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方才的对话令我浑身发热、摸不着头脑,所以自己一路上的状态都怪怪的,大脑也是近乎一片空白。
又大概是筱水真的成功地玩弄到我了,所以一路上都很开心,完全不像是经历了几天危险,刚刚“死里逃生”、平安归来那般。
这也不由得让我回想起最重要的问题——筱水消失的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筱水似乎是有看穿我心思的能力,总能在我浮起念头的时候“碰巧”说出我的心声,今天也是。
“这些天……”我费力地组织着语言,想要知道她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说出口的却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尽管这样的问题问题肯定会引来筱水的吐槽,可这份担心,却也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稍感意外的是,筱水轻快的脚步突然停住,又缓缓地抬起头,望向远处,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有的哦,危险。好几次险些就暴露了呢……”
筱水的回答令我心头一紧,即使此时的她已是安然无恙地站在我的面前,但想起她之前与危险的数次擦肩,甚至可能遭遇生死危机,内心便如被无情的现实猛地一抓,隐隐作痛。
只是筱水的脸颊泛起了微微笑意,望着天空的双眼缓缓闭上,像是从可怕的回忆转入了某一个幸福的瞬间。
紧接着,我清楚地听见——
“但是……我不想让羽轩伤心啊。”
“一想到必须要回来见你们,一想到你的担心,每当绝望时,我又会鼓舞自己,燃起斗志,一次次地去勇敢面对……直至,归来。”
若不是最后筱水那似是没憋住的一声哼笑,自己差点都要感动得落泪了。
可筱水对破坏气氛这种事情的熟练程度,总是一次又一次超乎想象。
看见我正呆呆地半张着嘴巴盯着她,筱水又发出了一声更明显的笑声,然后欢快地说道:“好啦!也没有太多危险啦……不过这段时间对你们的想念也是真实的哦。我一成功离开游乐园,从那群疯子当中逃开,就立马给你打了电话。可惜啦可惜,居然接电话的是一个女生!这种天大的打击感,我险些就晕死过去了呢。”
筱水毫不掩饰她的夸张,以至于一旁的路人纷纷望向了我们。这感觉不像是“社恐”要发作,都可以称之为“社死”了。
而筱水更是乐在其中,对于我的尴尬境地毫不在意。
这一幕像极了“捉奸”的情景,很明显地感知到,周围空气逐渐变得焦灼,越来越多的路人向我投来了带有杀气的目光,自己那颗幼小的心灵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于片刻之间思索再三之后,我做出了一个连事后的本人都无法置信的行为,那从筱水回来时起就被“误导”的错误冲动——
我上前一步牵起筱水的手,一把搂入怀中,然后无比认真地说道:“你还不懂吗,我可是奋不顾身地逃出来找你啊!”
显然,此时此刻,就连主导了这一切的筱水,都愣住了。
我们旁若无人地凝视着彼此,仿佛时间因“常规”的塌陷而禁止。
一秒、两秒、三秒……虽然无法证实时间的准确性,但我们足足在对视了十秒之后,才稍微后知后觉地回想起当前情况的不妙。
入戏太深的自己,再次于脑中浮现出了一句超脱常理的话,并十分镇定地脱口而出:“跟我回去吧。”
我温柔地将筱水从怀中推出,并用双手轻按着她的双臂站稳后,重新牵起了她的左手,向前走去。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牵着筱水的手,小跑着离开了路人们的视线,也渐渐地离还余留在原地的勇气远去……
“羽轩你……真的变了。”
“抱歉!”
在离开人群之后,我就开始后悔刚才的所作所为,但至少——要真诚地道歉!
“真的很抱歉!刚才是我冲动了!”
话音落后,气势散去,与筱水视线交融的双眼也于顷刻间失去了继续对视的勇气,慌张地重新坠向地面。
只是在目光从筱水脸上划过的一刹,却看到了未曾见过的表情。
“所以刚才,不是真心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紧张过头了,我竟无法分辨出筱水这句话的用意。当中没有玩笑的意味,也似是没有那股熟悉的责备的怒气,如果与那副神情相联系,或许“茫然”是最搭配得上的吧。
可是筱水……为什么会茫然?
仅仅是一闪而过的疑惑,我还是将注意力收回到了筱水的问题本身。
明明她才从数天的危险中逃离,回到了我们身边,即使是想拿我捉弄找回心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吧。
都怪自己突然莫名兴起的耍帅,让现在的气氛尴尬到了的极点,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算啦。”
大概是看出我只会继续沉默,筱水的声音如我所愿地传入耳中。
但她的语气,又再次令我感到意外。
“不捉弄你啦!刚才玩得很开心,感觉状态都找回来了!”
我在诧异中缓缓抬头,看到的又是最熟悉不过的模样——面带笑容、自信无比的筱水。
正在伸懒腰的她,如同将所有的疲倦都驱散走。
“快点去买午餐啦!要再不抓紧时间,说不准子玲真会成为那个焦急得出来‘捉奸’的人哦?”
“啊哈……”
“而且,还有正事。”
回到公寓时,子玲早已经吃完午餐,正趴在沙发上休息。看那一桌凌乱的纸张,应该是她趁我们外出的这段时间,自己又琢磨了一会与小男孩家属沟通的方案。
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发自子玲内心的那股心急。
之前与筱水的很多讨论和行动,都以怕子玲担心为由,刻意避开了她。直至这几天筱水失踪后自己与子玲的紧密配合,才发现她其实远要比我们想象的坚强,凭借她的能力和决心,能到达的程度也绝不会不及我和筱水。
而现在,三人依旧是秉承着某种自然形成的默契,子玲躲在沙发的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好似又回到了之前那副内向胆小的模样。而筱水也一如既往的,在飞快地享用完从我那夺走的肠粉后,凑到了子玲的身旁,两人窃窃私语不知道聊起了什么。
至于我……则慢吞吞地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食物,余光或是看向子玲她们,或是心不在焉地滑动着手机屏幕,看看企业软件上同事们的工作内容。不单没有吃午餐的惬意感,反而还因为种种的细节,让自己时不时地陷入猜测。
但愿是我的错觉……子玲的状态似乎不大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