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右一点,啊,太往右了,对了,学长,得再往里面去一点,啊,就是那里。”
“哗啦哗啦”浴室莲蓬头洒出的“雨水”打在女孩白皙的皮肤上,吵得别的声音显得若即若离,特别是因为有两个人的声音缠绕在一起,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更惹得所有的声响变得暧昧不清。
“哎!学长,别那么用力啊。”
“所以,你的感想呢?”
“嗯,感想?身材真棒!还有,这些雾气真讨厌!快来把圣骑给踢了!”
“谁问你这个啦!”何瑞怒道,他,不,该说是她,赤裸着身子站在花洒正下方,一只手正有些粗鲁的搓揉着那银白色的长发,另一只手抓着一瓶洗发液,她的脸上却戴着一副睡觉时用的避光眼罩,将眼睛遮的严严实实,充满一种说不出是诡异感还是诱惑感。
“洗头发的时候不许那么粗鲁!还有,下面也要洗到!”被骂的一方反过来却激愤的叫了起来,从浴室里的毛巾架上,隔着一部手机的屏幕,鼓着气呼呼的脸叫道:“不要光洗头顶,还有发丝,以及发梢,都得洗到,你这么对自己的秀发,还算是女人吗?头发就是生命!”
“我本来就不是女人,而且这也不是我的命!”何瑞反驳道,但也乖乖的开始往长发的中央以及末端涂抹洗发液,涂完之后,他又想将那瓶子放回身前的架子上,但手空挥了两下没找到位置。
“再往前一点,再往左边一些,对了,就放那里。”于是,通过开着视频对讲的手机,今语华指示了两句,何瑞总算才把东西放回去。
“明明学长你之前嘴里说着‘要命’‘不想死’之类的话的。”
“我之前明明是说不要进来洗澡,不然这个身体的主人知道了说不定就把我碎尸万段了。我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就死翘翘。”何瑞边洗头边说。
“可是学长你几乎全身都被那个臭死人的怪物的黏液沾到过,休想住在我家里……难不成学长觉得被我杀死好过被这个女人砍死吗?”
今语华最后的话莫名透着一股魄力,仿佛凝聚着一切爱干净女孩的执念。
“……明明我觉得不臭。”
“嗯?”
“我这不是乖乖进来了嘛,但是明明我说戴着眼罩用水冲一冲就好了,你却偏要我用洗发乳好好洗一遍头发。害得我现在必须开着直播来洗澡。”
“考虑到学长的性命和节操,我已经不要求你用沐浴露好好地清洗身体了,更何况,为了学长性命着想,有我这个监视者的证言不是更好吗?”
“……”这话却噎的何瑞没办法反驳,而且的确拥有女性身体的何瑞一开始进浴室脱衣服的时候是很抗拒的,但随着和今语华一来一回的聊着天,现在何瑞觉得自己反而没工夫想有的没的了,这样看来,他倒是挺感谢今语华的。
“话说,我们刚刚聊什么来着?”被怼的没脾气的何瑞恍惚记得自己还有什么正事要说。
“想起来了,学长,你往左来一点,再往前站一点……”
“嗯?”何瑞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学妹说的移动,“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你让我说感想的吗?我总要看个清楚……”
“谁问你这个的感想了!”何瑞忙往后急退一步,躲到了淋浴和雾气里。
“如果这本小说出了书,封面什么的都无所谓,我强烈建议这页可以有个插画。”
“意见挺绕弯子,欲望倒是直接啊。”
“我这也是为了学长你着想啊,难道学长还是觉得让我口述更带感一些吗?”
“没有没有!”何瑞拼命摇头。
“不要紧,我之后绝对不会说出去。”屏幕上的今语华眨了眨眼说道。
“……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变态,色魔?”
“请实事求是。”
“色魔魔?”
“就算你念的可爱一百倍,这评价也根本没有一点提升啊。”
“可我觉得非常的中肯。”
“哪里中肯了?”何瑞不由得想捂住脸,“算了,不和你鬼扯了,我问的是那个‘天使’所说的【游戏规则】,你有什么感觉。”
“什么规则?”今语华不解的问,“难不成刚刚的电话里,你和她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了?”
“明明你自己吵着让我按了‘免提’……竟然不记得我们说了什么?”
“嘿嘿,人家太困了,只听到她说学长你暂时变不回去,再后面我就睡着了。”
“……怪不得当时你那么安静……”何瑞轻轻叹了口气,“我大概总结了一下,大概的规则就是:
1. 不能滥用【搭档】和获得的能力,不得随意主动将【游戏】的相关内容透露给一般人,否则,视情况会给予包括强制退出在内的处罚;
2. 【游戏】的参加者可以互相帮助和结盟,而且不论口头还是书面的结盟承诺都算数,同盟的双方不能随意开战,否则也会被处罚;
3. 进行非竞赛式的武力接触都算作开战,胜利一方会得到奖励,而胜利的条件便是另一方或几方丧失战斗能力或战斗意志,双方因各种理由停止战斗都算平局处理,第三方介入时胜负亦当场先做平局处理;
4. 一场战斗每人只能使用五张【卡片】,每次使用【卡片】都会暂时消失,胜负结算完后双方的【卡片】才会刷新归还;
5. 若一场战斗耗时过长且无法以平局判定,则以上的规则会逐条消失,如果规则全部消失双方未分出胜负,则双方全部判定为失败。”
“……”今语华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先问,“【卡片】是什么?”
“应该除了【搭档】之外的超能力的载体吧,看样子像是游戏里道具之类的东西,当时捡到的【镜面世界】的钥匙。”何瑞双手比了个方形,然后说,“看起来就是这么大的【卡片】。”
“这个规则……为什么给我一种满满的‘以上规则最终解释权归官方所有’的感觉。”
“哈哈。”何瑞笑了一声,“你也看出来了,这些规则听起来对胜负,使用的能力规定的非常的严谨,可是其他地方却松散的不行,比如第一条,完全一副即使给普通人知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口气。”
“……的确,那个天使(自称)明明说了【游戏】失败后会被删除记忆之类的话,可现在的我又是什么状态?”今语华皱了皱眉,“我既没有被删除记忆也不是【游戏】的参加者,如果说因为我是被动知道了这些事情而没有被删除记忆的话,那,万一学长你输了,被删除了记忆,我又该被怎么处置呢?是一同被删除记忆还是……尽是不清不楚的问题啊,唯一明确的是……”
“这规则似乎鼓励参加者结盟——”
“这规则应该是在鼓励参加者相互争斗吧——”
两人异口同声,得出的结论却截然相反。
“咦,学长你为什么这么说?除了限制【卡片】使用的那条,剩下来最明确的便是同盟者不能互相攻击的条款了吧,以第三方约束力来杜绝二五仔行为,这难道不是在鼓励结盟吗?”
“这和第一、三条矛盾,也和最后一条矛盾。”何瑞摇摇头,“先不论其他任务和奖励方式,一个只有胜利才能获得奖励的【游戏】如果玩家光是结盟的话,最后只有谁也得不到奖励或者出现大型‘超能力社团’火并两种局面,前者既不是举办者希望的,想必也不是参加者希望的。而第二种情况,大规模的超能力战争,这就和第一条,让参加者尽量隐秘行动相违背。”
何瑞顿了顿,继续说:“当然,这是从举办者的角度、从好战分子的角度来说的,不能代表多数人。如果从一般参加者的角度来说,结盟意味着什么呢?——你拥有了一个不能随意攻击他,他也不能随意攻击你的队友,但这种好事只存在于战斗的开始。”
“咦?”
“一场战斗的耗时过长规则就会消失,也就是说,如果将战斗时间拉长,结盟者便可以大大方方的从背后捅你刀子了。——你拥有的竟然是一种在关键时刻反而背叛率会升高的队友。甚至如果一开始就看出他的‘反心’,你还不能出手对付他。”
何瑞这么一说,今语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结盟规则是为了三种情况设置的。一是参加者本身就拥有信赖关系或者上下级关系,这种结盟如同更稳定的羁绊,相当于锦上添花;二是当参加者拥有共同的目标和任务的时候,相当于游戏里的工会和临时组队,是一种队伍的稳定剂;三、便是为了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可以互相利用的时候用的,是有时效的契约。——这三种不论怎么看,可都不是为了让参加者组成其乐融融的大家庭才会有的情况。”
“以两到三人结盟为一个团体来互相竞争。如果有了大问题,再由这些小团体的领袖来组成暂时的联盟——这才是这个规则想要的状态吧。也就是举办者希望参加者和而不同,以一种动态的形式在进行竞争和斗争,这还不是鼓励相互争斗吗?”
“……”今语华听着,脸色也暗淡了下来,“可是那个天使(自称)不是说是不会让参加者死亡的吗?照学长你这么说,难道她们是想要掀起战乱,这不矛盾吗?对她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我倒没觉得她在骗我们,甚至她对我们的那股善意我也不觉得像是假的。”何瑞想了想,说,“要说有什么目的……如果参考经常看的漫画或者小说的话,会不会她们遇到什么大麻烦,自己却已经没办法解决了呢?”
“所以需要人类相互争斗,之后选择出强者帮忙解决麻烦?”不愧是志愿作家,今语华马上接上了话茬,“这不就是老套路的养蛊吗?学长你也太没创意了,这种点子铁定会被评委驳回的啊。”
“哈。”何瑞苦笑,他又不是在投稿,也不知道评委从哪里窜出来的,不过他的确有别的想法,便反问:“今语华,你相信神吗?”
“哎,嗯?”今语华愣了一下,但又反应过来,“原本是不信……不过,现在,如果真的知道有了天使的话……”
“如果天使真的存在,那么神想必也存在,对吧。”
“所以,她们是想向世人证明,嗯?”今语华觉得自己糊涂了,“可是这又何必呢?她们只要站到人前就……”
“如果真的有长着羽翼,闪着光芒的,如同神话里描述的天使降临到世间并且告诉你她们是天使——你,真的会相信吗?”
“……”今语华本想说相信的,但自己想想,却沉默了。
“已经见过超常现象,还喜欢幻想作品的你况且这样,那别人呢?再扩展到团体、国家,甚至于宗教本身,有了利益驱动之后呢?怕是都不愿意承认她们是真的天使吧,进而也不会愿意承认她们背后的神。宗教诞生于人心的需求,想我们这样的和平年代,虽然人心欲壑难填,但终归都是些靠着这个社会本来的规则就可以填满的。可是超常现象频繁出现的话……”
何瑞咽了咽口水,“比起突兀的天使降临,人们本来不可能实现的想法、本来不存在的想法被勾引出来,那规则里虽然禁止我们主动去宣传【游戏】的存在,曝光超常现象的存在,但却反而没有禁止普通人被动去接触这些,他们一旦深挖下去,最终见到的会是什么?”
结果不言而喻——毕竟比起逼着一个人,逼着一群人相信某样东西,不如让那东西变成他们自己追求的结果,不论这结果多么荒诞无稽,为了不否定自己的努力,为了让自己不变成一个傻瓜,即使骗自己也会相信他——更何况,那个结果或许真的能给予本来不能实现的愿望……
今语华不语。
半晌,她终于开口道:“话说,学长,你这是要洗到什么时候?我都要等臭了!”
“啊?啊,我,我马上出去。”说着,何瑞拧上了水龙头,终止了这番冗长的对话,但当他踏出淋浴间一步时,他又想到一个问题,“话说,我的衣服你刚刚是不是是说拿去洗了?”
“对啊。”
“那我要穿什么!?”
“我已经放了衣服在浴室门前咯。”
“你爸爸的?”
“当然是我的哦。”
“那我要怎么穿!?我又不是女的。”
“学长现在不就是女儿身,没问题的。”
“万一我突然恢复了……”何瑞想象了一下,觉得画面太美,根本想象不出来。
“没事,我选的是比较中性的款,尺寸还算合适,放心吧。”
“可……”
“学长——”今语华不耐烦的止住了何瑞的话头,“因为学长你说变不原来的样子不好住宿舍,也不好回家我才带你到我家的,虽说我父母很巧今天不在家,免了一堆解释,但反过来说,要是我现在在爸爸的衣柜里拿一件衣服借给学长你,要是我爸爸妈妈回来发现了,你说我该怎么解释?”
“额。”何瑞一时哑然,没想到学妹想的这么全面,自己这回就只能认了。何瑞边注意脚下边摸索着淋浴间的墙壁,边问:“那我的衣服洗了,你的衣服呢?”
“嗯?当然也已经洗了,那么臭的衣服一直留在身上我会死的!”
听了这话的何瑞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眼罩,决定今天再也不把它摘下来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顺利,即使不把眼罩拿下来,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就在他穿好那身已经准备好的女装,躺在沙发上,枕着柔软的靠垫,想着今天的遭遇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啪嗒啪嗒”的像是沾了水的脚步声向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接着。
“学长!色魔魔——————”听完一声高亢的女高音,一个东西“噹”的一下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上。之后,“啪嗒啪嗒”的声音又跑远了。
觉得更晕了的何瑞摸了摸落到自己身边的“凶器”,这才想起——自己忘记将视频通话的手机拿出淋浴间了,刚刚恐怕一直在进行着没有观众的现场直播……
——等何瑞有意识的时候,他看到了石砌的街景,还有不停歇的雨。
何瑞愣了一下,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虽然这个梦境看起来清晰,有种让自己混沌的头脑一下清醒过来的冲击感。但是那落下来的小雨粘在皮肤上,却不能带给何瑞一点真实的触感。
啊……这到底是哪里呢?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呢?何瑞边想着边看向四周,他似乎混在人群里,这里的男男女女穿着和现代风格迥异的衣服,更像是电影里面西方中世纪的穿着。这群人或站在街心,或呆在路旁的建筑上,围住了毁掉了一半的街道。被挖出了一个大坑,铺路用的石板被拆的零零碎碎洒在坑道的周围,有的地方稍微能看出原来房屋砖块的样子和人类生活的痕迹。不过,现在那个的中心,不是街景也不是房屋,更不是人类,而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怪物。
三辆卡车大小的身体,八个球状分布在周围突出的眼球,六个长满倒刺,尖端形状各异的肢体,仿佛是骨头拼接成的应该是尾巴的物体,还有无数脓包和囊肿的器官连接在身体上。百分之百,形态异常到纯粹的怪物。而将这个街道破坏,创造出一个大坑的就是眼前这个东西。这个街道一眼看去,除了这里之外再没有其他地方变成垃圾堆的原因,是此时站在已经死亡的怪物身体上的,举着剑的银发少女。
!?
银色的短发,碧色的眼睛,就算换了一身铠甲,何瑞也能一眼认出来,那是自己在镜子里看过的,被自己附身的,应该是自己搭档的少女剑士。
“尼斯公主万岁!骑士西苏特罗斯万岁!”
突然周围的群众高呼起来,都是一副幸喜若狂的样子,他们举着手高喊,不间断的高呼,像是在赞颂一次伟大的胜利,不,看着站在比自己身体大十倍有余的怪物身体上的英姿,何瑞明白——这就是一次伟大的胜利。
不知是梦境的效果,还是神秘力量的赐予,何瑞的脑子里慢慢灌入了关于这里的记忆,这个星球上人类开始灭亡的记录。
一年前,地平线的那头涌现出了大量的怪物,它们有的有巨大无比的身体,从天而降,从岩石中钻出,从地面碾过,用巨大的身体轻易的将人们用文明和劳动建造的城市,建造的家园轻易的变成废土;它们有的看起来和一般动物无异,但却拥有可怕而凶狠的能力,他们可以将森林燃烧成灰烬,将湖泊蒸干成焦土,将劳作的工作变成追杀人类的怪物,将整个村庄变成逃不出去的牢笼;它们有的看起来就像是这个星球上的人类一样,却都是杀戮的兵器,仅仅一人就可以将上百的士兵消灭,盔甲对他们来说和纸一样脆弱,武器对他们来说像是玩具一样只是添加乐趣的道具。这些东西出现之后,一个个国家相继灭亡,人类的基数开始直线下降,死亡变成了毫不陌生的邻居,时时伴随在所有人的身边。
——我们要灭亡了,人类已经完蛋了,在毫无还手之力,只剩下的几座城市里的人,眼睛里都挂着这样的绝望。
人们在最后国家的王室尼斯的王女的带领下进行着最后的无谓的抵抗,或者说,等待着死亡,直到王国的女骑士尤丽斯·M·西苏特罗斯代表人类第一次击败了怪物。
他们明白这可能是偶尔,也明白仅仅一次胜利或许说明不了什么,但这阻止不了人们的欣喜若狂,他们太需要一次胜利,一次希望了。
而在那个消息三天后,又一个胜利的消息传来时,人们感觉自己都快疯狂了。
之后的一天,三天,四天,不间断的有少女打败怪物的捷报。
英雄被创造了出来,犹如一种新的信仰,人们开始聚集起来,聚集在英雄身边,高呼着领导者的名字,高呼着英雄的名字,人们开始不畏惧死亡,开始嘲笑能轻易将自己变为粉末的怪物,他们整日整日的跟随在少女身边,只为了见到英雄胜利的姿态,只是为了能在那一时刻为胜利欢呼。
“尼斯公主万岁!骑士西苏特罗斯万岁!”
她沐浴在欢呼中,成为了英雄,也成了悲剧。
少女明白,自己的胜利依靠的是奇迹,总有一天会消失的奇迹,可能忽然有一天便不会再奏响的奇迹。
但她所行走的钢丝是只要行差就错几万人的生命可能会因此而失去的险地。
所以她握紧着手里的‘奇迹’,用伤痕累累的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的握紧着。
“姐姐————————”人群中,还有着一声突出的呼喊。
‘对啊,就算只为了陛下,只为了妹妹,我也不该放开手里的剑。’
少女在心里如此的想着,就像是说明给自己听,这是自己最后的坚持,她想要为此微笑,但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展现笑容,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过表情了。
就在这时,天空裂开了。
毁灭街道的巨兽在空中出现了,而且,是数十只。
人群沸腾了,不知道是恐慌,是欢呼,还是疯狂。
少女只知道——那种仅仅一只便将自己的力气全部耗尽的‘兵器’将在几秒钟之后落下。
——‘请救救我’——
何瑞听到了,那是被称为英雄的奇迹的绝望呼喊。
“咕噜噜噜~~~”
半夜被惊醒的何瑞睁开眼就听到了这么一个声音,‘……我,饿了?’他脑袋里闪现出这么个想法,还带着困倦中的人特有的思考逻辑。
“咕噜噜噜~~”
等到这个响声响起第二次的时候,何瑞赶紧拉下眼罩,因为就像是特殊的闹钟似的,这个声音不是从何瑞的肚子,而是从身边响起来的。
“嗯?”总算能看清东西的何瑞发现沙发边站着一个人,原本以为是半夜出来找吃的的今语华,可定睛一看,对面的人有着黑色的齐腰长发,暗红色,发着隐隐光芒的眼睛,还有,在黑暗中甚至有些反光的白皙皮肤。光是这三点就证明她和今语华不是一个人,让人感觉她是个故事里常写的半夜突然出现在人床边的会动的人偶或是吸血鬼。
“亲爱的,早上好~”眼前的女孩,笑着说道。
‘谁!?’何瑞在脑袋里搜刮了一遍,但怎么也找不到一个会称呼自己‘亲爱的’的角色。
“好过分——看你的样子,难不成把刚刚的事情都忘记了?”女孩露出了沮丧的脸,人却相反,弯腰靠了过来,手也搭在了何瑞睡着的沙发扶手上。
何瑞觉得自己脑子更混乱了,他准备摸摸自己的身体,想了想还是换成了仔细扭头端详了自己的头发——还是照旧银色的长发——没错,别说自己刚刚睡着了,就是想做什么,这幅身体也根本做不到。
“你不会真的忘记了吧……”对方却是不改要哭的脸,讲出撒娇样的宣言。她的脸向何瑞靠过去,手掌搭上何瑞的被子,压住他的胸口,“我想要约定的那个……”
“什么?”
“‘啾~’就是约定的,用来道歉的啾……”女孩说着暧昧的台词,脸也越来越靠近何瑞,一股甜腻的气息也慢慢侵染起何瑞的鼻腔。
‘啾?’是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那个?何瑞有些混乱起来,眼睛不自觉的瞟向女孩的嘴唇,那红色,仿佛红宝石般,犹如沉浸过诱惑的毒药的唇瓣,以及,从红唇的间隙里露出的尖锐的,闪着森森白光的獠牙。
“啾~~”带着撒娇样可爱的声音,女孩的利齿带着整个身体向何瑞的颈脖扑去。大量的冷汗从何瑞的后背渗了出来,一股想大声尖叫的冲动因为体内不自觉产生的警示感而频繁波动,自己与面前这个年轻女孩之间,肯定不是什么暧昧的关系,更谈不上男人和女人的关系,两者之间天生便是捕食者和被捕食者的关系。
何瑞立马想要抬起身体躲开少女,但少女放在他身上的那只纤纤玉手仿佛有千斤的重量,压着他上本身动弹不得。
“不要动哦,其实这就和打针差不多,一下就结束了。呼——”
耳边这话刚落音,何瑞突然觉得自己背后毛骨悚然的阴冷感消失了,转变成了一股实实在在的重量,那身银色的铠甲和武器就在这一瞬间伴随着金属的冰冷回来了,何瑞的右手朝着少女就是一挥。
割裂黑夜的银光煞是显眼,黑发的少女随即往后翻身一跳,轻轻落地。
“喂,你这是要做什……咳咳,亲爱的,你好过分。”少女的语气中的不平和怒气在轻咳两声后转成了撒娇,端坐在双手中的头颅被举在胸口,噘着嘴,黑色的长发因此散了一地。
“……嗯?学长,怎么了?”或许是这边的骚动将今语华吵醒,又或许她只不过是起来上厕所路过了这里,揉着眼睛的女孩这才发现自家的客厅里,一边是蹲坐在沙发上,横着剑的银铠的剑士,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另一边则站着抱着自己脑袋的黑发赤瞳,噘着嘴抱怨的女孩,完全是怪力乱神的超现实光景。
脑子还昏沉沉的这家的小主人还没什么反应,断了脖子的少女却有了情绪,她看了看穿着睡衣的今语华,又看了看何瑞,再看看今语华,再看看何瑞,然后,怒气冲冲的鼓起了腮帮子,猝不及防的竟然将自己的脑袋丢向了今语华。
“啊————”甚至还张着嘴。
但好在她的牙还没咬到今语华的脖子,何瑞甩出的锁链就已经砸在了她的脸上。
“噗——”吸血鬼少女发出一声漏气样的声音,整个脑袋也像弹簧一样“duang”的弹回了自己的手上。
“痛死人啦!”她叫着疼,左手侧着把自己的头托住,好让右手方便的去揉腮帮子。
虽然行为很出戏,但何瑞明白,面前这个既能悄悄潜入自己的床头,还能将砍下来的头颅像玩杂技一样拿在手上耍的家伙根本就是个怪物,面对这种敌人如果不能先发制人,就完蛋了。
这么想着的何瑞便举剑再向黑发少女的手臂上砍去,这回吸血鬼的女孩似有准备,左手托着自己的头,迎着剑刃就挥出右手,那右手上的指甲瞬间伸长,变得像是五把短剑,在窗外灯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丝毫不让何瑞手上长剑的寒光。
指甲和剑刃两者相撞,发出金属相碰的脆响,灒出火光。一下、两下、三下——银发的剑士和黑发的少女两者互不相让,不间断的甩开自己的武器,战意伴着激烈的声响在这客厅里回荡开来,两人像是能这么鲁莽的硬碰硬整个晚上。
但就在又一次火光溅出后的一瞬,何瑞突然后撤一步,大意的吸血鬼只觉得自己追上的另一记锐爪挥空,愣了一秒,而这一秒便让何瑞的剑有了突刺的空间。
何瑞的剑锋一步就跨了过来,直逼向吸血鬼的胸前,少女收回架势,只得后退,但乘着惯性的剑尖却不会轻易的放过她,冲过来的速度显得更快更利了,就在这时,吸血鬼女孩的长发一摇,两只小小的黑影从发隙间如同导弹一样迎头往何瑞身上撞去。
收不住脚的何瑞被撞了个满怀,差点向后摔倒在地,面前的黑发吸血鬼反而没有打过来的意思,趁这个机会,她跳到打开的窗边,等着两只小黑影飞回头发里之后,翻出窗子,跳进了屋外的黑夜里。
何瑞瞄了眼仍旧一脸懵的学妹,说了句:“记得关好家里的门窗。”说完也跟着后面跳出了窗户。只给今语华留下了“砰砰砰”的远去的轻响。
王家住在这片小区已经十几年了,应该说,在这边变成大学城,垒起各种楼房之前就住在这里了。户主老王觉得,除了老旧房子的隔音效果差了一点外,其他地方都让自己觉得住着很惬意,是的,除了隔音差了之外——这也太差了点吧。老王现在正皱着眉头,因为自己明明想集中注意力观赏晚八点档的家庭婆媳轻喜剧的,剧情明明到了最重要的关头,但是……不知哪家的电视开的这么响,从十分钟前开始,刀剑对砍的声音,叫喊声,还有碰撞声就断断续续地从远处传过来。
“……真是好吵啊,要不要出去问一问是谁家。”老王犹豫着。
“爷爷,那边有光闪来闪去哦。”七岁的小孙子也不安稳,在沙发上爬来爬去,这么对自己喊道。
“那是大厦的楼顶发的光。”老王这么应付孙子,他看也没看窗外。
“爷爷爷爷,有东西落下来咯。”过了一会儿孙子又这么吵。
“大概是流星之类的吧。”老王看也没看窗外,因为电视剧正在播放到关键的部分,外面那么吵,他更不想分神。
“爷爷爷爷!”又过了一会儿,孙子大声的叫,还用力拍自己的肩。
“怎么了?”老王只好把视线从电视上移开一点。
孙子指着窗外,惊奇的说道:“外面有个姐姐没穿衣服!”
“哈!?”老王没再看电视,跑到孙子指着的窗子边往外看去,果然有个白晃晃的影子一闪而过,还伴着一个女声的尖叫。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老王的视线边追着影子望去,边这么叹了口气。
也不知和上一场战斗隔了多久,在黑夜笼罩下的偏僻曲折的小巷里,两人的战斗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重新开始,银发和黑发,银光和红光的乍现、交错、碰撞,犹如展现在黑幕之下的舞台剧,在只能靠着忽明忽暗的路灯才能辨别东西的漆黑里时隐时现。
两人是对手,但却像是已有了默契,对互相之间的攻防早已了然于心。
银色长剑相对的是两幅,十只的短刀样的尖锐利爪,摇曳的银色光弧和碎裂迸散的火光仿佛是深黑色幕布上偶尔乍现的光斑,女剑士的剑舞犹如行云流水,而吸血鬼少女的攻击仿佛在岩石之间不断来回冲击的激流,超过人类好几倍的蛮力让她下手既快又狠,这片激流不断地抽打那看似柔和的细流,但熟不知,不断化解重复的冲击的水流会在忽然之间便变化成回转的漩涡,将冲进来的流水卷的粉碎,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何瑞感觉自己的手指手臂早就因为对方恐怖的力量震的发麻。而对手亦因为剑刃频繁落在她身上的划痕而痛苦,虽然吸血鬼本身强大的再生能力让这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该痛的还是会痛。
于是何瑞再次像鞭子一样挥出锁链,吸血鬼女孩像是早已明白何瑞将出什么招数,她迅速的拉开距离,轻巧的躲开铁鞭的几番袭击,紧接着用右手的指甲切断左手的指甲,再将它们如同飞刀一样射向何瑞,何瑞边挥舞鞭子打落飞刀,边想用鞭捎够到对手,但迎面飞来的“指甲飞刀”的射击角度也是花了些心思的,甚是刁钻,以至于能打落飞刀的铁链却正好追不上吸血鬼的脚步,能打倒吸血鬼少女的角度却正巧会撞上射来的指甲片。
就在仿佛又要迎来一番僵持不下的对决之时,突然,何瑞手上的锁链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他定睛一看,原来好几枚指甲刀片定住了锁链间的空洞,将它钉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何瑞心里一惊,连忙放开锁链,径直要再往吸血鬼冲去。
“停,停!不行了,不打了,不打了。呼,呼……”回应的却是对方带着喘气的一句话。
累得够呛的何瑞于是也停下了脚步。
“你有毛病吗?追上来什么也不问,话也不说两句就打过来!”长发的吸血鬼待在昏黄的路灯下,双手撑着膝盖,不开心的摇着脑袋,刚开始见面时那副诡异却美丽,优雅而诱惑的样子可说是荡然无存。
“明明、明明是你先偷偷潜入到我床边,还准备吸我的血。”
“咳咳。”少女轻轻咳了两声,“人类因为杂食才会那么肮脏,吾等只吸取纯洁的血液才会保持高贵和美丽,为了世间不失去这份美丽,吸血是尊贵的吾等的义务和权……”
“咕噜噜噜噜噜~”——可“尊贵”的少女话还没说完,肚子便大声的叫了起来。
“呜——”黑发的少女似乎觉得丢脸,捂着脸跺起脚来,跺了好几下,这才倒打一把道,“哼,所以你就当献点血不就得了,我又没想要你的命。”
听了这话的何瑞忙摇摇头,他可是记得传说中的吸血鬼吸血不是会要命,就是会将被害者感染成相似的怪物,便赶紧回了一句:“我可记得被吸血鬼咬到没什么好下场,再说,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是什么目的,难不成是真的出来觅食的?”
“我可没有毒,也没有病。”听了何瑞的话,对方擦了擦自己的嘴,不知是想遮住漏出的尖牙,还是想擦掉口水,“而且,我也不是出来找吃的的,如果是的话,我不如去餐厅或者超市。”
“可你刚刚说只吸取纯洁的血液,还有杂食才那么肮脏……”
“啰嗦啦!我是专门来找你的,你是【游戏】的参加者吧,我是来找你结成同盟的。”
“同盟?”何瑞怀疑自己听错了,自己在浴室里和今语华分析了一大堆关于参加者会尽量避免同盟的原因,可没有几个小时,却有要求结盟的人找上门来了……何瑞觉得有些打脸。“你别骗我,你摸到我床头的时候怎么不说同盟的事情,反而一个劲的说些胡话,奔着我的喉咙就来了。”
“那时候肚子饿的有些发晕。”
“所以你的脑子就先迁就你的肚子了?”
“请不要把我说的像是笨蛋一样!”吸血鬼鼓起了腮帮子,“这个,对了,这个就和你去书店买书,但书店的旁边恰好有一家炸鸡店,你又恰好饿了,于是你在买书之前先吃了份炸鸡填饱肚子,是一个道理。”
“……这是哪门子鬼道理。”何瑞捂住了自己的脸,合着自己就是躺在床上的“炸鸡”。
“要怪就怪你太小气,如果先让我‘啾’一下,不仅不用打架,联盟的事情说不定也早就谈好啦。”吸血鬼越说越气,更是撅起了嘴,“再说,如果我真心要吸你的血的话早就到嘴了,谁还和你在这里墨迹。”
“你这话说的仿佛很简单就能撂倒我似得。”何瑞苦笑,虽然他的确隐约察觉到对面留了些劲道,没有对自己用全力,所以他对‘结盟’之类的话也有些相信,但要说对方能轻易打败自己,他倒是觉得不可能。
“要说简单嘛,不能完全说简单,却也不能说难……”吸血鬼少女歪着脑袋,像是在找更准确的措辞。
“对了,应该这么说。”她将手指在半空绕了一圈,说道:“以人类的方式赢你非常难,但是以怪物的方式赢你就很简单。”
“?”何瑞愣了一下,但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一般,对方已然冲到了自己面前,双手的利爪直接就招呼了上来,幸好何瑞没有放下防备,立即举剑而上。
“噹!”的一声,两人的交锋还是照旧,几个回合分不出胜负,可是,就在何瑞疑惑和思考吸血鬼刚刚那番话的时候,忽然,他觉得自己的剑落空了,本应该挡住迎面而来的爪击的剑什么都没有砍到,只有利爪在自己面前“刷”的一下掠过,何瑞的背脊一凉,集中精神,再攻上去,但同样的感觉立马袭上心头——两三个回合,他的剑根本挡不住锋利的指爪。
这回何瑞不光脊背凉了,心里更是凉了,他立马觉得天旋地转起来,不,是真的天旋地转了,吸血鬼少女看准空隙,轻松地就将他撂倒在地,骑在了他身上。
“看,我说的没错吧。”吸血鬼的鼻子翘得老高,骄傲极了。
“……”大概是摔到地上的冲击让脑子开了窍,躺在地上的何瑞问道,“你是在指甲和我的剑相碰的瞬间将指甲缩短了吧。”
“看来你还不笨嘛。”少女微笑道,自上而下的姿势让自信和从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不过你的思考太依靠惯性了,想象力不足有时候可是会致命的哦。”
何瑞心里的疑惑解开了,但,危机似乎没有解开。
“呼呼,既然我赢了,那就照约定……”
“谁和你约定好了!?”何瑞边吐槽边要挣扎,但就和之前一样,伴随着“献血”的行为,自己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啊——”吸血鬼少女自顾自的说着,自顾自的张开殷红的嘴唇,露出白森森的虎牙,向何瑞,不,应该是向银发少女白皙的脖子靠去。
何瑞这才依稀想起传说中吸血鬼的视线可以让“猎物”无法逃脱,可现在他明白了,这哪里是“让猎物无法逃脱的超能力”,压制自己的根本就是一股强的无法言喻的蛮力……一切都来不及了。
吸血鬼少女身上的衣服突然皲裂,像是被无形的刀刃切了几道,衣服碎裂、脱落,紧接着露出了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肌肤,它承接着微弱的新月的月光,像是笼罩在少女身体外的一层薄纱,朦胧的光晕画出少女完美的曲线轮廓,白皙的身体为夜和月分出了明确的界限,晃得人睁不开眼,炫目的使人不能闭目,何瑞愣住了,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有眼皮这回事,然后,伴随着一声尖叫,一个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
“呀——————————”
何瑞的脸结结实实的被非人的怪力揍了一下,在今晚这阴霾漆黑的天色下,他不仅看到了月光,还见到了星星。
“别再看啦,变态!”
骂完,吸血鬼少女忙捂着胸口站了起来,她又狠狠的白了何瑞一眼,身后的长发突然飞开变成两大缕,随即变成了两只硕大的蝙蝠翅膀,呼扇了两下之后,少女腾空而起,直直的飞向了不会让人轻易看到的夜空。
躺在地上的何瑞犯了几秒的傻,但很快一个声音把他从糊里糊涂的状态中唤醒了,那是又轻又小的脚步声,何瑞一个翻身跳起,向发声源冲过去,他一伸手,就摸到一个细细的手腕,何瑞将那人拽到亮出一看——
那是个八到九岁的小女孩,眉目清秀,但不知是时间已经太晚,还是这孩子特有的气质,她一副迷迷糊糊没睡醒的样子,衣服也是宽宽松松的睡衣款,像是把自己父亲或者哥哥的衣服套在了身上,她左手被何瑞抓住,右手上则紧紧握着什么。
何瑞刚想问她是谁,从哪儿来,准备干什么,那孩子就把右手的东西朝何瑞举了起来,那是只挺大的兔子的玩偶,但不仅是玩偶,那兔子的双手上捧着一个闪亮亮的东西,定睛一看,是块镜子,一块比兔子只小一些的圆镜。
何瑞下意识的就将那玩偶夺了过来,等他发现是只玩偶时,有些不解,甚至愣了一秒,而被抢走“武器”的孩子,“咔”的一口咬到了何瑞的左手上。
——虽说没被吸血鬼咬到,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到了”这孩子的嘴里……
何瑞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下,另外,迟钝的他想到了别的问题。
“明明我现在也是女的,为什么还是被甩了一巴掌?”
但回答他的,只有隐隐作痛的手,以及咬住他不放的小孩的“呜呜”声。
虽然好像错过了时间,但总归也算抓住了时机,在这里,稍微介绍一下何瑞这个人吧。
何瑞,性别男,年龄22,职业是大学二年级生,由于某些私人原因,年龄比一般的同班同学要大一些。现在在家乡的某所不算知名的大学就读,计算机信息专业。他对自己大学生涯的综合评价就是——感觉像是为了读大学而随手选了一个近的学校,选了一个差不多的专业似的——完全一副在网上批判现在得过且过的年轻人似得态度,像是对待他人样的态度。性格上就像他自己的评价一样,现在全身都充满了得过且过,漫无目的的气氛,随性而随意,‘你活得像是老年人一样哎,一点朝气也没有!’这是朋友对他的评价,但除了‘说不定现代年轻人对生活倦怠,心态老化也算是人口老年化的一种哎。’这种无关紧要又不带反省精神的反驳之外,何瑞也不会做其他的回答。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缺点或是说缺失,却毫不反省,这大概就是何瑞这个人的特质吧。用食物来形容的话,他就像一颗已经腐烂甚至发酵却仍然挂在树上的水果。
可是,现在站在这里的,站在学校篮球场边的,当然不是这个毫无生气的男学生,而是一个有着飘飘银发,脸庞精致,身材苗条,穿着却意外的走可爱风格,气质慵懒的外籍女生,相当惹眼。
“她是不是在找什么人?”“男朋友?”“外国人?我们学校有外籍学生吗?”“是不是隔壁学校来的?”“她说不定只是在看篮球赛吧。”“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能不能认真点。”
男生们边打着球,边窃窃细语的讨论着,一半的注意力和好奇心全放在了不常见的外籍美女身上,另一半的注意力则是放在不让自己在比赛中、在美女面前丢脸上。
“学长!”
最终,出现在银发美女面前的,是一个矮个子女孩,大约一米六五左右,头发蓬松,有些自然卷,发色有些淡,夹杂着些许金色,大概是稍稍烫染过,长着张圆脸,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显得非常有朝气。两人的穿着品位很像,不过穿在身上的效果却截然相反,像是一张特色鲜明的对比图。
原来她是在等这个女生啊……注意着这边的男生有些失望,却也松了口气,看着两人边说话边走远了。
“学长,我找了你好久,你昨晚从我家跑出去之后去哪儿了?”女孩很生气,垫着脚指着银发的美女说道,“我打了电话也没有接,早上去教室找你也找不着,你明明平时都会老老实实的窝在教室最后一排睡觉的。”
“我今天这么显眼,怎么可能去教室。”何瑞说着晃了晃自己黑屏的手机,“手机则是彻底没电了,我在社团教室里睡了半天,昨晚嘛……考虑到安全问题,就没回你家了。”
“哦,学长考虑到我的安全,所以没回去?”
“不,我是考虑到我自己的安全问题。”
“嗯?”今语华歪了歪脑袋,紧接着鼓起了腮帮子,“学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比外面的怪物还恐怖?”
“这……”何瑞眯着眼,想了一会儿昨晚那只吸血鬼,便点了点头,“至少外面的怪物不会想偷偷把玩偶塞到我怀里,还要趁机拍照。”
“……”尴尬的学妹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学、学长,你误会了,那是我睡觉时候抱着用的,叫做蹦蹦,对,蹦蹦。”
“原来是兔子吗?当时根本没看清,要不是之后看到玩偶才想起来……”
“不,是河马。”
“那样的根本蹦不起来好吧。”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学长你冤枉我。”
“你竟然还敢倒打一耙!”何瑞惊讶道,“我问你,那你半夜起来,左手拿着玩偶,右手拿着手机,是要干嘛?去上厕所吗?还是准备把手上的东西都丢进马桶里?”
“我抗议,这是臆测和无端的指责!”
“……那把胸罩塞进我的换洗衣服里的事呢?”
“那是我的善意。”
“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但总不能让它和自己成对的内裤分开吧!那多可怜!”
“搞到最后根本就不是对我的善意吗?”
“切,学长你还不是说没考虑我的安全,只顾着考虑自己的安全……”
“哈。”何瑞笑了出来,“你是在闹别扭吗?好啦,我说实话,我是因为赶走那个吸血鬼之后,有些担心我姐姐的安全,就到她的店的周围转了一圈,谁知,一眨眼就到早上了。我只是觉得我不在你反而会安全一点不是吗?轮到你了,坦白吧。”
“呜……学长好诈,我不过是想要取材而已。你想,难得遇到一个银发美少女睡在自己的面前,作为一个写手,想拍几张照片作为素材不是很正常的吗?”
“才不正常,你是写东西的,又不是画东西的,取这种材有个屁用啊。”
“啧啧。”今语华摆了摆手指,“才不是用来用来照着写,或者照着画的素材。那是用来安抚我心灵的素材。”
何瑞决定不说什么,直接朝着傻瓜的脑袋上来了一下。
“噗——连我爸爸都没打过我!”今语华捂着脑袋说。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何瑞觉得头疼,叹气道。
“当然是来找你的,我可是很担心在我的视线之外学长会遇到什么有趣、不,是危险的事情。”今语华撇着嘴,说道,“倒是学长你,你到这里做什么?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懒汉跑到运动场这边。”
“我?”何瑞指了指身后的篮球场,“我是来找那个男生的,记得吗?就是昨天我们刚醒的时候闯进图书馆那个。”
“嗯?哦!原来他没事吗?”
“今天还能在篮球场驰骋,看来是没事。”何瑞说道,“之前被吃掉的五个人,包括他在内,我找到了三个,看起来都非常的正常。也尝试过对话,对我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想必记忆是被删除了。”
“也就是说那个天使(自称)说的不会让人死亡、受伤的话是真的咯。”
“姑且算吧,毕竟我们也不知道被那个怪物吞下去到底会产生多少影响,至少记忆删除的工作做得很到位。”何瑞摊开双手,“目前看来,相信她的话比较好,毕竟心里会好受些。”
“学长你这话说的等于没说。”今语华翻了翻白眼,“你花了那么多时间就得出这种半吊子的结论,还不如全天待在社团里睡觉,还能节约些体力。”
“哈哈哈,说得对,所以我现在就准备去那里再补一觉。嗯?”何瑞笑着指向社团大楼,但手指刚伸过去,两人便都愣了,因为大楼门前围了一圈的人,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些大爷大妈,是校外的人,正在吵嚷着什么。
两人对望一眼,赶忙凑过去。
——“我要找你们的校长!”“今天一定要给我们个说法!”“你们这是出尔反尔!”“河水搞成那样,要是有毒怎么办?我们还得在里面洗衣服呢!”
聚集的那群大爷大妈,他们围着一两名教师在高声讲着什么。两边站着的保安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两名被围住的教师更是连话都没法说一句,在这秋高气爽的季节也流了一脸的汗珠。
“……这是?”
“啊,应该又是来抱怨小区河水被染黑的事情吧,前天他们还跑去教导处抗议过,见怪不怪了。”今语华貌似知道事情的原委,也没了兴趣。
“?”对于这样的解释,何瑞却是更是不明白了,“河水黑了干嘛要到学校来找茬?”
“学校里好多教学楼的排水管最近不是坏了嘛,因为我们学校艺术系比较多,附近还有很多艺术培训班在这边集训,很多学生练习,创作时洗笔,调色产生的污水目前都不好处理,但总不能一直放着吧,所以既然没有排水管可以倒,很多学生就把脏水倒进学校的河里了。上游这么一‘污染’,下流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据说前两天有几分钟,河里的水都变成奇怪的颜色,也难怪那些大妈吓一跳。”
“这事情我感觉也没那么难处理吧,教导处没说什么?”
“昨天早上就贴了通知哦,让学生不要把污水倒进河里,让他们尽量去排水管没坏的教学楼那边统一处理脏水。但是不管用,一来下水没问题的教学楼离得太远了,很多学生懒得走那么多路;二来,很多人觉得这水又没有毒,被老师和那些大爷大妈这么一吵,心里觉得不爽,就偷偷的把水倒进河里,他们不仅倒自己的,还‘帮’别人倒,所以闹到最后,学校的通知一点用也没有。”
“……总觉得其实是我们这边没道理啊,不过就算是洗笔的脏水倒进河里,也不会几分钟里下游的河水全都变黑这么夸张吧。”
“那可是上百名学生积累的东西哦,有水粉、水颜料,还有油画用的专用颜料,这些大量的混在一起再释放出来可是相当的不得了吧,把下游染的乌七八糟根本已经算好的了。这件事怎么想都是我们的错哦,只能期待学校尽早把排水系统修理好了。不然我看这些人还得天天来。”
“我怎么有种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错觉。”
今语华嘻嘻的坏笑起来,“本来也没什么热闹好看,不过学校为了表明态度,当天就表示要成立小组专门处理这件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表面工作,那些比较忙的老师和学生肯定摊不上,你猜最后落到谁的身上了?”
“那肯定是即闲平时又没什么贡献的……”何瑞白眼一翻,“所以最后落到我们身上了?”
“哈哈,没错。”今语华捂住嘴笑起来,“学长你昨天早上没在的时候,学生会直接就过来把任务甩给我们了。”
“毕竟我们虽然挂着个‘漫画社’的名头,却根本没创作什么东西嘛。”
“学生会也是这么说的,社长当然就没好拒绝,不过他也没个头绪,就问来的人该怎么办,那人就说——我怎么知道,自己看着办。别说社长了,连桑老师当时都呆住了。”
“然后你就在旁边一直坏笑咯?”
“哈哈哈哈哈。”今语华摆摆手,“其实这也不是大事啦,学生会的意思无非是让桑老师和社长帮忙应付应付外来的大爷阿姨,提醒提醒同学别乱倒脏水,至少表现出学校已经安排人处理这件事的样子——毕竟等下水道修好,这事自然就完了。可是,你也知道我们社长,是个老实人,他想着先去各个艺术社团去提醒一下,一开始还挺顺利,不管是不是敷衍,大家总算还是答应着。”
“之后就撞到老冤家的枪口上了?”何瑞大致猜到了结果,因为这间学校里,关于漫画创作的社团并不只是何瑞待着的“漫画社”一家,还有另一间“绘月社”,而且比起“漫画社”的毫无作为,“绘月社”才是真正的漫画创作社团,不论是人数、活动能力还是作品都是这边的几倍——听说那边是由当年和“漫画社”社长创作理念不合的两三个人临时创建的,谁知到了现在,“漫画社”变成了“理念不合”,被抛弃的一方,何瑞要不是好友兼室友的社长——苏易硬拉自己,也绝不会加入“漫画社”帮忙凑人数。
积年的“怨恨”加上顶着几年也拿不出像样的作品的“漫画社”始终顶着个正统名号,导致双方水面下的矛盾越积越深,要说有什么真的仇恨也不至于,但总之互看不爽,学生会好几次想调和矛盾,让双方合并都未果,也只能让这个烂摊子仍旧“铺”在那里。而今年,“漫画社”的社长苏易不爱和人争执,“绘月社”却有个事事要占鳌头的新社长,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碰在一起,导致矛盾愈加深刻——
“说曹操,曹操到。”今语华的一句话立马打断了何瑞的思绪,他抬头一看,正巧见到了自家的社长,当然还有“绘月社”的社长,两人正纠缠在一起。
“绘月社”的社长一个劲的想要往那群外来人士的位置冲去,嘴里一边嘟囔着什么“我要找他们评评理”、“年纪大就可以不要脸了?”、“放开我!”之类的话,而个子比较矮的苏易只能抱着他的腰,拉住他,不想让他冲到人群里去,而在那一旁,何瑞认识的好几个别的社团的,包括“绘月社”的人正围在那里看戏。
教学楼门前渐渐乱成了一锅粥,这边的老师和保安们拿老人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劝也劝不住,也不敢动粗,更是被一通乱骂,明显占了下风,而另一边,两个社团社长又拉又扯,场面激烈像是一触即发,但谩骂似乎又只能停在嘴上,永远动不起手来。周围的学生则是围在两圈人周围,也没人上去帮任何哪一边的。
“哇————————”
就在这时,一声哭声响起,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安静了。
哭声的来源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她站在社团教室的门口,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脸颊上往下掉,张大嘴巴发出高亢的声音,她穿着稍微有些宽松的衣服,脚上蹬着一双不大和尺寸的大拖鞋,她边哭边抹着腮帮子上的泪水,不断刺激着人的保护欲。
“不是让你待在办公室里的吗?”从几个阻挡老人的教师里慌忙跑出了一位,他蹲在女孩的身边帮她抹起泪珠。
闹了这么一出,两边的人似乎都尴尬了起来。
“各位,你们说的问题我们教导处早就贴了告示,还专门安排了人处理,就是这位桑老师。放心,很快就会给你们解决的。今天还是请回吧,时间也不早了,各位还得回去接孙子的吧。”
一位老师见缝插针,忙打起了圆场。
那些老人大概也不想在小女孩面前吵吵嚷嚷,就停了下来,唠唠叨叨了几句之后便跟着保安一起走了。
只是,一边的吵闹结束了,人也散了,另一边却还在继续,这回不需要苏易拉着了,“绘月社”的社长就站在那里,指着对方,不停地说着,旁边的社员当然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讲。想必耗了不少精力,旁边的教师喘着粗气,有的没的的聊着,并没有管这边的麻烦。
“我倒想跟他们理论理论,那点颜料怎么就造成污染,怎么就不能倒在河里了。”
“他们自己还不是往河里扔垃圾,洗菜洗衣服的时候怎么没想到。”
“小题大做,仗着自己年纪大,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你是不是我们这里的学生。”
这一番拷问,明明没理却能说成有理的样子,逼得“漫画社”的社长只能低着头,也不好回嘴,反过来,那一边自然越说越来劲,本来就有积怨,趁着这个时机,赶紧落井下石。
“……学长,怎么办?”今语华皱了皱眉,热闹不管自己家的还是别人家的她都爱看,唯恐天下不乱,但自己人这么被欺负,她也不开心了。
何瑞也没回答,就拉着今语华,往人群里钻。
“你倒是说啊,当学生会的走狗有意思吗?”
“二五仔,又闷又傻,怪不得不受欢迎。”
“让一让。”
就在围着的几个女生阴阳怪气的说着什么,边推推搡搡的往人身攻击上扯的时候,一个银发的美少女拨开了人群走了进来。
“苏易,你在这儿啊,害我好找。”
这突然插进来的一声不是很大,但却震得周围的人立马闭了嘴,因为边说着这句话,这名长相姣好的外籍留学生边上前挽住了苏易一边的手臂,那女孩长相冷峻,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但这随手的举动仿佛告诉别人她与身旁的男生异常亲密。
不光是刚刚还在喋喋不休,在嘴上占尽便宜的那些家伙发起了愣,就连苏易自己都搞不清现在的情况。
“你是……”他反射性的想问,但是,他另一边的手臂却也被缠住了。
“社长!你不是说带我们去你家看你的收藏的吗?”今语华嘟着嘴,很做作的撒着娇,说道,“还说要送人家爱丽丝的手办。”
“嗯?啊。”毕竟今语华苏易还是认识的,大约也能理解这两人是来给自己解围的,可现在这种左右逢源的状态他实在适应不来,呈现一脸呆滞的状态。不过一脸呆样的可不止他,围着他们的那群人几乎都变成了这幅模样。
对头社团的今语华他们还是认识的,但这突然冒出来的外籍留学生是怎么回事?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周围的男人都觉得,即使是假的,这样一个美女一个可爱少女左右各挽一个的状态实在是让人羡慕,而周围的女人都看出来了,这俩女人都不好惹,那个银色头发的外国女生一幅谁敢上前就和谁动手的气势汹汹的架势,而那个卷发小恶魔,大概能把你的祖宗十八代全部讽刺一遍。
四周的人思绪一乱,气势便弱了下来。何瑞看准时机,用力架住苏易,说了句:“我们走吧。”便向外去,旁边的人也就迷迷糊糊的想要让开。但,有人不愿意了,“绘月社”的社长本来就是趁机找麻烦的,这时怎么会罢休。
“别走!我们把话说清楚。”他一把想抓住何瑞的另一只手,可——
“啪”的一声,那只手便被打落了下来,疼的他直龇牙。
“说什么说,你要想说清楚,刚刚就应该找那群老人家说清楚。光在这里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好汉。”何瑞白了他一眼,说道。
“这、这不是他拦着……”
“噗。”今语华笑出声来,吐了吐舌头,接过话头,“别说你这么大个子,这么大的块头,看着就比我们家社长壮了,你要是真心想找人家理论,刚刚就让你家社员把我们社长反过来拦住不就好了。现在可好,人家走了,你们倒是围上来了。”
四周的人见事情被戳破,脸上都有些挂不住,有俩彪悍些的女生想要张嘴,可何瑞凌厉的眼神一扫,那俩心中莫名的害怕起来,便又怂了回去。但他们的社长还是不愿意放过这机会,苏易为人实在,很少惹麻烦,抓把柄的机会太少,有这么个奚落他的机会实在太难得,还有就是,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是,眼前这样两个“美女”冲出来替自己的敌人解围,让他觉得太嫉妒了,嫉妒的难以忍受。
“怎么,还不让?”何瑞又朝他瞪了一眼,或许是这幅新身体的缘故,这气势十足,甚至带着些杀气的眼神让人着实觉得可怕。
对方确实的缩了一步,但还是顶了一句:“那群老头老太太就是对学艺术的有成见,我们就活该被欺负?你再看他,明明也是艺术生,反过来却帮外人,帮学校找我们自己人的麻烦,这种不就是学生会,教务处的走狗吗?我就是看不过去,怎么了,还不能说说他了?”
他说的话已经牛头不对马嘴,完全在无理取闹,想把更大的帽子往苏易的头上扣。
“且不说这事你们对还是错,谁欺负你你就去找谁,刚才有机会你又不上。话又说回来,我们社长又不是自己找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使的,我还是那句,谁欺负你你就去找谁,去找学生会,去找教导处呗。”今语华连珠炮一样,抢着说道,“欺软怕硬,你还有理了?而且谁不知道学生会长是你的姐姐,看你刚才要上又不上的态度,怕不是你自己才是学生会派来的二狗子吧。”
料定对方早就做定了狗皮膏药,不会凭着这两句话就罢休了。何瑞等今语华一说完,对方一时不知怎么还嘴的时候,强硬的拨开人群就走,本来硬“插”在那里的几个男生只觉得一股怪力将他们很轻松的便退到一旁,脚下差点就没站稳。等这些人回过神来,三人早就钻进了社团教室,最终碍着面子,也不好再追上去了,只得放弃。
“……谢谢。”被拖行了十几米远后,苏易开口说道,他看了眼今语华,又看了看何瑞,“这位是?”
“我——”
“她是外来的交换生。”何瑞正要开口,今语华便抢过了话头,“现在在隔壁的隔壁的外国语学校。”
苏易点了点头。
“可是……”
“啊?”
今语华的话还没结束。
“……就在她来这里的第二年,她的国家发生了内乱,现在她已经回不去了,可因为某些原因,学校她也不能继续待着,现在只能靠在这边打工为生。社长,请您想一想,这种流落他乡,饱一顿饥一顿的生活,是多么难熬。”
“啊。”苏易眼睛发直,看了何瑞一眼,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今语华捏着拳头,越说越激动,“她在网上看到了社长你的文章,对,就是您的作品给了她新的勇气,让她挺了过来,机缘巧合之下,她遇到了我,我便想让她亲自来见见您——”
“可是,我就写过几篇动画、漫画的评论啊,还只发表在自己的微博……”
“对!她就是敬佩您对自己喜爱事物的执著和追求,以及字里行间里透露出来的反抗的勇气,她对我说,如果自己家乡的人能拥有这种勇——噗——”
何瑞照着编故事的学妹脑袋上轻轻来了一拳,说道:“好了,别乱扯了,也没哪个笨蛋会信你的胡言乱语。”
“啊?咳、咳,是啊,编的太离谱了……”听完这话,苏易边点头边移开了视线。
今语华笑着吐了吐舌头,说道:“学长,你打断的也太快了,关于你有个走失的妹妹以及学校的名额被不认识的人占了这段我还没说呢。”
“谁管你。真是越和你说话越累,我得去你们社团教室好好睡一会儿……”何瑞说完便打了个哈欠。
“嗯?今语华,你要带你朋友去社团?”
“是啊。”
“我就不去了,我答应学生会和桑老师去调查下游污染的具体情况的。”苏易回应道,接着挣扎着想把手臂从两位“美女”的手里抽出来。
何瑞却将手臂捆的更紧,“调查来调查去不都是没用的,只要那些老人家愿意,就算河里只掉了一张纸,该来找麻烦还不是会来找麻烦。学生会的人要面子工程,你随便说几句,应付应付不就得了。”
苏易当然不知道眼前的是自己的好友,只觉得这个女生太过自来熟,自己却不知该怎么去应付好,只能把眼光投向学妹,希望她能给自己解围,只不过……
“社长,好色……”紧紧抱着自己挣扎着的手臂不放的学妹却低着头说了这么一句,相处了这么久,苏易当然明白这个女孩还是在整自己,但他的良知也在这种毫无用处的地方启动了,拿手臂在女孩子胸口蹭来蹭去这种行为对他来说段位实在太高了——他立马就僵住了,也立刻变成了两个“女孩”的俘虏。
“社长,等会儿请帮我看看上次小说的后续——”
“我实在应付不了这丫头了,真不懂她的精力怎么这么旺——”
两人一边又七嘴八舌的说着,一边拖着苏易前进,何瑞先扭开了社团教室的门,但他马上就把门关上了。
“我思来想去,觉得人不能言而无信。”回过头的何瑞很突兀的这么说了起来,“既然答应了学生会,还是得做到,不然也弄得桑老师不好交代不是,而且刚才那些人也太嚣张了,就该拿些证据甩在他们脸上。”
“啊?”苏易张大嘴,完全不懂这个女生为什么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过你一个人去探查情况嘛……我觉得你一出教学楼的大门肯定还是会被找麻烦。”何瑞的“自说自话”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样吧,我就和你一起去调查吧,多个人多双手也能多个照应。”
“?”今语华也摆出了一张傻脸,她不明白是那扇门的后面有什么改变了学长的想法,于是她下意识的扭开了门。
“那这里就拜托你咯。”门开的瞬间,有个声音这么说道,然后,傻愣愣的今语华就被直愣愣的推进了社团教室里。
“咔——”门再次被关上了。
总不会真的有什么洪水猛兽吧,而且我连真的怪物都见过——这么想的今语华定了定神,这才转过脸,想知道让自己那个可以直面怪兽,追击吸血鬼的学长都怕的胡言乱语的对象是谁。
“啊……”
“怎么?”对方挑起半边眉毛,气势汹汹的坐在那里,右手拿着半卷着的漫画,另一只手抱在胸前,腰也挺得很直,仿佛就是要告诉进来的人,自己正在生气,就算手里拿着消遣品,桌上还摆着好几本看完的漫画,自己还是在生着气。
“学姐……”
“何瑞呢?”看到来的人不是自己等的人,那人的气势总算消下去一半。
“学长?不知道哦。”
“他昨晚一晚上都没回去,他姐姐让我来问罪。”这么说着,那女生又挑起了眉,仿佛自己就是那个要兴师问罪的姐姐,这女生长相算是可爱,但这股犀利的气势却让美丽减了好几分。
“你没问社长吗?他应该是回宿舍睡了吧。”
“当然问过了。”她摇了摇自己齐肩的头发,咬了咬手指,“打电话、发短信、QQ、微信,全都不回——去他的班上也找不人。”
“怪不得早上在学长的教室门口看到学姐你……”
“不光是早上,中午,下午,我都去找过了……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哇啊啊,学姐,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知道啦,不知道,太吓人了……”今语华惊得赶紧抚了抚胸口,然后试探式的说了一句,“说不定他只是跟同学或者朋友出去疯了一晚上,恰好手机又没电了——”
“谁,跟谁去了,去哪儿了?”谁知对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连番质问。
“假设,只是假设。不要那么激动!”
“咳、咳。”女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坐下。
“好啦,学姐。请放松,而且你们这么紧张学长,反而会造成他的困扰不是吗?”
“……是这么说啦……”今语华颇有些道理的话让对方有些局促,“可是,毕竟有先例在前,他真住在宿舍当然没问题,可是他骗我们,自然就让人担心……”
“哈……”稍微了解些内情的今语华叹了口气,然后小声咕囔了句,“学长寝室里,有内鬼啊……”
“嗯?”
“没什么,没什么。”今语华尬笑的摆了摆手,“光紧张也没用,学姐,不如等社长回来再问他,而且说不定等一等学长自己就冒出来了呢。这个时候,不如来盘昆——不对——不如先来看本漫画吧。”
“……”女生对今语华的意见不置可否,最后好歹算是点了点头。
今语华可算是松了口气。
等她刚转身准备替学姐挑两本值得推荐的好书时,后面的人发话了。
“今语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女孩转身过来,看到学姐一脸严肃的捏着自己手上的书,盯着自己。
“这本漫画主角的青梅竹马不是主角吗?为什么越读越觉得她和主角已经没戏了……”
“……”那本书的青梅竹马根本就不是主角啦……面对何瑞的这位青梅竹马,今语华一时真的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