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伦早就知道,爱丽诺拉不是人类。
那是几天前的一个夜里,爱丽诺拉在合租房说要安伦看看一个她没法和别人分享的秘密。
说着,爱丽诺拉本身白皙的酮体开始发出微光,几乎照亮了整座合租房,眼睛也渐渐地淡化成了浅绿色,展现出完全不同于正常人的形态,然而在维持了3秒钟左右之后,爱丽诺拉恢复了原状,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了沙发上,而一旁看着的安伦已经目瞪口呆,几近说不出话了。
“爱丽…你…最近传言有目击精灵的事件原来是真的?…是你?”
“…不是我,应该只是我的同类的人类吧…但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几天前我在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那种变化…”爱丽诺拉叹着气,似乎有些焦虑,“但还不知如此…”
“是的…我记得,伴随着‘精灵’传言的…还有关于猎杀精灵组织的事情。”安伦皱着眉头,“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什么都市传说,结果现在看来,恐怕这两件事情都是真的…”
“安伦…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爱丽诺拉身体有些发抖,“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安伦从没有见过爱丽诺拉现在的样子,他走到爱丽诺拉的身边,双手用力地钳住了她的肩膀,“没事,我会保护你的,还没什么事不是我安伦做不到的。”
爱丽诺拉握紧拳头点了点头,几秒种后,她便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不仅仅是身体变化…”,爱丽诺拉顿了顿,从椅子边取来一副扑克,简单地看了一下,便塞到了安伦的手里,然后闭上眼睛很轻松地一个不差地背诵出了卡片的顺序。
“天呐…你这也...太厉害了?”安伦将信将疑地检查着扑克。
“你不信的话…可以再看看这个。”爱丽诺拉说着,便站起身来用一只手很轻易地把安伦连同他坐的椅子提了起来,然后稳稳地放回在了地板上。
“…这,这也是你最近才发现的么?”安伦一脸惊讶地问道。
“是的,不仅这样,在发现自己能够变成那个样子之后,我渐渐感觉自己的记忆力、智力、力量、反应速度都提升了很多。”
“那你岂不是要变成超人了?”安伦略有些兴奋地偏着脑袋说。
“可也不仅如此…随着每次自己的身体有所提升,我总是会感觉到眼前发黑…就像是快要昏倒一样,然后马上发现自己还好好地站着,并没有倒下。”
“是供血不足了么?早上去医院看看吧?”
“不…现在暂时还不要去医院,现在还很危险。”爱丽诺拉双手抱紧自己的身体,强烈地抗拒着。
“…”安伦的手悬在爱丽诺拉身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吧爱丽,但是如果身体有任何其他不舒服的感觉,我们一定要去医院,我会负责保护你的。”
“嗯,我会的…谢谢。”
第二天,安伦便在市场购买了一柄便于携带的近射程短手枪,以便自己能够在遇到袭击的时候有反抗之力。
“救命…”
在安伦告白未果的那天夜里,他忽然听到爱丽诺拉的房间传出了几声虚弱的呼救声。
安伦马上翻身下床,在床边马上摸到了自己准备好的手枪,慢慢移动到了爱丽诺拉的门口,门开着,里面什么也没有,爱丽诺拉也依旧在床上睡着。
“救命…”爱丽诺拉还在呢喃着,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喂…你做噩梦啦!”安伦安下了心,用手腕碰了碰爱丽诺拉的脸颊。
“安…安伦,救命!快救救我,我要…”爱丽诺拉突然睁开了眼睛,手紧紧地掐住了安伦的手腕,指甲都陷入了他的皮肤中。
“怎么了?”安伦吓了一跳,俯下身按住了爱丽诺拉的身子,“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
“啊…”爱丽诺拉瞪着眼睛看着安伦,一下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安伦…我…我…做了个噩梦…”
“嗯..没事了…”安伦轻轻把爱丽诺拉抱进怀里,慢慢地,她的呼吸又变得均匀了下去,安伦打算,今天晚上就在这里陪着她,因为他隐约感到有些事情要不妙了。
第二天一早,爱丽诺拉罕见地在家为安伦做了早餐。
“不像你呀,竟然不需要我为你做饭啦?”安伦面带笑意坐到了餐桌前。
“这是感谢你昨晚能陪在我旁边啊~”爱丽诺拉笑着,把早餐递了上来。
“唔…不错嘛,进步太多了,都快赶上我啦!”安伦明白自己一点也没有夸大的成分,爱丽诺拉的厨艺确实像是精进了一大步。
“吃完快去贝里那里啦,今天他们好像接了很多订单需要我们早点帮忙。”
“知道啦!”安伦听到后,开始狼吞虎咽。
忙碌的一天也快要结束了,刚刚赶在10点打烊前,终于把所有订单都做完了,这样明天基本上可以毫无压力地配送蛋糕了。
“幸苦啦先生小姐们,准备出门吧,今天我请客大家吃一顿好的。”老贝里一边脱着工作服一边说着。
“糟了,午饭吃得有点多现在一点也不饿!”小贝里一脸慌了神的表情。
“哈哈,得了吧,你不饿也得吃好多。”安伦重重地在小贝里的背上拍了一掌。
“我…我明白了…安伦…”
没意识到的是,爱丽诺拉的脸色不太正常,她仿佛在强忍着什么,用两只手掌紧紧地按着自己的脑袋。
“救救我…安伦…救命…”
“怎么了…爱丽?”安伦听到爱丽的呼救声,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昨晚爱丽诺拉做噩梦时的呢喃场景。
爱丽诺拉一言不发,她抬手抓住了安伦的胳膊,拽着他就往门外跑去。
“喂…怎么了?”贝里关切地想要跟上去,却被安伦用手势拒绝了,店里只留下贝里一家三口面面相觑。
不知道跑出了多久,两人来到了平日几乎没有人路过的树林里,爱丽诺拉的身体开始渐渐颤抖起来,表情也显得更加痛苦。
“安伦…我明白了…我明白我到底要变成什么了…”爱丽诺拉用几近嘶吼的声音拼命地说着。
“爱丽,怎么了?你明白什么了?”
“我要不再是我了…我终于明白了,我现在眼前一点点地发黑,‘它’已经渐渐地抢夺走我的身体了…你知道吗,从昨天夜晚时候我向你求救,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到刚才为止,我一直都不是‘我’!!是‘它’在享受我的记忆,使用着我的人格,控制我的身体…”
“什么?”安伦听到这里,大声吼道。
“这精灵…是在占据我的身体…我一直以来的短暂昏迷,其实都是‘它’在渐渐控制…我…‘它’并不是我…我感觉我自己就要消失了…”
“我…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把它赶走啊…”
“我已经没有办法集中精神了…我甚至刚才连咱们身边那几个人的名字都已经想不起来了…我现在已经很难再夺回自己的身体和记忆了…”
“这…”安伦的脑袋像是中了一枪,沉沉地无法思考了,身体也开始变得发重了。
爱丽诺拉用拳头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每打一下,她都在痛苦的呻吟。
“杀掉我吧…安伦,求求你,现在只能这样了,我没法阻止它了…”
安伦摇着头。
“爱丽…你别再继续伤害自己了…”安伦走过去紧紧地抱住爱丽诺拉,却不想爱丽诺拉贴在安伦颧骨附近的牙齿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瞬间鲜血淋漓,安伦伴随着一声惨叫推开了她。
“对不起…”爱丽诺拉流着泪,牙间咬着的那块肉掉到了地面上,“请你清醒一点安伦,我没有骗你…求求你终结这一切吧…我宁愿去死,也不会想要‘其他人’占据我…占据我的一切。”
安伦捂着伤口瞪大了眼睛,他不是因为痛苦或者惊吓,而是确实像爱丽诺拉所说,她的这个举动完全让他清醒了过来,他明白到爱丽诺拉确实是下定了决心,那个平日温柔善良,认真谨慎的爱丽诺拉竟然会重重地咬下这一口,她不是在因为什么痛苦而发狂,而是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传达属于她自身的思想了
安伦眼泪不停地流下,手却迅速地取出手枪对准了爱丽诺拉。
“安…杀掉我…求求你,杀了我…”爱丽诺拉的嘴边布满了鲜血,像是某种吸血的怪物一般,她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像是在做着什么挣扎。
“杀掉她…杀掉这个精灵…我不要,不要它变成我…趁我还是‘我’的时候”
“——求求你…杀了我吧…我的意识快要被她覆盖掉了…我要坚持不住了…”爱丽诺拉吼叫着,浑身像是癫痫一般地颤抖。
安伦举起了枪,却发现自己依然迟迟开下不了手。
“呼——呼——”爱丽诺拉在一阵颤抖后安静了下来,似乎不再会像刚才那样疯狂了,她直起身来,一边痛苦地向安伦这边走着,一边用疲惫的声音说着,“太好了…安伦,我已经,已经没事了…”
安伦长吁了一口气,抬起手臂准备去抱已经浑身伤痕的爱丽诺拉。
忽然,他发现了什么。
爱丽诺拉的手臂上,有着奋力用指甲划伤后形成的血痕组成的文字。
“KILL ELF”
——“安伦,你还记得你批评过我的书写习惯吗?”
“记得,我当然记得。”
安伦表情凝固了,他迅速抬起手枪,瞄准,射击,在蹒跚走路的爱丽诺拉靠近自己前在她的眉心处射出了一发子弹。
“砰——”
脸上还带着庆幸般微笑的爱丽诺拉应声倒地,鲜血四处崩散。
安伦像是泄了气一般瘫坐在爱丽诺拉尸体的身边,他慢慢拾起爱丽诺拉的手,用她的指甲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地划下了相同的字母。
“KILL ELF…我会帮你完成愿望的,爱丽诺拉。”
说着,安伦放开了她的手臂,她的身体在风中变成一片金光消散开去,而似乎最终她也没有完全变成另一种生物,所以幻化成金光的也只是她躯体的一部分,还有一些破破烂烂的碎尸依旧留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