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的喧闹,每个人看起来都沉浸其中、愉快的在甬道上走着,光顾着一间间临时搭建的简陋店铺。
这些都被萤火看在眼中,而自己也被这气氛感染了似的,不由自主地想要投入其中。
但是手的触感时刻提醒着自己——
「苍莲……?」
渐渐地远离这份喧嚣,与这个村子的祭典慢慢的开始隔绝。
这里……这个……
甬道不远处的一间破旧的房屋,苍莲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注连绳……结界…」
萤火呆呆的开口,她不明白苍莲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是关于诅咒祛除的一项工作么?
苍莲顿了片刻,沉默不语的拉着萤火跨过注连绳,进入了这间漆黑的小屋中。
「苍莲,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帮你祛除诅咒」
「诶?」
在萤火的惊讶中,金色的火焰闪过,小屋整个的都亮了起来……房屋的一角,堆放满了白色的蜡烛,此时此刻这些蜡烛都被点燃后燃烧着。
「狐火还真是好用……」
苍莲低喃着,目光审视着这间屋子的所有。
「苍莲!……到底,我的诅咒不是必须由这里的煌夜大人才能够解除的吗?!」
既然苍莲有解除诅咒的能力,为什么还要来这里?萤火想不明白为什么,但她确信苍莲知道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眼前的这个仪式。
或许称为仪式的残骸更为恰当,一些烧到一半的黑白两色的形代,以及地上变得面目全非的五芒星法阵。
「回答我啊!苍莲!」
而苍莲却又再度沉思着,目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盯着不远处的那条甬道,思索着。
真的可以相信她的话么……
淡金色长发及腰的那位巫女,她所说的、最后的结论……
夜幕上两团炽白的光焰炸裂开来,接着五颜六色的烟火布满了天空。
人们驻足着、仰望着,簇拥着神架准备开始今夜的祭礼。在那瞬间——
房屋内,苍莲将腰间的短刀递向萤火如是的说:
「杀了我,萤火、用这把退魔刀」
「……什……什么……?」
萤火呆呆的望着苍莲,半天才用那令人近乎窒息的语气将话语从口中挤压出来。
「拔出这把短刀……萤火」
「你在说什么傻话!!苍莲!为什么我要杀掉你啊?!」
「……」
苍莲低下了头,又在思索着什么,接着他俯下身子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
「黑蜡烛和白蜡烛,然后这个是萤火的形代,这个是水镜……」
苍莲按照某种仪式对这些东西进行着摆放。
「苍莲!!」
回应萤火这声叫喊的,是苍莲那坚毅的眼神。
屋外,祭典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神架被人们簇拥起来、缓缓地前进——
寂静、煌夜村的村民们都沉寂着,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大家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苍莲?」
萤火抬头,看着将自己拥入怀中的自己的侍神——猫妖苍莲。
「萤火…现在,就交给你所遗失的所有——」
自己的职责也不知是在何时变成了这样,苍莲、拥有着萤火所遗失的一切……
然后——
「!!」
恐惧的色彩爬满了萤火的双颊,那是无数次至死的疼痛。
「啊啊啊啊——!!痛痛痛痛痛痛痛、好痛苦好疼好痛好痛……」
那些、全部都回来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左臂的这个诅咒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好痛好痛好痛!!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好痛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萤火在苍莲怀中痉挛着,止不住的颤抖着……这也是没办法的。
从开始到现在的,所积累的全部死亡的痛苦……那份灾厄的记忆如今全部涌入萤火的脑中。
无数次的死亡,伴随着无数次死前的痛苦……啃食、撕裂、压碎、分尸……血肉模糊的剧痛。
苍莲,推开了怀中瑟瑟发抖的萤火……
「抱歉…萤火,提前将这份记忆交给了你……」
绝望…那是让人绝望的记忆…萤火露出一丝惨笑……
她明白了一切,同时一切又要重新开始……
她从苍莲手中夺取短刀,没错。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时所拿着的、我的退魔刀)
她拔出那把短刀,望着幽蓝的烧刀纹路。
(呐,苍莲、不,你究竟是……)
如果不忍心的话,那不过又是多添加了一份下一次得知真相的痛苦而已……
尽管这样,但还是——至少现在这一刻……
苍莲握住了刀刃,被划破的手心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
「……苍莲,你……」
「这个村子的煌夜祭分为两种,一种是之前我们经历过无数次的、生祭,活人之祭;还有一种是死祭,把这里的所有、都全部葬送的祭典……」
苍莲松开了手,幽蓝的刀刃沾染着他的鲜血。
「所以,萤火、你需要把这个煌夜祭转变为死祭……这样,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死祭……」
「没错…所以——」
苍莲微笑着,将萤火拥入怀中。
所以活着的人,有萤火、以及那个她就可以了……
顷刻间幽蓝的火焰将苍莲完全的包裹,留下的只有那最后的话语:
「抱歉,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中止这一切,然后活着出去吧……」
(……萤火)
或许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或许萤火早已知道结果。她睁大眼睛看着那消散的火焰,直到指尖的温度渐渐变得冰凉。
「苍莲……」
就这样…永远离开了……?
骗人的吧……
萤火脱力的跪倒在地上,全身再度如陷入极寒的坚冰之中。
(苍莲…苍莲…苍莲……)
屋外的甬道上,神架在火焰中剧烈的燃烧着发出明亮的光火、那群死尸,带着白色面具的骸骨,正抬着神架向神社行进着。
煌夜祭在抬神架的那一刻便已正式开始,生祭或是死祭……只在一念之间。
……中止这一切,然后活着出去。
萤火将那把退魔刀刺入五芒星法阵的中央,上方两侧是黑色与白色的两支蜡烛,自己的形代放在阵法的下方。
水镜,作为放逐的关键、萤火把它搬到了仪式的后面。
「这样……就可以了」
(苍莲……)
萤火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双手结起手印——
*
她。
再度睁开金色的双眸神情依旧是那么悲哀。这里,是祭典的现场甬道的中央。
(这次……能够成功么?)
必须消逝之物终于在此刻逝去,她凝望着、不远处的破旧小屋,透过那扇窗户静静的看着那位施术的少女。
「猫妖苍莲……呵呵…呵呵呵……」
自己忍不住的开始嗤笑起来,她伫立在那里,目光继而看向前方的那被尸骸包围着的熊熊烈火。
从空中陡然响起的怨毒笑声,灵们死的执念,生者在这里是不被允许的存在……在这里、在这个死的漩涡。
这个村子,传达着『死』的意志,由『生』转为『死』而现在、是葬送的黑暗。
仪式、成功了……
(煌夜祭的死祭……)
萤火看着那刻入左臂的猩红条纹开始消退,这个诅咒…在这里的诅咒……
水镜之上燃起猩红的火焰,犹如打开了某个世界的大门。房屋开始坍塌,无数灰尘、木柴以及石块从上方落下。
萤火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这一切的崩坏都被这面水镜所吞噬。
漆黑的夜晚、阴怨的笑声也化为葬送的惨叫,所有的一切都在转变着、恢复着……
「结——」
这声空灵的声音引起了萤火的注意。
残缺的甬道上的,是一位上白下红的身着巫女服的少女,及腰的淡金色长发、让人神往的金色眼眸…和自己差不多的年龄。
妖怪么…那是谁……?
萤火呆呆的看着那位少女,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
「灭!」
一道耀眼的光芒从上至下刺穿天空,光辉中都充满了这位少女高密度的灵力。
被反转,在那道光消失的一瞬——
萤火不可思议的看着周围:
这座村庄……如同阴冷的尸骸废墟,这就是这个村子的真实面目么?
三三两两的倒在地上的是那些戴着白色面具的骷髅,道路四处杂草丛生那些房屋也不过都是些残垣断壁的废墟。
而那边那位淡金色长发的少女,望着萤火微笑着……已经不需要再彼此说什么了。
「玉藻……」
萤火此刻现在的表情,也是微笑吧…一定是——
之前的那道光,照亮了一切和所有真实的同时、也照亮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