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逻辑的故事，往往在开头就预示了结局。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新生时期的一时冲动和这两年的无所作为，就已经注定这个姑娘和我无缘。她红着脸回过头来，笑了下说：“好突然啊。”
很突然吗？如果是前两年我在给她送水时，那确实突然，但今天我再说这种话真的突然吗？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身上很痒，脸上很烫。这毕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但奇怪的是我个人对所谓的第一次倒没什么特殊的情怀，就像是曾经表白过无数次一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看着她。她似乎有些不自在了，隔了一会儿才说：“好热哦，还是没什么胃口，我想先回去午休一下。”
说罢就小跑着往宿舍楼跑去。
那天下午她还是回到了计算机室继续工作，只是跟我没了话说，就像个陌生人。
真说起来本来就是陌生人而已，只是我还是有些心烦意乱，心里空荡荡的。虽说她万一答应了，我才真的会感到头痛，但如此被婉拒了，也确实觉得失落。人类的心理够莫名其妙的。
很快就到了晚上，学长只是发个信息让我们自己休息，其他人也都没回来过。那姑娘轻手轻脚收拾了一下便回去了，这让我有些尴尬。是我做错了吗？
不过也无所谓了。
不一会儿妹妹的短信就来了，说她已经到了学校门口，我赶忙跑去接她，冷冰冰的月光下一个衣着单薄的身影矗立在大门的阴影当中，虫鸣不绝。
“怎么你一个人来的？”我没看到她的朋友。
“她上晚班哦。”妹妹一只手背在身后，说道，“这下我们都当过服务员了。”
这找工作的效率比我当年要高啊，我惊奇地问：“哪个饭店啊？”
“就在附近，好多蚊子啊！”
我才注意到妹妹细白的手腕上已经被叮了好几个小红包。
“走吧，边走边说。”
走了没几步，妹妹忽然说：“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来啊？”
“为什么又说这种话？”
妹妹有些担忧的样子，说：“我看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是吗？我急忙撇开脸，不敢保证自己是否真的如妹妹所说的不高兴。但要说原因，我想也只有那个原因了。
忽然，一个白色的袋子在我面前。
“这什么？”我问。
妹妹嘿嘿一笑，说:“雪糕啊，你再来晚一点就化了。”
我俩一人啃着一个大布丁，她又问道:“有哪里好玩的？”
这个问题我似乎没有想过，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哪里能玩。忽然想起宿舍后面那个湖，里面有一个直通湖心的小筑，就是不知道这大晚上的湖面蚊子多不多。
“走，看海去！”
“啊？”
我一把拉起妹妹的手腕，把她带到了湖心小亭，刚一进去我就愣住了，里面有一个人。
那人躺在地上，以至于我到了才发现有人。
似乎是听到了我诧异的呼声，那人撑坐起来，一回头，是下午我的表白对象。
我急忙松开拉住妹妹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反而是那女生呆了一下后立即说:“好巧啊。”
妹妹看了看她，问我:“你们认识吗？”
不知道是不是两岸的树影过于漆黑太像妖魔，脑袋有些沉闷了。
“算是同事吧。”我说。
那女生有点疑惑的样子，毕竟我跟妹妹说的是方言，估计她也听不懂。不过她脑子很好，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问:“你就是她妹妹？”
妹妹不知所以地点点头。
“真的是很漂亮的妹妹哦，真羡慕你，我就只有一个天天跟我打架的弟弟。”她笑着拍了拍地面，对妹妹说:“这么热过来泡泡脚嘛。”
我才注意到她一双脚就浸泡在水里。
她似乎恢复了状态，下午的事情是揭过去了吗？
蚊子在旁边嗡嗡响，吵的我有些耳鸣了。
妹妹很疑惑地看了看我，说:“谢谢，我就不了吧。”
“好吧。”女生也没多邀请，一时间有些冷场。
“好多蚊子啊。”我漫无边际地扯了一句。
女生拿出一瓶花露水来说:“幸好我有这个，借你们喷喷。”
难怪过来的时候就闻得到一股浓浓的花露水味。
“谢了。”
正好妹妹被蚊子咬了几口，我就凑过去拿过来。不料地面好像有些湿，走过去时脚底一滑，整个人就往水里扑了，仓忙之间顺手一抓，一把拉住了那女生的手腕。
“哇！”
“哥哥！”
隐约听到两声清脆的呼喊同时传来，紧接着就是噗通落水的声音。月下三水鬼了。
我脑子空白了一下，又被冰冷的湖水刺激了回来。
我小时候经常到河里洗澡，但妹妹是女孩子从来不跟我一起去的，她可不会游泳啊！
我露出了头，只看到两个人同时在扑腾。好在落得不远，伸手就能碰到亭子。那女生很快就趴在了石阶上呼哧呼哧喘气，我便一把拉起妹妹。
妹妹和女生都坐在亭子里直咳，我不自觉大声了些，道:“你跳下去干什么！”
妹妹说:“我……你摔疼了吗？”
你这细胳膊细腿能拉的住我们两个人？
我本想这么说，但看到妹妹的脸色好像被吓得不轻，又憋回去了。
而她这句话更是让我说不出其他话来。只好跟她说:“我没事。”
我转头对那女生说: “对不起啊，下意识把你拉下水了。”
她摆摆手，说:“没事儿，我游泳还行，就是喝了点水。”说完似乎想到什么，又说:“请我喝水有点消受不起了。”
夜风徐徐，沾水的衣服穿在身上有些冷了。
好冷。
我扯动脸上无数个肌肉细胞，勉强凑出了一声轻笑。女生急忙撇过了头，一言不发。
倒是妹妹噗嗤一下笑了。女生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冲妹妹望去。
“赶紧回去换衣服。”那女生拉起妹妹，问:“你住哪？”
“xx小区。”妹妹如实回答。
“那你走回去衣服都干了呀。”
我想起小时候经常一身水回家，说:“这个天应该不至于感冒。”
那女生说:“你不懂嘞，这水也不多干净，女生的衣服得赶紧换。”
那我确实不懂。
那女生忽然说道:“去我宿舍洗个澡吧，我衣服借你。”
妹妹一下慌了，说:“啊？不……不用了吧？”
“没事的，你改天洗干净了还我就是。”女生拉着妹妹就要走。
我一下焦躁起来，她们去同一个宿舍，保不齐怎么聊天。我可从没跟妹妹提起过这个女生，更不希望我做的傻事被妹妹知道，我不在场实在心里不安。
除了不安，还有一种更深层的恐惧。头突然痛了起来，思绪飘到了一些漆黑的深渊。
我一时头脑发热，便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也去！”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说错了。
妹妹和那女生一脸震惊地看着我。良久之后那女生笑的直不起腰来，妹妹也别过头抖着身子。
我感觉脸上发烫。
那女生说:“哈哈哈，你有时候说话做事，思维好跳脱啊。”
妹妹也说:“刚刚那段话我录下来，能吃你一辈子。”
录下来？
我跟妹妹愣住了。
我急忙往兜里一掏，黑乎乎的东西但怎么按都没反应。
妹妹的也是，倒是那个女生的没事。
我俩同时哀嚎起来。
我的手机啊！
回到宿舍后我用吹风机怎么吹都不管用，看来手机是真的坏了。真倒霉。
我本想洗个澡，但不知道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匆忙擦干净换了身行头就到女生宿舍楼下等她。
夜深人静，只有蚊子和虫鸣。满天星斗远古的光辉穿越亿年的时间来到了地球，如果我现在站在其他星球，是否能看到我跟妹妹过往的点滴。
她会怎么跟妹妹说呢？如果没干这些蠢事就好了。
天空中仿佛出现了一个黑洞，所有的光线都被吞噬，曾经发生的事好像都变成虚无。
不过这样也好。有时候我觉得人不应该给自己太多的空闲时间，大脑是不愿意停止思考的，琢磨太多，活的太透亮反而不痛快。
她把妹妹送了出来，简单的招呼一下后我便送妹妹回去了。
妹妹披散的头发在微风中飘动，耳朵时隐时现。装着脏衣服的纸袋随着手臂有规律地摆动。我伸手去接，她却躲开了。
我不知道那女生是否跟妹妹说了什么，只觉得有根绳子勒在脖子上，发不出声。
到了妹妹住的地方后，她依旧一言不发上了楼，我没有跟上去，只说了一句，早点睡。
“录音没了。”老旧的楼梯没有装灯，漆黑之中传来妹妹细若蚊呐的声音。
我抬起头，天空中巨大的黑洞仍在旋转，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我感觉整个人飘了起来。妹妹从楼梯跑了下来一把拉住我，就如刚刚掉下湖里时一样。
我想起那个女生下午走在我前面的样子，一碧如洗的天空是那么宽广，那就是展现在她眼前的世界。
也许这是个机会，我不能把妹妹带进黑洞里。
“……”
我说不出话。
妹妹缓缓上了楼，关上了门。
于我而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