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常有时也会有着小插曲。自从下雨事件过后,我就在也没有住过校,姐姐坚持每天放学接我。一日模拟考试出成绩,我不出意外又得了第一名,等我们跨过如地图一般沟壑缺损、经历过北方寒冬的草地,楼下的车子让姐姐的笑容凝住了。
“就这样正常地上去,什么都不要说。”
她装作轻快地说。
我熟悉这辆挂着政府牌子的宝马,它属于姐姐的父母,一对很严厉的中年人,我只在很久之前姐姐的生日会上见过他们一面,那个时候我跟他们打招呼,伯父那扫视我的眼神,像是背着六翼的大天使站在云端,悲悯俯瞰着世间蝼蚁。
“伯父阿姨。”
我简单地打着招呼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隔着房门听着房间三人的对话。
“这个孩子养在这里几年了?”
“11年。”
“九加十一,这么说也该大学毕业了吧?”
“没有,接来之后他才上小学,今年刚要高考。”
“也好,你是时候脱身了。”
“脱身?”
“你当初……的时候,没有想过养他这么久吧?现在他上大学了,你也该找对象了。”
他们的话语被尖锐的拖茶几声音埋没,我没能听清对话的全部内容。
“怎么会……做出的事就要负责到底,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房门外传来她高嗓门的反驳,似乎在去留我的问题上他们产生了分歧。
“可是你这孩子,总不能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接下来的内容是那么不堪入耳,我再也忍不住,夺门而出。
凉台上,依稀能够听到郝先生家里的吵闹声。大概是他又醉了酒,他的暴怒和郝太太的尖叫,盖住了他对门邻居家里那不亚于天崩地裂的大吵。
是啊,一个正值婚龄的女孩领养一个男孩实在是太奇怪,奇怪的就好像南极的企鹅在家门口见到了北极的北极熊,两只跨越一万两千七百千米的生物彼此对视。
人类的悲喜不相通,我只认为他们是吵闹。不过还是很遗憾,今天是个不能忽略掉的日子,我把手伸进上衣口袋,那里放着我为姐姐准备的生日礼物——一枚她在柜台看了许久的戒指,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是在吵闹中,或许是在路上,已经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