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上场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日子……”……“……不对劲……今天的气息,重得可怕。”
令人不解的是,墨魂在和泠泠灵的对战开始的一秒钟时,主动投降——没错,战斗是有投降一说的,当一位选手的体力已经不能支撑战斗时,就可以选择投降,而且规矩里也有写,不能够假投降,否则会被视为失信,按严重程度给予时间不等的停赛或永久禁赛处理,同理,对手投降的话,对方也不能再攻击了,还要率先鞠躬致敬——两位种子选手的战斗,就这样,以“记载以来第一快”结束了。
赛后,墨魂甚至被诘问是不是收受他人财物或者消极参赛,他一句四字“自有打算”搪塞过去。
而今天,也就是最后两位选手的战斗即将打响——泠泠灵和宋伦。这是为了各自的胜利而战,这是一场决定粗茶淡饭还是满汉全席的战斗,这是一场……捧金杯或挂银勋的战斗。
“来了?”“嗯,你最近气色不错。听说你,直接投降了?”“嗯……毕竟不想,在无谓的战斗中浪费时间。我一直在等待和他交手的那一刻,然而我却……选择了让她比我先去。”“你不会是学会和女生相处了吧?”“别损我,指挥官。”
“今天是你的决胜之日,千万不能放水。”“我们看好你,说句实的,我们从没见过如此厉害的学生。”“能够在赛事中打进总决赛的学生,对普诺斯校园来说,最快曾经是4年——也就是入学后4年才跻身总决赛。”“你可是,所有人的焦点,燃起来吧,宋伦!”“我对新人的期待从未如此之高,不要冲灭我们的希望!即使你落败了,也要像征战沙场的老将一样,雄浑地落幕!”普诺斯校园六位导师的五个,其中有一些甚至和宋伦交集不多,都来为他临行打气——斯帕尔、戴曼、露比、艾玛和艾姆莱德。
连可伯特也来了,他虽然算是普诺斯校园的首席导师,但是自从来到波塞冬校园,因为他负责是源魂力指导,所以教导宋伦的工作落到了那几位剑术师上,这个节骨眼开始,可伯特和宋伦的交集也少了,毕竟他就是那种,一下班恨不得赶紧钻回自己房间的人。
“这次,你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你自己的心里,相信还是有底的吧?”“嗯,我知道,我太了解她了。”“可不能这样说,你们相识甚至还未一年,就这样还说太了解实乃过早。而且对面是活了一百年的,可以说方方面面都是要超越你,不要奢求她会手下留情,这是一场属于你们两人的战斗,谁都不会放水的。”“她是什么人,我也有所了解,但也确实如你所言,我对她的了解就像是海沟之上的一层水分子。”
钟声即将敲响,宋伦往场上一步步,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去,“放手去吧!事到如今,你我也无力改变现状了!要么赢得风光,要么败得潇洒!”可伯特在他身后,目送着他,好像目送着一位上战场的老兵。
今天,是晴天,比赛开始的时间,定在这海上日出之时——为什么?冠军之战都会在一些特殊地方,比如海上举行,这是传统。
而且,相比之前都是买票或通过抽奖活动获得入场劵的普通观众,这一次来的都是基本都是星盟的人,十个魂力学院全体观赛——当然特殊原因除外——还有一些各界大腕,你基本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是知道他们很有影响力。这问题不大。
“今天的海上,气息凝重得可怕。”
这是一种非同寻常的感觉,感觉整个观众席上的人都在紧盯着你,这不是什么休闲赛事,这是真真正正的职业联赛,没有随随便便一说。不止是观众席上到场的人,全星际四百亿的人几乎都在紧盯着这一刻的比赛,其中至少有三百亿人是盯着自己的,好像被深渊死死咬住,明明即将面对朝阳,可却像是走向刑场。
“……”
那一刻,东西南北方,八种不同的气息直冲宋伦的脊背。“这是什么?”宋伦心里咽了一口水。
朝阳未露,海面像一汪滚滚的岩浆,不停翻滚着,似要把整个天空都融化,片片黄金在海面上波动着,闪耀着,就像在白热中淬炼。
“嗯……那里有谁?”
他知道,他的爸爸妈妈肯定会来看他的比赛,但是,面朝北方的他,却很纳闷为什么他们没有来给自己打气——或只是见自己一面。他并不追求什么战前动员或者打气,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但是按自己母亲的性格,合理应该会来的——于是他看见了,当他朝着南边望去的时候,他看见了,他无视了其他大腕名流,他一眼认出了看台上的自己的母亲。
“妈妈?”“心肝儿,你可以的,加油吧!”“什么?!妈、妈妈?!”心里的声音响起,却不是自己的。“放心吧,小伦。”“老爸……”“现在不是耍绅士风度的时候了,加油。”
南边的观众席上,坐着雨言,而宋川,则是在西边的观众席上。他们分开来坐,不像是他们的一贯作风……“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诶?!泠泠灵?!怎么连你也——”“看看你四周,这几千人中,有几个,给了你无与伦比的感觉?”
“嗯?”
怎么回事?宋伦听从了泠泠灵传达的声音,向着东南西北的看台上环视一圈,发现了一共……除了宋川和雨言外,七个,七个奇异点。“啊……”东边,他看见的是一位穿着粉红色和服的少女和一位暗紫色西服的少年,少女饶有兴趣地和宋伦对了对眼神,而少年的眼里则表现出了一种期待;南边,和雨言坐在一起的,是一位身披白色斗篷的老将,不威自严;西边,和宋川同坐,那是一个一瀑白发的男人,鼻梁上的一副眼镜表现了他的精明和内敛;北边,丝絮和梦莉丝坐在一位黑色时尚少女的两边,那位时尚少女更是对宋伦兴致勃勃,另一边,一群穿着不凡的人员簇拥着一个女孩子,她那样子和泠泠灵差不多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宋伦甚至能感到泠泠灵和那个女孩的纽带。
但,北边的身影中,还有一名,那是一位女性……“唔……”“太阳要升起来了,尊爵。”“啊?嗯……好吧……”不待宋伦看清,太阳已经要升起来了,那是自然的信号,没有钟声、没有发令枪,只有那初升的太阳寓意战斗的打响。
“哈哈哈……终于来了。”
“集中注意力,好好观察。”
“心肝儿的夺冠之战啊!”
“两位勇士的蜕变,真是令人期待。”
“好啊,这一刻,我们都等了很久。”
“都是好料,期待能开出万年翡翠。”
“上吧宋伦!你的‘姐姐妹妹’们会支持你的!”
“泠泠灵,我的公主,还有你,宋伦尊爵,祝好运。”
……“哼,稍稍值得一看。”
宋伦和泠泠灵,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同时面对着东方。
“会怎么样呢,宋伦?”“嗯?”“没什么,只是嘟嘟哝哝。”
东方的海面,已经铺满了金箔,而那块纯金,正呼之欲出。两位勇士,紧紧盯着东方……“呃啊……”
突然,耀眼的阳光直冲眼睛……“哈!”
宋伦一个转身闪避,躲开了泠泠灵的突击。
“这是一场没有解说的比赛,这是一场真真正正的,夺冠之战。”
宋伦和泠泠灵拉开距离,死死盯着她,看着她手上的法魂力团。
“不要客套了,来吧!”
“嗯……”
泠泠灵随即从右手中的魂力团中抽出一柄锁链剑,“这个武器,是我的绝杀……”,剑刃由许多片相同的珍珠白为主体、红宝石为边缘利刃的模块组成,剑柄由白金铸造主体、黄金为饰、雕刻着浮雕,串联起剑刃的,则是一束鲜红色的光。
“真是好看,但不是现在……”
宋伦脸色凝重起来,他压根没见过泠泠灵舞过这把造型奇特的剑,“我从未见过这种武器,”虽说在波塞冬学院的这些个日子里,不是没见过剑,然而这种神奇的武器宋伦是第一次见,在这之前,他没有在任何的书本上见过,“一切都是空白。”
咻——没等宋伦多想,泠泠灵的影子已经笼罩了自己,只见她执剑的手往前一挥——宋伦迅速抬起手凝结出玄冰长枪格挡,然而泠泠灵早已猜到宋伦这一步,一个闪现到另一方位,锁链剑缠上了玄冰枪的枪身,一扯,“啊……”“嘻。”那就像切奶油一样将玄冰长枪直接分为好几截。
“什么——呃!”“呵,别跑呀~”
见状不妙,宋伦迅速借着寒冰的低温,在这海上的平台凝结成一大片浓雾,躲进浓雾里头,才勉勉强强逃开泠泠灵。“呼——呼——这下麻烦了,遇见个……硬茬……”可才刚刚停下来喘气没一会儿,雾中的风声钻入耳朵,顿感不妙的宋伦急忙一闪,却只瞥见雾里一道红光闪过,撕破空气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像是挥舞鞭子的恶魔。“怎么可能……怎么会……啊——”下一刻,那个声音朝着自己袭来,一闪,锁链剑的剑刃抽打在地上,顺势刮起一阵雾尘。
原本打算靠着浓雾躲开泠泠灵,结果现在倒好,给她创造了个好猎场。
只有冰的力量,打起来十分难受……“……”
突然,整个世界像是静下来了一样,静得心跳声如鼓雷鸣,为了不像上次和洛函函对战一样陷入更糟糕的绝境,宋伦做出了一个更激进的决定,“呃!来吧!”这一刻,手上的玄冰长枪重新浇铸,随着他的旋转而刮起旋风,这浓雾随着风的召唤而盘旋,很快聚集成一个浓雾球,伴随着宋伦蓄力一投,将其投出场外去,浓雾彻底在场上消散。
“呼……呼……”“哟?”“啊啊啊!”
没想到,泠泠灵居然一直在等着这一刻,当宋伦把浓雾清除后,她就在宋伦的后面不远站着呢,像一个看猴戏的人一样,看着宋伦大费周章地弄出浓雾来,又亲手把自己生成的浓雾弄掉。“虽然嘛,看着你奔波的样子,还是挺有趣的,今天啊,”泠泠灵笑着,饶有兴趣地看着宋伦,“不过,这没什么关系。”
下一秒,“接下来就是你了,”泠泠灵一脸坏笑着,抬起右手,伸出修长的食指,指向了宋伦,“宋伦。”
被这么挑衅,宋伦还能忍了,拳头紧紧攥住,“混蛋啊——泠泠灵!”接下来,他要面对自己的心魔了——这个,打他来到波塞冬学院以来,一直死缠不放着自己的女孩子,一脸甜滋滋的笑容,天真无邪,嗓音甜得简直就能融化掉一切,心机却复杂到连水晶球也算不出,不停地死缠着自己,先别说其他人的事,单单在自己身上,就已经够那个了……想着这一切,宋伦把先前的一切顾虑都抛到九霄云外,一步步逼近泠泠灵。“嘻~居然朝我走过来了,你居然不逃跑,还主动送上门来找虐吗?”
泠泠灵一脸甜滋滋的轻浮模样,摊开双手,显得十分无敌:“你刚刚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牢笼像拔了插销和保险的手榴弹却没有意识到的小萌新一样,拼了小命地扔出去!”
“不靠近你的话,我要怎么才能让你在我的面前低头呢。”宋伦并不理会她的挑衅,一步一步靠近着她。“嚯嚯,既然如此,为何不再走近点呢。”泠泠灵带着她那无敌的笑容,也一步步靠近宋伦……
“接招吧——”“呵。”“呃!”宋伦忽然一个突击,但是被泠泠灵几招化解,玄冰长枪挂了几条裂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慢了太慢了!我的锁链剑,即使不是最终形态,光论灵活性和魂力等级,都比你这一柄冰魂力凝结出来的长枪要强上好几百倍!”挂着最可爱的笑容,说着最恶魔的话,笑出最泠泠灵的笑声,这才是她。“看起来和长枪差不多嘛,都是长距离的近身武器,虽然不像弓弩或者火器,但是在领域内都是迅捷有力。”宋伦没有被泠泠灵牵动情绪。
“我虽然知道已经知道我的锁链剑肯定超你的长枪,但我还是想试试到底强个几倍。”“你所谓的试试,就是连点实质性伤害也没有,温柔地抚摸我的脸庞吗?就是可惜了,平时我还挺喜欢你这轻抚挑逗。”
泠泠灵闻言,浮现出无所谓的笑容:“为什么你就不愿意认输呢?那好吧,我会接受你这无聊的挑战,和你多玩一会——啊,应该是,多玩你一会吧。”
“嘁。”
很可惜,以宋伦现在的魂力等级,完全不足以和泠泠灵打个一九开,连零一九九开都没办法。
“哈哈哈哈哈!”“呃啊……可恶……”“呀!”
闪现、隐身、近身禁区,一套组合拳下来,宋伦的老命都快没了半条,何况反击,果然……“试试别的武器,说不定能让你有些优势。”泠泠灵小手一挥,宋伦的第五十五支玄冰长枪应声而碎。“啊啊啊……”宋伦叫苦不迭,没想到泠泠灵的体力如此之多。
“喔噢——啊啊,抱歉心肝儿,不是妈妈困,是你这战斗实在太无聊。”就连雨言都忍不住打了个大哈欠。“看起来,泠泠灵似乎采用消耗战术,想要把您家那位的体力消耗殆尽。”坐在雨言身边的老将缓缓说道,不过把臀部黏在座椅上久了,论谁都得疼。
“真无聊,”一位少女正无聊地把弄着她手上的黑色水晶法杖,“我错付了。”
“哎,别打消耗战嘛,公主,给尊爵个痛快——还有你的,女王。”北边看台上,那位被簇拥着的女孩子更是无聊到极点,不停地嗑着各种三明治或者热狗卷。
“自选的比赛也得看完,没办法,”宋川都看不下去了,对着身边的那个白头发少年说道,“话说,渊老爷您最近是否——”
嘣——
“有人开枪?!”“枪声?!”“那什么玩意?”
“呃——唔……可以啊,好枪法。”“不是吧……”
看来,宋伦用枪的计谋也落空了,虽然趁着泠泠灵没注意,成功击中了她,但是很明显这点小伤痛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够了,”泠泠灵拍掉身上那团冰魂力融化后结成的水团,“结束吧,没什么好期待的了。哎,你浪费了我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我早知道你连点所谓的杀手锏都没有的话,那么就不用花这么多时间去期待了——凤凰尊爵,今天不在线上啊。”显然,那种表情,那种期待了很久却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表情,失望至极,泠泠灵从未对宋伦如此失望过——或许这只是暂时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永远的。
“唉……还以为这次终于呢。”“抱歉让你失望了,公主。”“等等……谁!为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他的潜力有多大。”
宋伦把一个从上古神兽,冰凤凰那里拿到的魂咒,只发挥出大概三阶的魂力,绝了,简直太浪费了!
“烦死了,要是你有那能力,就向我证明啊!”
想罢,泠泠灵已经闪现到宋伦身后,即使是落地时那种轻轻的声音,也会被宋伦的狼耳捕捉到——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嗯~有趣——噢,我指的是,看着单方面压制很有趣。”
锁链缠身,宋伦动弹不得,而泠泠灵从身后的天空,翅膀后面是巨大的鲜红色六芒星法阵,她一手翘起除中指外的指头,另一手书空着,她已经把宋伦当作自己胜利的祭品,而她是享用祭品的恶魔,六芒星法阵开始熊熊燃烧,鲜艳的烈焰变成了鲜红色的法术,法阵中央的鲜红色火焰成了一朵水仙花的模样……
“难怪觉得你的香水味那么熟悉……原来是水仙花……”
宋伦看着鲜红色炽焰夹着纯黑色火焰,化作一只巨大的夜莺,朝自己俯冲而来,瞬间……
……
剧烈的火焰正在融化自己,仿佛每一根神经还没有传达出信号,就已经被破坏得彻彻底底,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了,这种真真正正的“温柔”,却是如此之可怖,带来的除了一片高温中的空白之外,便是一切焚尽的死气沉沉……
……
恍惚中,宋伦已经看见了泠泠灵在为自己的胜利庆祝,而自己已然战死沙场,没有一丝一毫的战士精神可言,像一名过家家的小孩子被看笑话后的窘迫……
……他长舒一口气,已准备好面对自己的失败,是啊,一场非常耻辱的比赛……
抬头,使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乞求一丝太阳的恩赐……结果,却是雪花……
“嗯……又来了……这种感觉……”
冰冷刺骨,告诉自己,并没有多严重的受伤,然而却疲惫不已,忍住、忍住……睁开灌铅般的眼皮,抬头、抬头,抬头看看雪花,雪花在空中跳动着……或许是疑惑在这一刻战胜了疲惫,或许是好奇为自己的身体提供这一时的体力,看清楚了,那是雪花状的冰晶在空中盘旋着、跃动着,一轮太阳在纷纷扬扬的冰晶中恍恍惚惚……又撑不住了……
良久,好似大梦一场,沉沉醒来、在不甘和屈辱中宿醉,却不觉这寒冷对自己有多大的影响,好像自己是那冰晶中的一粒,看着其它一起飘落……模糊的眼中,只是看见了茫茫的白色平原……
“喂——”有气无力的一声,像暴雨中的八音盒,被雨声打得支离破碎,甚至连一点点的回声都听不到,双耳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半晌,他才终于能够摇摇晃晃站起来,摇摇脑袋,聚焦瞳孔,让眼前的景色更加清晰——雪原。
“……”深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并不感到疼痛或者难受,反而如醍醐灌顶,一切都清楚起来了,清晰了,不再麻木了。踩在雪上,咯吱咯吱作响,每一寸皮肤都能感到空气的温度,却不打颤,仿佛自己才是这片雪原的统治者——这种如此熟悉的感觉!于是,他开始走,往哪儿?不知道,或许是往前走吧,只是往前走,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雪花在皮肤上融化,雪原的阳光显得那么温柔。
“我在哪里?哪里?”宋伦自问。
一步、两步,像是一位漫步者,优哉游哉地走在雪后的林间小道上。
自己多么想躺下啊!
但是,心中一股执念,驱使着自己往前走,往前走、往前走,直到雪原的尽头……于是,他一直走下去,好像一直就这样下去……
“这是天堂吗?泠泠灵一击过重,把我直接超度了?”宋伦喃喃。
只能继续走下去了,遵循心中所想走下去,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片雪原上,为什么自己不是站在台上沐浴失败带来的安慰和质疑,而是在这个鬼地方漫无目的地走下去……渐渐地,宋伦觉得自己不应该成为什么所谓的“凤凰尊爵”,自己的超常简直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哪知道今天居然会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自己为什么是超常的!超常得,像个畸形!
“我失去耐心了……”
自己本来不过是一名普通的魂力学院学生,然而先是在什么什么模拟考试当中爆发出了超越巨龙的能力,之后在波塞冬就读期间又被一只冰凤凰给予了一个魂咒,同时结识了四个妖仙女孩和几个从混元纪活到现在的剑术师,学习了关于如何使用自己魂力的知识后……就无缘无故地上了这个竞技场的舞台,打赢了不知道多少原本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对手,最后终于站在这里和泠泠灵一对一,现在却成了这幅鬼模样……自己的玄冰长枪折断了好几十次,却没有一次是真真正正对泠泠灵造成实质性伤害的。
“为什么我在这里?为什么?”
于是,干脆不想走了,直接一躺,躺进软绵绵的雪里。“呼——雪里头真静……”而且还很凉快,砰砰跳的心慢慢就慢下来了……
“……唉……这么生气也不是事啊……”
寒冷的好处,就是人会很快冷静下来。
“……”
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跑到普诺斯校园就读的?自己明明就是那么特别——前一秒还没破冰,下一秒就已经站在这个竞技场上了;前一秒还是一个让人回头多看一眼的男孩子,下一秒已经是被恶魔公主黏住的“万人嫉”;前一秒还是……后一秒已经是……对啊,自己就是这样,就是一个singularity,或许这充满了英雄主义的味道,但是自己并不是每次都是顺顺利利。
“得走了,无论是什么结局等着我。”
宋伦爬了起来,但是还是不知道往哪儿走。
……东。
东方,是太阳升起的方向,是这场较量的起点。
虽然太阳朦朦胧胧,但是认出东方来,并不是什么难事,于是,走……很快,宋伦看见了!远处的雪原上,他看见了一块蓝色巨石…不,应该是巨冰,还有冰上屹立着的一匹……
白狼。
“狼?!”宋伦一惊,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揉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好家伙,正是一匹比普通狼更大的白狼,它像是这片雪原的王一般立在冰上,仰头望着天空。
“什么……为什么会……”
但是,即使那是一匹永不可驯服的猛兽,宋伦却感到了一阵亲切,好像它才是自己,它比任何人——甚至自己,都更懂自己。
往前走,白狼像感应一般转过头来——也就是这时,和白狼四目相对的宋伦,惊异地发现那匹白狼的眼睛居然和自己——
“宋伦!!!”
嗯?!
他听见了不属于这片雪原的呼喊,下一秒,鲜红色的火焰膨胀开来,即将包围自己……“是时候了!”
宋伦心一横,眼睛一闭,凝出玄冰长枪,格挡……“……嗯?!”
“什么?!这、怎么可能……”
……
宋伦睁开眼,看到自己极其想看见而又毫无希望看见的一幕——
泠泠灵的火焰,被玄冰长枪的冰气完全阻绝了!
“呃啊——”泠泠灵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压制,被迫改变方向,脱离和宋伦的胶着状态。
“什么……怎么会……为什么……”宋伦、泠泠灵心中的疑问被放大,就连每一个坐在观众席上的人都在心中立了一块巨大的疑问碑。
“哦哦!这种可怕的力量!”
雨言紧紧盯死宋伦,“心肝……你到底——”“不是现在,妈妈,我要创造历史了!”刚刚想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结果宋伦信心爆棚地插嘴堵了雨言的话回去。
“夫人是有何考量?”雨言身边的老将问道。“呃……没什么,怕、怕心肝儿撑不住,虚脱……”雨言赶紧回答,好像是在面对诘问的自我澄清。“创造历史,而且是这种辉煌的历史,哈哈,不是很好么?”老将笑着说。“是,是。”雨言只能勉强挤出笑来。
“那种力量……果然啊。”那位把玩黑色水晶法杖的少女,突然就收起了轻浮的模样,准备认真观赛,“不,时机尚早,但也足矣。”
场上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你看见了没?”宋伦双手紧执玄冰长枪,朝着泠泠灵晃着枪的利刃,“你的地狱火是没办法融化我的玄冰的。”“嘁……怎么可能!你等着!我不会如此轻易放弃,今天不让你我都吃点皮肉痛,我是不会罢休的!”泠泠灵一脸轻浮的笑容终于是收敛起来,转为咬牙切齿的紧张。
两人终于是收敛了各自的过家家态度,不管对方是谁,竭尽全力地打倒对方。
“来吧。”
“喝啊啊啊啊!!!”泠泠灵的火焰如盛怒之阳,在锁链剑上翻滚燃烧着,黑色的地狱烈焰在她身后滚滚燃烧着,如阴影中的噩兆。转眼间,她已然瞬移至宋伦眼前,滚烫的气浪扑面而来,烈焰簇拥的红热的剑,流星般往宋伦头上劈去……“呃!很——好!这才像样!”宋伦已经不是先前的他,玄冰长枪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如同脆玻璃,在烈焰的淬炼下,玄冰永不融化!即使面对泠泠灵的重重一砍,火焰却不能在玄冰上扩散一丝一毫——宋伦抓住长枪而泠泠灵抓着锁链剑,双方毫不相让,卡死在一个点上,烈焰照亮泠泠灵坚毅而不屈的脸,没有笑容,没有轻松,有的只是紧咬的牙关,寒冰折射出的光芒落在宋伦强硬的表情上,锁紧的眉头、决不投降的眼神。
“拉锯战!”“比体力么?”
但很明显,泠泠灵还是略输给宋伦一筹,撑了一会儿后,泠泠灵闪现躲开这一击,迅捷地从宋伦后方进攻,但是宋伦如同一匹战斗的狼,血性被点燃,猛挥枪,“啊——”,正中泠泠灵。
“呃……”泠泠灵被一枪打出去很远,落地之后还滚了好几圈。“知道痛了吗!”宋伦立起长枪道。“还没呢!”泠泠灵丝毫不想要宋伦的关心,更想要宋伦的嘲讽,她也要点燃自己的灵魂,站起来,拍拍灰。“那就过来受死!”宋伦不想去关心泠泠灵,想要的就是泠泠灵冲过来,和他打一场。
泠泠灵的瞳孔中充满火焰,一种能够焚烧掉一切的火焰。
“不要那样!”“我的血液在沸腾!没有人——能够阻止我!”
纯白色的炽焰忽而从泠泠灵的翅膀的羽毛间渗出,夜莺翅膀如同白昼般耀眼,泠泠灵的眼睛闪耀着腾腾杀气,那鲜红的碧玺,如同染上了血液般,瞳孔紧紧锁住宋伦,锁链剑上面的火焰却更加漆黑,“死吧!”
泠泠灵振翅,在一阵白热的气浪中,火焰剑扑向宋伦。
“喝——啊——”宋伦正面以玄冰长枪迎击,但是泠泠灵也不是傻,只听“呲啦”,那是一种血肉和衣物的撕裂声,剧烈的疼痛涌上宋伦的头脑,这让他一横枪,往上勾,勾出了一道弧线,勾住了泠泠灵的锁链剑,但是被疼痛牵制,不能准确地发起进攻,而没有看见,泠泠灵借着被勾起来的锁链剑,一个飞踢直中宋伦的左肩,肩上挨了一脚还不够,宋伦刚想要继续挡,很快,右腿就被什么东西一绊,立刻失去重心,仰面倒地……然而泠泠灵还是低估了宋伦,就在锁链剑即将刺下时,宋伦看清楚了,轻轻一动身子就让锁链剑的火焰与他贴紧错过,创造出半秒的反应时间,宋伦立即向右挥动长枪,又是一种“呲”的声音,泠泠灵被玄冰砍伤了,她不得不逃开来以融化伤口处的冰。不过下一秒,轮到宋伦执枪竖劈而来,再怎么疼也要抬手防御——长枪碰到锁链剑的那一刻,突然消失了部分,成了一把剑!被动防御的泠泠灵转而将锁链剑的剑刃甩出去,因为宋伦的这一击必定命中自己,不能招架下来,那就互相伤害!
一下、一下,双方都被对方的剑砍伤。
宋伦一抓伤口处,一种血色的液态火焰在燃烧,而泠泠灵的伤口,则留下了如同萤石般闪亮的冰块。
“没门!”
持续不断的战斗已经让两人疲惫不堪,身上伤口的灼伤或者冰冻感随着神经刺激着头脑。
但是,战斗仍未结束!
“为什么会……这种恐怖的欲望,如此之强烈……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什么东西,超越这个冠军的宝座,让他们如此不要命地去争夺?到底是什么……”
“还没有完……”宋伦把长枪撑在地上,步履蹒跚地往前挪动着,高温和击打以及利器伤如同搅拌机,把体内一切都搅了个天旋地转。泠泠灵也不例外,寒冷、撞击,耳朵里像是塞了几十个钟同时敲响,脑袋里头几乎快要空白了。
他们可以互相投降——这样子最多取一个平局。
但是他们就是不,他们继续下去。
痛苦不再是阻隔,而是动力,越是疼痛,只能越刺激他们的每一寸尚存的神经。
那种饥渴。那股欲望。
“我们……不只是为了胜利…对吧……这是我们说好的吧……”“是……是啊……一直以来……寸步难行……今天终于可以……证明这件事……”
疲惫、蒙尘、负伤的脸庞对视着,宋伦和泠泠灵,突然之间,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地,互相对着对方,露出一个笑容。
“这场较量必须划上一个句号!但……不能这么潦草……”
“凤凰!”“是冰凤凰!”“看见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凤凰尊爵’!我说的没有错吧!”“所以说,他们会焕出怎么样的光芒呢。”
所有人心心念念的一幕终于出现了:冰凤凰从宋伦的体内涅槃而出,展开它那耀眼的冰蓝色双翼,长鸣一声。
“哇哦……”
宋伦抬头,敬仰着凤凰,而凤凰也低头望着宋伦……突然,幻化出凤凰的冰魂力开始纠缠成一团,成了一个冰蓝色的团……“啊?!”宋伦惊异地后退了两步,但是很快,那个冰魂力团又在变换,“这是什么?”“为什么会……尊爵?”“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等等!我知道了……”宋伦惊异之余,敬仰着那团如气的冰魂力,看着它,像是一件艺术家手下的原料,被雕刻成艺术品——狼。
“是狼!”
一匹冰狼,威风凛凛地伫立在空中,“嗷呜——”一声狼嚎惊天动地,充满阳光的天空顿时被厚重的白云覆盖,随之便是漫天飞雪,可是这些飞雪,虽然冷,但是落在每个人的皮肤上,都融化了,雪水渗进每个人的皮肤里,好似一汪清泉,净化了每个人,令所有人在惊异之中,心情慢慢平复了波动,泠泠灵也不例外,她的伤和疲惫,在接触到这些雪的瞬间,便随着雪水渗透,而消失不见。
“你是我的伙伴,我知道!”宋伦鼓起勇气,对着伫立着的巨狼喊道。“嗷呜——”巨狼又嚎了一声,然后望向宋伦。这一刻,宋伦看见了巨狼那对眼睛:一只是清澈明亮、坚毅勇敢的冰蓝色,另一只则是看着混沌的火红色,但它们都透露出一种期待。
宋伦回应了这种召唤——来自内心的召唤!
嗷呜——“嗷呜———”
人和狼一同嚎叫起来,它们的嚎叫似乎融为一体,在这一刻,宋伦身上那冰蓝色的部分——头发、眼眸,都开始焕光,非常耀眼的光芒。
“狼……”
狼,可能在很多人印象中,这是一种狡猾、贪婪、凶恶、野蛮的,充满了血腥的野兽,但是这一刻,在场的人都彻彻底底地颠覆了对狼的认知:那是一种众人所向的神兽!
“来吧!”宋伦朝着巨狼伸出手,而巨狼心甘情愿地化作一柄纯冰的剑,为宋伦所执。
“这一刻……我等了,实在是,太久了!!!”
不仅仅是宋伦,就连泠泠灵都兴奋起来了。
“来吧!”“成全你!”
泠泠灵盘旋而起,而宋伦则是压低了身子,泠泠灵用翅膀,宋伦用腿脚,两人相视,一笑,泠泠灵俯冲,宋伦贴地疾奔,二人准备对头通过,而这场比赛的胜负……不,这场互相理解深入的交流,将在这一刻上升至高潮!
……
终于!
冰剑与熊熊黑焰的锁链剑交锋,只有寒冰与烈火交锋,这一刻,这点距离,似乎只剩下了宋伦和泠泠灵,这一刻,世界属于他们,这场比赛再也不是一场比赛,这是一次征程,一次互入内心的征程,这就叫做,不打不相识!
“有很多事,想跟你一起过,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有很多记忆,想和你分享……但是今天,只能成全我这么件小小的事情了。”“嗯?”
寒冰和烈焰的交锋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宋伦和泠泠灵,都停在了刚刚对方所在的位置,背对着。厚重的白云散去,而滚烫的气浪也不再翻滚。
屏息凝神……宋伦回头,而泠泠灵如同心灵感应般地回眸一笑,宋伦的眼神里充满惊异。
很快,泠泠灵的烈焰散去,不管是翅膀上炽如烈焰的白焰,还是锁链剑上的漆黑烈火,都消散了,那烈焰随着一阵风散去,像是谢幕的演员。
而宋伦,手上的冰剑依旧在。
“泠泠灵……?!”“嗯,我在哦。”
泠泠灵转过身来,面带微笑,轻轻提起裙摆,屈膝,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屈膝礼:“尊爵——泠泠灵,甘败下风。”
赢了?!
赢了……
赢了!!!
宋伦还没反应过来,耳朵里已经灌满了掌声。
“心肝儿!!!喂!!!心肝儿!!!”“喂喂喂!那样子——啧,算了。”
恍惚中,不知道是谁,用温暖的双臂拥抱自己,把自己举起来,抛起来,接住,又抛起来,然后是两个吻,又是脸脸贴贴。
但是宋伦只是看着泠泠灵,愣住,惊异地看着泠泠灵。
泠泠灵坏笑一下。
“……”右手的冰剑还在,于是把它往脸上捂,然而,直到那冰剑融化了,脸仍然火辣辣的。
“别愣着了,行礼啊!”谁又在催促自己?反正是行礼了,但是感觉很草率。
“接受成功就那么难么?心肝儿,今晚,妈妈给你做一大顿的超——级盛宴!!!”
即使是食物,也未能将宋伦拉回现实。
“泠泠灵……你……”“怎么了吗?尊——爵——”
泠泠灵向他走来,他手足无措,差点瘫倒在地上,是那个自称“妈妈”的人扶住了他。“你怎么了?心肝儿?喂!别吓妈妈啊!!!”“妈妈……水!水!水!快来点水泼我脸上!好、好热啊!!!”
“喂!川!”“哦哦!”
恍惚间,一股激流直击脸庞,夹杂着寒冷……良久,宋伦的意识终于回来了。
“……”不过,宋伦仍不能忘记,刚刚的脸颊,那种皮肤与皮肤的接触,如此亲密。
“你没事吧?”“没没事,只是……有些震惊……”“这哪叫有些啊!不要吓妈妈!”“嗯……对不起,妈妈。”“说什么对不起!来!走喽!”
宋伦被他的妈妈抬了起来,但是眼角瞥见的,仍是那一抹鲜红色的、坏坏的微笑,她也跟着自己。
“输了一场比赛,但是赢了不知道多少啊……论精,你比我懂。”
宋伦自言自语道,心安理得地接受这冠军的特殊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