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节课黎教授到底讲了些什么？
佐星泽不知，因为从醒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后，大脑总是不受控制的去回想梦里的一些事情，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总是想要去理解这个梦。以至于佐星泽整节课都没能听进去一个字。
下课之后，黎教授招呼了佐星泽一声。
然而，佐星泽并没有回应黎教授，继续傻愣愣的在座位上发愁。
看着发愁的佐星泽，黎教授的眉头微微下压，靠在教室门边上静静的看着佐星泽并没有什么动作。
“你怎么了？下课了，黎教授在叫你呢。”一旁的许柔往佐星泽身边靠了靠，用胳膊肘捅了捅佐星泽的左臂。
“啊！？什么事？……哦，我知道了。”佐星泽僵硬的转头看了一眼许柔之后又看了一眼黎教授，整个人好像不在状态，有些昏昏沉沉地走向黎教授。
“跟我来吧。”黎教授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此刻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生气？亦或是其他说不清的感情。
“嗯。”佐星泽答应一声之后在去黎教授的办公室路上再也没有说过其他任何话，哪怕是一个字。他依旧一副愁眉苦脸，心不在焉的状态。
黎教授通过走廊窗户玻璃的反光，能模糊的看到佐星泽愁眉苦脸的表情，黎教授的眉头越锁越紧。
进入黎教授所在的办公室，里面空荡荡的，一旁的窗户打开着，秋风抚摸着崭新的窗帘，翻阅着窗边办公桌上的一本本书籍。
此时办公室内也只有黎教授以及佐星泽两人。
佐星泽站在黎教授办公位侧边，黎教授在自己的办公位上将自己上课使用的资料，以及课件整理分成两份，将一只U盘以及一份手写的一的资料递给佐星泽，用慈祥和蔼的眼神看着佐星泽说道：“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手抄一份。”
“好的黎教授。”佐星泽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从黎教授手中接过上课所用到的文件以及U盘。
“明日有课吗？”黎教授转动转椅，背对着佐星泽，从格子间的间板上撕下一张便利贴，右手随意的从笔筒里抓出一只水笔来，笔头在便签纸上顿了顿之后流利的写下一串数字。
“没有。”佐星泽毫不犹豫的接下了黎教授的话，中间没有任何停顿，回答的还是正确答案。
黎教授怔了一下，没想到佐星泽连着自己问题的回答竟然如此顺滑，没有任何的过度，更没有任何的停顿，就像是两人说的是同一句话，中间没有任何的标点符号，以及停顿——明日你有课吗没有。
佐星泽对时间很敏感，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如果别人在问你一周内的计划时，不能毫不犹豫的回答出来，那就是失败的。
“那明日下午将罚抄的东西给我检查。”黎教授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佐星泽，将刚刚使用好的便签纸递给佐星泽。
佐星泽愣了一下，倒不是说时间太赶，而是因为突然递给自己一张便签的动作。
“这是我的私人社交账号，邮箱也是这个号码，明天我需要出差去其他附属高中做为期3日的讲座，抄好的东西发给我邮箱即可，如果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我便是了。”
“好的，多谢黎教授。”佐星泽上身微微前倾，再一次向黎教授道谢。佐星泽并不是客气，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感谢。
黎教授为之一笑，看着对自己发自内心行礼的佐星泽说道：“没必要谢我，老师的天职不正是将这些知识授予你们。”
“成为您的学生是我荣幸。”
“哈哈哈。”黎教授笑得合不拢嘴，缓了好一阵才继续：“成为你这样学生的老师也是我的荣幸。瞧你黑眼圈重的，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休息吧，自己也多注意一下作息，不要总是熬夜，身体才是本钱，如果你累倒了，你的妹妹也会失去支柱。”
“明白了，多谢黎教授关心，我会多加注意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不是这般。
或许，自己意外身陨才是佐星泽想要的结果，在龙芊芊出事之后，佐星泽便给自己买了几份保险，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钱，所有保险的受益人的署名都是龙芊芊。
粗略计算过，如果自己真的意外身陨，那么龙芊芊能获得的赔偿将有接近300来万，加上社会上的公益组织帮助，让龙芊芊续命五年不是问题。
别看只是短短的五年，可这须要佐星泽付出5000一个月工资的五十年！
可一个离十八岁还差一天的人，真的能工作满五十年吗？
公益组织能帮助自己五十年吗？
答案很显然——不能。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而不是表面的明白。”黎教授盯着佐星泽，虽然不知道佐星泽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但为人58年的经验告诉他，佐星泽是不可能就因为自己一句话轻易做出改变的，看他神情动作就知道只是一句敷衍的回答。
“谢谢黎教授是关心，我明白了。”佐星泽确实明白，只是故意做傻事罢了。
“好了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还的改改我的讲稿。”黎教授转身背对着佐星泽摆摆手，打开了自己电脑。
“嗯，黎教授再见。”佐星泽退出办公室，轻轻的将门合上。
哒——哒——哒——
办公室的门被佐星泽合上，随着金属叩击地面的声音，一名二十八九岁的女性踩着高跟鞋朝着佐星泽走来。
白衬衫，红黑相间的领结，黑色透露着皮肤肉色的丝袜，灰色短款西装马甲搭配着包臀裙，以及今年最流行款的白色7cm高度的高跟鞋，俨然一副职场女精英的打扮。
“秦老师……你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佐星泽的辅导员老师——秦轩。
“听说你在黎教授的课堂上睡觉被抓了，能不来看看吗？”秦轩表情淡然，虽然用了抓这个字眼，但秦轩并没有担心过佐星泽。
不担心，并不是秦轩不关心佐星泽，否则她也不会在第一时间赶来看看情况，不担心是因为她知道事情的所有经过。知道黎教授的为人，虽然严厉，嘴也臭，但他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关心学生的人。在了解到佐星泽情况后，不会太为难他。
“秦老师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佐星泽将黎教授给自己的便签纸揣进口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
“完事了？”秦轩看了瞥一眼办公室的门：“完事了就走吧。”
“好。”
“那边已经谈妥了，工资不是很高，一月2500，但比起你在工厂值夜班要轻松许多，时间也短，不需要那么劳累。”秦轩高跟鞋踏地的声音戛然而止，回头看着突然停下的佐星泽问道：“怎么了？是觉得工资低吗？虽然低了一些，但你至少……”
“我不去了，虽然很想去学医，但是……我已经没那样的时间了……”
“怎么会？每天只要你下午四点到晚上九点，所需的时间并不多，为什么会没有时间呢？”
“谢谢秦老师的好意，但我实在是已经去不了。其实我已经提交退学申请了……”佐星泽一脸的惆怅，眼神里写满了伤感、失落、沮丧、迷茫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什么！？”秦轩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佐星泽，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如今我妹妹的情况非常糟糕，一天所需的费用已经从3000涨至5000，虽然有有大量的赔款，以及慈善机构的帮助，可这也没办法再继续撑两年的时间，我只能将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能多挣一点是一点……”
“可你现在一个月兼职才多少？”
“五千吧……如果退学之后再加两份，应该能有九千左右吧。”佐星泽看着秦轩无奈的苦笑着。
“你会累死的。”
“如果我不拼命的话，到时候死的就是我妹妹龙芊芊，”
“疯子！”
“生活所迫，不得不疯。”
“值得吗？用一条健康的生命，去换一条生死不定的生命。”
佐星泽微微一笑：“同样都是一条命，我觉得值。”
“究竟是什么能让你付出如此之多？”秦轩看不理解，为什么要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付出如此之多，佐星泽为龙芊芊付出的，应该该早就超过当初龙芊芊父母给予佐星泽的几倍、十几倍，甚至可能是百倍，现在是想把自己的命也付出去吗？
“如果没有龙芊芊的父母，我恐怕在5年前就已经死在街角，用一条本来就该在5年前失去的生命，换另一条生命，不亏。”
“难道你就这么打算扔下许柔一个人？是不是有些残忍了？”
佐星泽怔了一下，顿时哑口无言。
说实话，在龙芊芊与许柔中，佐星泽不想做选择题，她们两个谁也不想放弃。当初也是许柔主动表白的他，如果让自己就将许柔这么放弃，确实很残忍。
“我就不为难你了，你自己选择吧，答案你自己清楚就好，我尽量帮你把学费争取回来吧，先说好，我不能保证能给你要到多少，甚至可能一分都要不回来，回头你可别怪我。”秦轩看着犯难的佐星泽，叹气一声。
佐星泽猛的抬起头，看着秦轩，眼珠里闪过一抹泪光，对着秦轩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谢秦老师。”
“看运气喽，尽可能帮你多要回来一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