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父在自己的卧室里午睡了,整个屋子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乔管家正在收拾大房子里的每一处垃圾桶。他将垃圾桶装有垃圾的垃圾袋取了出来,然后给垃圾桶更换上了新的垃圾袋。终于,只剩下郑父卧室里的那一处垃圾桶还没有收拾。他悄悄地打开了郑父卧室的房门,郑父正安静地躺在床上,不声不响地午睡着。

郑父以前从来就没有午睡的习惯,可现在却有了。他只要一睡觉,就会睡得特别死,跟死物一样。不管房子里发出多大的声音,他都不会有任何的反应。乔管家将卧室的垃圾袋从垃圾桶里取了出来,这垃圾袋挺有意思的,居然是扎起来的,不像别处的垃圾袋是敞开的,里面的垃圾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多数都是餐巾纸,只是每张餐巾纸上都濡染了红色的液体。

这是血?!

是老爷咳出来的血?!

乔管家明白了,一下就全都明白了,瞬间恍然大悟醍醐灌顶的样子。

。。。。。。

郑父近期的反常行为,全都可以解释通了。

为什么他身体不适还不去医院?

为什么他咳嗽时会牢牢地捂住嘴巴?

为什么他不让乔管家去丢咳嗽后使用过的餐巾纸,而是紧紧地攥在手里?

为什么他不让乔管家帮忙去倒家里面的垃圾,而是选择自己去倒?

为什么他千方百计,不计后果地,也要给自己的女儿——雪音的未来提前铺好路?

因为他生病了!

而且可能生的是大病!

他不想让身边的人为他担心,

才会选择有意隐瞒!

。。。。。。

郑父从午睡中醒来,床边的一把椅子上,正坐着乔管家。

“我记得我卧室的门是关着的啊,老乔,你怎么进来了啊?”

“老爷,我已经全都明白了。”

“老乔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老爷,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啊?”

“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

“老爷,您别再装了。为什么您用过的餐巾纸上会有血啊?”

郑父迅速地看向一旁的垃圾桶,垃圾桶已经换上了新的垃圾袋。原本扎起来的垃圾袋已经不见了。

“什么?你刚才进过我的卧室,换过垃圾袋?!!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嘛,家里的垃圾我来倒不用你倒,你难道忘了吗?!!”

“老爷,您就别转移话题了,好吗?”

“你赶紧给我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郑父生气地说道。

“我不走!”

“你给我走,你给我走啊!”郑父情绪有些失控地喊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老爷,我好歹跟了您这么多年了,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了。您有什么大事情,就不能和我说吗?我可以和您共同承担的。”乔管家镇定自若,他停顿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苦口婆心地说道。

“。。。。。。”郑父缄默不语,没有任何回应。

随后,乔管家直指核心,向郑父发问道:

“老爷,我想知道,您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你别问了!”

“老爷,我这是关心您啊!”

郑父面对乔管家的发问,依然没有回应。可是他的面部表情却开始变得扭曲了起来,犹如一条被熨斗烫平的干燥衣服,被雨水淋湿了,起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褶皱。

“呜呜呜——”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郑父还是哭了几声。让他只身一人面对黑暗的未来,未免还是太残酷了。

。。。。。。

哭过之后,郑父的面颊又烫又麻。他拭去泪水后,这才开口对乔管家平静地说道:“飞回来之前,我就去过医院,被查出来是肺癌晚期了。医生说,我活不了多久了。。。。。。”

乔管家听到这个噩耗,宛如晴天霹雳一般。明明事先都给自己打好了“预防针”,但还是心头酸楚。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老爷啊,那我现在就赶紧带您去医院化疗啊!”

“没用的,老乔。化疗也只是拖拖时间,寿命顶多再延长几个月而已。我不想接受化疗,徒增痛苦,待在医院里受罪了。就让我在生命的最后一段路上,做些让自己开心快乐的事情,不是更好吗?”

“雪音大小姐她知道这事情吗?”

“我还没有跟她说,我怕她难过。”

“老乔啊,等我走了以后,我女儿就拜托你来照顾了。我认定你是她唯一的监护人!”

“。。。。。。”

“老乔啊,这个你拿着。”乔管家从郑父手中接过一张长方形的纸头,一看竟然是张面额为5000万元的现金支票。

“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老乔啊,你也在我家工作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是你应得的!”

“老爷啊,您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跟了您这么久,您觉得我是那种会见钱眼开的人吗?”

“你不是,可有些人是啊,他们就是躲在暗处的野兽,都盼着我早点死呢!”说罢,郑父望向床头柜上一张郑氏大家族的全家福照片。

“难道您的兄弟姐妹们,就没有一个盼您好的吗?”

“哼!他们全都是见利忘义的畜牲!身为大哥,我借给了他们多少钱啊,你见过他们还了吗?没有!”

“平常他们连一个问候我的电话都不打过来,这些年的节假日,我就没见他们来我家做过客。只有缺钱花了,他们才会想到我,才会假惺惺装模作样地在电话里和我聊个一两句!!”

“咳咳咳——”说着说着,郑父火冒三丈,一时间急火攻心,咳出了好多鲜血。

乔管家见状,连忙给郑父递过去餐巾纸。

“老爷,您别动气啊!和这些人有什么好计较的,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啊。”

“我是从小看着雪音大小姐长大的,既然您这么信任我,都把她托付过我了,以后我一定会好生待她,不付您的期望。”

“至于这5000万,我还是不能要。您可以把她留给雪音大小姐。”乔管家将支票还给了郑父,物归原主。

“谢谢你啊老乔,你这人关键时刻真的仗义!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有你的这些话,我本人也可以含笑九泉、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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