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枪放下!”
辛天材企图夺过叶云滔的手枪,却反被推倒在一旁。
“辛天材,你想干什么!她已经变异了!很快就会向我们扑过来,你脑子是不是坏了?她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女孩了!”
“你听她的哀嚎,她在向我求救!我得去帮助她!”
已经不在乎一切的辛天材重新站起身后冲向冷小雨,右手突然被叶云滔狠狠地拽住了。
辛天材挣扎的力量完全比不过一个军人,他眼泪夺眶而出,仿佛戴上了痛苦面具般朝着慢慢离去的少女破喉呼喊。
恶魔少女走了,甚至连头都没回。冷小雨此时内心还未完全失去控制,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会不会失去理智伤害到辛天材,她只想离自己所爱的人越远越好,甚至犹豫着究竟该不该自我了断性命。
她走在通舱道里,望着黑色钢化玻璃中的自己,疯狂波动的心跳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失去了泪腺,无法流泪,视野中全是翠绿的背景色,双瞳逐渐变得浑浊。她把双手撑在舱壁上,一动不动,也许是累了。
也许是在后悔。
她用仅剩的意识思考着,该如何帮助辛天材。
唯一能够为他做的,就是打倒眼前的这块大家伙——异兽。
就像迎接而来一样,异兽恭恭敬敬地站在了另一边舱桥上,等候多时。
...
玻璃罩子从下往上打开,治疗舱的械器初始化进入待机,石曦终于从那该死的鬼门关奇迹般逃了回来。
不过还是弄丢了一条胳膊。
“这可真够惨的。”
他看了看左边肩膀的断肢处。
“哇啊啊!”
虽然处理了伤口并采用了一种胶体凝固了截处,但可以看到里面骨头的!
“啊啊、嗷”
他被自己的伤口吓到了,赶紧找来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辛天材...冷小雨...”
很快他便想起来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在离开医疗室之前,他特意去找到了一把合适的手术刀用来防身,还在空中快速舞动了几下练练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蠕动的“珊瑚”还未被消灭,它们开始向这艘舰船外面的大地上进军。
同时在舰船上留下来不活跃的假死体,虽然它们已经没有了任何攻击性,但严重堵塞了船内的各个通道。
经过几次试探之后,石曦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蔷薇花盆。
没想到,这把锋利无比的手术刀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他学着电视里的武侠动作,“嘿哈”,一刀两断!连他自己都震惊了。
“原来我这么厉害!兄弟,等着我!我马上就去帮你!”
他所不知道的是,“珊瑚”的假死体同时也失去了坚韧性,就和枯枝一样,一折就断。
...
眼睁睁看着冷小雨从自己的视野中再一次消失后,辛天材瘫跪在地上,将刚刚看到的一切不断在脑海中重复播放着,并不断告诉自己。
“这不是真的...”
“你在嘀咕什么呢?小子。我可没心思陪你在这儿闹腾下去。那个女孩已经发生了变异,我没有办法再帮助你。现在必须立刻改变目标,前往船内最前面的指挥室,拿到黑盒子,然后乘上舰长室的逃生飞船离开这里。”
看到辛天材依旧挂着那副颓丧的样子,简直让人血压飙升。叶云滔不费吹灰之力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别给我露出这种表情!给我站起来。你TM别在这里...像个废物一样。”
“主人...”冰也担心地叫道。
辛天材甚至不愿正视看叶云滔一眼。
“你难道从一开始都没做好最坏的打算吗?就算没有,你也必须学会从意想不到的处境中把自己的意识纠正回来!冷小雨是吧?是你的女朋友之类的是吧?你很爱她是吧?没错,一点都没错,你们两人的关系我早就揣摩清楚了。但现在你得看清事实!她已经开始变异,她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冷小雨了!甚至她的级别可能会成为新的异兽指挥首领。”
辛天材没有任何反应。
这令人不爽的态度,彻底逼急了叶云滔。挥出狠狠的一拳直击在辛天材的脸颊上,顿时鼻青脸肿。
“你个混蛋!给我清醒一点!你到这里来不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吗?关于你父母的联系说不定就在那黑盒子里面!”
“我的父母...”
听叶云滔这么一说,辛天材的眼神恢复了一些神气。终于站起身来,摊开叶云滔的手。
叶云滔欣慰的点了点头,可谁知辛天材的下句话让人大跌眼镜。
“我得去找冷小雨。”
“啊?你在说什么?”
“无论怎样,我都不能丢下冷小雨不管。她...也是我的亲人般的存在。”
“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她不再是她,我会将曾经与她这三个月一起生活的回忆暂时地封锁,她的身体至少由我来亲手安葬。”
“然后按你的计划行事之前,我得去一趟医疗室,石曦在那里接受治疗。还有芙月...”
辛天材立刻住口。他仔细想了想,芙月老师是联邦的骑士团长,而叶云滔是帝国的人,绝不能让这两人见面!
白色的烟圈从叶云滔口中吐了出来,闻气味是上等的二手烟,辛天材下意识躲得他远远的。
“抱歉。”
叶云滔掐断烟头,收回了破旧的小铁盒里面。
“我本就不怎么抽烟的,现在只是突然想抽一根压压惊。”
紧接着向着辛天材靠近过去,交给他手中一只耳机。
“用这个保持联系。别用那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解决,我得抓紧时间赶到指挥室,把黑盒子拿到手,以防万一。”
辛天材迟疑地点了点头,伸手接过。
分头行动后,叶云滔加快速度跑了起来。他拿出之前在半路上捡到的联合骑士团衔章,就感觉而言果真是那个女人。大有可能也是冲着黑盒子为目标去的,他得再快一点才行。
没想到居然会在半路上碰巧遇到一位衣襟不整的少年,失去了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持着刀,满头大汗显得仓促的样子。
“哇啊啊!见到活人了!真是活人!”
这狭窄的通道里密密麻麻的“珊瑚”尸体和血迹简直是要人命,就跟走完鬼屋全程一样到达出口终于重见天日。石曦恨不得直接扑上去一个拥抱,但他仔细楸了楸眼前这家伙,有点眼熟。
“是你!你就是辛天材的那位军人朋友!和影像上的确是是同一个人,可是你怎么会来这里?来帮助我们的吗?”
“不要误会了。我们只是目的相同,不是特意来帮助你们的。”
说完,叶云滔从他身旁跑过。
“辛天材没跟你在一起吗?”
“你要找他的话,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吧。”
叶云滔不停脚步地回应道。
很快又只剩下石曦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看着脚底下的无人机残骸,损坏得十分彻底,这一定是恶魔的杰作。
“千万不要突然跳出来一个变异体啊!”
他最担心的还是这个问题。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之前的大群无人机几乎把整艘舰船内部的变异体都清理干净了。
与之同时,整个城内的变异体也被扫荡了一大半,剩下的变异体也被GADT的部队挡在黄金号坠落地点之外,无法响应异兽的呼唤。
拥有着异化气息更为浓烈的同伴,指挥级别存在的变异体女王,对异兽发起了迅猛的攻击。
而这一幕正好被赶到的辛天材看见,为了确认真相,被卷入了它们之间的战斗。
亲眼看到被恶魔身躯所蚕食的冷小雨与全身暴突肌肉细胞组织的异兽打的不可开交,浑身上下都是对方受伤而渗出的液体。唯独只有冷小雨胸前的那条透明蓝色项链,像是历经血肉的洗涤在黑暗中闪烁出如星空般的微光,使她未能完全迷失理智。
“不要过来!”
刚想上去帮忙的辛天材被她大声阻拦。
“带上冰,离开这里。”
她的眼神更像是在恳求。如青苔般的眼瞳微微颤动,脚下腾空跃起,她的力量证明了一切,她不再是人类。辛天材突然发现,自己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还能够做的...现在还能办到的事情...就是去帮助冷小雨!同力斩杀异兽!
“都说了不要再靠近了!”
本攻势不可挡的冷小雨现在却成了防守一方,这让辛天材更加痛心,忍不住想要向【冰】下达命令。
“求你了,辛天材。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副样子,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时间,一直都有奇怪的声音在不断循环扇动我的大脑...我...啊啊啊呀!”
冷小雨突然间抱头万分痛苦地呻吟,在咬牙的瞬间将失控的意识再一次征服,接下异兽爪子的劈砍,调整姿势冲撞突进,将吨重的异兽连气压门一同撞飞了出去,砸在了核能炉的特殊钢化玻璃的外壳上,泛起了裂痕。
经过几回合的战斗,在一度回到了这里。
“不要看我...不要再继续看着我。”
冷小雨把头扭向一旁,害怕着辛天材看到她如此狼狈恶心的外表。她没有注意到,辛天材正张大嘴巴呆呆地盯着她,满目忧愁的样子。
“冰,还是老样子。不会感到伤心、痛苦真好呢。很快,我也会失去这些。到时候,我便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不会的,我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辛天材带着哭腔大声喊着,眼角堆积起了泪珠。
被某种奇怪的同化体不断侵扰着意识的冷小雨保持着人类仅有的微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可不记得你的脆弱竟到如此地步,曾经一起在学院里度过的那些日子,哪怕希望破灭之后,你的胸前不是依旧燃起坚定的烈火吗?和你一直走到至今,成为你的女人过上短暂的生活,我已经足够高兴!为了保护我许下承诺,连累了你,真的很抱歉。”
“不会就这样结束的!我会救你的!”
辛天材没有丝毫放弃,也没有任何恐惧,紧紧盯住冷小雨,生怕她会消失掉。坚定无比的模样打动了冷小雨,终于向他望去。
“辛天材...”
冷小雨顿时有种想要扑向辛天材怀里彻头彻尾大哭的冲动,但她还在不断变异的身体诚实地告诉她残酷的事实。
拥抱,已经永远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