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用力一扑,水无清连忙抱着勾陈滚到一边。

看着那被怪物的爪子撕得粉碎的书袋,她全身冷汗直冒,如果刚才反应慢一点,现在散成一地碎片的怕就是她和勾陈了吧?

“快跑,我来拖住它争取时间!”

水无清咬紧牙关说道,她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怪物不敢挪开片刻,那张鸟脸对着她,背拱得如同一座小山,从鸟喙里伸出一条细长的,血红的,长满倒刺的舌头反复舔舐着嘴边的鲜血。

“这是蛊雕,你打不过它的。”

“你知道这东西?”水无清诧异的看着勾陈。

“《南山经》曰:又东五百里……”

“快跑!”

勾陈还没说完,名叫蛊雕的怪物又扑了上来,水无清再次将她拉开,这次更加凶险,蛊雕的爪子在水无清的大腿上勾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印,疼的她差点昏厥过去。

二人被逼到了墙角,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喂,接着!”

紧跟着,一个长条状的东西飞了过来,正好落在水无清怀中。

她只感觉手碰到了一块磨损严重的丝绸,里面包裹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恰逢此时,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怪叫,蛊雕张开四爪向她猛扑过来!

水无清无可奈何,只能拿起手上的东西避挡住它的利爪,她此举堪称是绝望的抵抗,蛊雕的爪子沉重的压在上面,一眨眼就将丝绸撕得粉碎,斑驳的鸟喙几乎撞到她的脸,距离这只怪兽如此之近,水无清都能闻见从它口中喷出的那股腥臭难闻,好像腐烂的尸体一样的气味。

一扑不成,蛊雕立刻用巨喙啄向水无清的天灵盖,她赶忙顺势收力,向斜后方一歪,蛊雕巨喙重重扎在地面上,那利爪把落下的丝绸踩入泥地。

水无清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勉强站起身来,这时候,她侧目望去手中的物件,赫然发现,在已经完全脱落的丝绸下面,是一把乌鞘的长剑。

水无清迟疑了一下,一股异样的感觉,异样的力量,在她的脑海里一道金色的闪电划过,她仿佛在闪电后面看到一个像猿猴似的怪物,通体黑毛,脑袋硕大无比,却没有五官,只有一颗占据了整张脸的巨大眼球。

这景象只在一瞬之间闪过脑海,她甚至都来不及确定那到底是不是自己在极度恐惧之中产生了幻觉。

但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动了起来,就好像有一根风筝线从握剑的手钻进了她的身体近而操纵她全身。

水无清右手握紧长剑,往蛊雕身侧一划,一股黑血喷涌而出,飞溅到她的脸上,刚要刺第二剑的时候,却觉得肺里面的空气突然全都被抽了出去,蛊雕那条始终托在身后的尾巴重重的将她的身体抽到半空中。

蛊雕转身往上一扑,一口就叼住了她的右臂,剜心般的剧痛让水无清咬死了牙关,她拼命想把手臂扯出来。

“你竟然敢,你竟然敢……”

也不知道是不是过度的恐惧造成的,一股怒气从她的胸腔溢出,她咬紧下唇,左手掰住蛊雕的上颚。

“撒——嘴……”

那怪物大概是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类竟然还有这等的力气,它的爪子深深刨在地上,庞大的身躯向前使力,眼看着就要把水无清彻底压制住了。

也许人在生命危急的关头,总是能爆发出一点名叫奇迹的东西出来。

“撒——嘴——!”水无清挣脱不开手臂,遂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蛊雕一声咆哮。

按理说,这就跟败犬狂吠差不多,你对着一个比你大,比你壮的鸟型怪物大叫,到头来也该是有个鸟用。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有点超出人的意料之外。

碰!

蛊雕头上的血管突然爆开,连眼珠都被震爆了一颗,它惨叫一声,松开水无清的手臂,在地上痛苦的翻滚。

而旁边的公园矮墙也随之坍塌,鱼塘里的水都被震的飞上半空,在周围降下微型的落雨。

“哈、哈、哈……”

水无清得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似乎,她一嗓子“声波攻击”差点把蛊雕吼爆了?

太荒唐了!不可能!

右臂疼的几乎失去了知觉,不过应该没有伤到骨头,看来平时注意锻炼,以及饮食上对于钙质的摄取的成果终于显现出来了。

水无清趁着蛊雕还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当机立断,提剑冲了上去,对着蛊雕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砍下去。

斩断了骨头和肉的感觉是如此清晰,水无清甚至笃定剑尖已经切断了怪物的喉咙!

然而,还来不及松口气,蛊雕却突然就地一滚,若不是水无清及时松开剑柄,怕是要被它的压在下面了。

这怪物又站了起来,它伤痕累累,一只眼珠爆裂开,头部几乎是个血葫芦,剑倒插在它的喉咙间,粘稠的黑血从缝隙里不停的涌出,一边把胸口的皮毛染得血红,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蛊雕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伤势,它用独眼恶狠狠地等着水无清,爪子在柏油地面上印下深深的足迹。

水无清绝望了,此时她已经到了极限,精疲力竭不说,还失去了武器。

而蛊雕似乎能感知到她的恐惧,它的全身都散发着恶意,不过它也没有立刻扑上来,大概是刚才的激烈战斗也让它变得谨慎了许多。

水无清下意识的向后退怯,却不想踩到了柏油路的边缘,一下子跌坐在烂泥里。

蛊雕抓住这个机会,猛然扑上来。

完蛋了!

一瞬间,水无清绝望到了几点,她不自觉闭上眼睛。

咚!

传来一声闷响,却没有意料中的痛苦。

水无清小心的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屹立着一个修长而洁白的背影。

“勾陈?”

勾陈站在她面前,只抬起一只左手,就轻轻松松的挡住了蛊雕那骇人的巨喙。

不,不仅如此,她五指呈爪状,还在不停的用力,甚至那轻松啄开岩石的巨喙的表面开始出现皲裂!

这到底是何等惊人的握力啊!

“咻咻咻,真没用,明明拥有‘荧惑守心’,到头来,却还是需要勾陈大人来救你!”

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从头顶上垂下来,而这双脚的主人以嘲弄的口吻说道。

水无清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紫色头发的少女,正低头看着她。

少女有一双橙色的,瓜子形状的眼瞳,就好像猫一样。

头顶戴着个醒目的“发饰”,那怎么看都像是人的骷髅头。

少女手捂着嘴,对着水无清咯咯直笑。

水无清心里疑惑,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而且在怪物面前,这少女显得也太过从容了。

就在这当口,痛苦的蛊雕好像终于想起自己除了喙之外还有爪子这个武器,抬起前爪就要往勾陈身上抓过去。

刷!

爪子正好压在勾陈的脸上,然而,任凭蛊雕如何使力,竟然连道血痕都留不下来。

好厚的脸皮!水无清不合时宜的想道。

“无礼呢。”勾陈冷冷的说道,手掌往上一翻,竟然把蛊雕整个给举了起来,然后再向下一用力,只听得一声巨响,这庞然大物就被她单手摔在地上,由于用力过猛,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坑!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蛊雕惨叫一声,血像喷泉一样被从身体里压出来。

一见这情景,勾陈突然脸色一变,慌忙松开手,躲开喷溅下来的黑血。

她慌乱的样子不同寻常,与其说是怕被血弄脏了衣服,倒更像是……怕被火烫到似的。

水无清也被黑血喷溅到,但除了恶心了点,并没有其他感觉。

可是紧跟着,勾陈两腿一软,蹲在地上不停地呕吐起来。

“小心!”

勾陈刚松开手,那只被她按的不成型的蛊雕竟然又站了起来,水无清顾不得身上有伤,冲过去就要护住勾陈。

但……

她刚到勾陈身边,脚脖子就被跪在地上的后者给抓住了。

“哎?勾……”

勾陈看都不看一眼,手向上一举,水无清跟铁锤似的被砸在蛊雕的头顶上。

“住手!啊!噗!住手!啊!”

水无清就觉得眼前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完全陷入了蛊雕被砸烂的血肉里面。

但即便如此,蛊雕居然还能动。

它摇摇晃晃的又站了起来,一半身子都快砸烂了,水无清还倒插在它的脖子下面,竟然还在往这边走。

勾陈抬起头,她脸色越发的难看。

不过尽管状态是如此不好,当蛊雕到了她跟前的时候,勾陈还是向上用力一抓,一把薅住蛊雕巨喙下的毛发,一把就将它的视线扯到跟自己平行的状态。

“不对,不对,这样是没法降服蛊雕的!”勾陈抓住水无清的左腿,把她从蛊雕身上拔出来,同时一脚将它踢出二百来米远,“可是吾实在是……总觉得只差一点就想起来了!”

终于重见天日,水无清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她觉得刚才在蛊雕身体里的经历真是一辈子都想去回想了。

“你到底是……恶!”一口血喷出来,水无清倒在地上。

难道今天就是她的死期吗?

猫眼少女在矮墙上笑的前仰后合。

“你的身体还真是结实啊,明明看起来就是个千金大小姐的样子,不过也难怪呢,到底是荧惑守心剑的主人。”

少女用手指着勾陈挂在身侧的《山海经》道:“勾陈大人,您的武器不是拳头,当然也不是利剑,您可能忘了,但是您是最讨厌血气的呢,您真正的武器,是《山海经》啊。”

闻听此言,勾陈狐疑的举起《山海经》。

“汝说的是此物?”

“没错,勾陈大人,您只要翻开这本书,一定马上就能想起来它的用处。”

少女虽然这么说,但勾陈看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这本书到底该如何降服眼前的妖魔 。

“此物怎么用?”勾陈问旁边半死不活的水无清。

“你就算问我,我也不可能知道吧,帮不上忙,真是抱歉,勾陈。”

水无清觉得自己快死了,口气也变得不那么友善起来。

这时候,蛊雕又摇晃着走过来了,勾陈歪着头看着它,似乎是在审视什么,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