一点！”
游魂匆忙套上鞋子，跌跌撞撞被拉了出来。
“你过来干什么啊？”林小翼站在院门口，等着游魂提好鞋子。
“抱歉，给你们添这么大麻烦。”游魂直起身子，有些尴尬地缩缩脖子，却刚好看见了林小翼身边那只暗绿色的鳖，忍不住扑哧一声喷了出来。
“笑屁啊！”
“咳咳……抱歉，你的守护灵真的是鳖啊……”
“早知道你现在这样，当初就多余告诉你！能看见别人的守护灵了不起啊？”
“好像是挺了不起的，毕竟现在镇上只有我一个守护灵医师。”游魂好不容易找回了状态，看着站在旁边生闷气的林小翼深吸一口气，“最近不太平，新闻你也看到了吧？”
“看到了。”林小翼也露出了不安的神情，“那个人的死……应该和你没有关系吧？”
“要说没关系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不过今天来主要是想确认一下你姐的死因。”
林小翼并没有感到意外，好像从刚才开始就已经料到游魂要说什么。
“我妈说，她是发烧死的。”
“那守护灵呢？她有没有说过守护灵丢了之类的话？”
“不知道，最后都是我妈陪着她。”林小翼皱了皱眉，突然扯住了游魂的衣襟，“话说，我姐怎么死的……这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
林小翼的问题，让游魂无言以对。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
“我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才来的。”
听他这么说，林小翼也只好不情愿地放开了手。
“当年的约定，你没忘记吧？”林小翼拧着眉头，一脸不情愿，“我姐她——”
“我当然记得，你姐的死因我一定会查清楚的，你放心。不过——”说着，游魂掏出了刚从自己家拿出来的那枚徽章，递给林小翼，“这个东西你家有没有？”
林小翼将那枚徽章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半天，最后有点不甘心地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把徽章还了回去。
“我也不确定，但总觉得见过类似的东西。”
“果然……”游魂接过徽章，小心翼翼收好，“我觉得这和你姐的死有点关系。”
“真的吗？你到底查到什么了！”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我会再联系你的。”说完，游魂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林小翼一把拉住。
“听说最近几起死亡事件都说和守护灵有关系，是真的么！”
“……已经有那种说法了？”游魂看着林小翼愁眉苦脸的样子，意识到这次的消息传得有点大。
“嗯。”林小翼点点头，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网页递给游魂，“你看，现在都在传。”
屏幕上大都是关于守护灵诊所和游魂医术的质疑，虽然看着气人，但也不是空穴来风。
“我知道了。”游魂将手机还给林小翼，深吸一口气，确认四下无人后压低声音，“现在还只是我的推测，所以不要乱传。”
“我们镇上好像有人在偷别人的守护灵。”
“有人在偷——”
“不过没关系，阿姨的是鹿，叔叔的是蜜獾，你的是鳖……应该不会被人盯上。”
“也就是说，除了我姐的守护灵以外……对了，我姐她怎样了？你不是一直能看到她么！”
“……不好意思，这两天我们没怎么说话。”
“她该不会也——”
林小翼话还没问完，游魂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的游魂一改刚才苦大仇深的样子，全程透出一副唯唯诺诺的劲头。
“……对不起……好，您再稍等一下，我马上回去给您发。”
“你又放人家鸽子了？”
眼见游魂挂上电话，林小翼无奈地叹了口气。
“催我教材料……抱歉，我得回去了。我还活得好好的，你姐没事。”说完，游魂转身向车站走去。
林小翼眯起眼睛在他身边搜寻着，却怎么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影子。
“……姐，你到底在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