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洁承包有限公司的第一天,我几乎什么都没干。

按照竹叶青的说法,刚加入公司的[原石],没有必要急着跟正常职员做一样的工作,由于专业水平不足,很多[原石]在进入公司后,会选择先培训一段时间再做任务。

顺带一提,竹叶青当初在加入公司后,只花了短短不到半个月便完成了大部分培训,并完美地完成了第一次任务,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竹叶青虽然与我同样是[原石],但我知道我和竹叶青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所以竹叶青的轨迹我无法复制。

身为普通人的我,只能在座位上枯坐一天。其实我也想在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在公司里闲逛一下,但一想到随便一个擦身而过的职员就是杀人如麻的杀手,我便失去了大部分勇气。

说起来非常丢脸,我现在已经有点尿急了,却还不敢独自一个人去上厕所。

到了下午时分,我的尿意已经达到顶峰,就在这时候,一声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林先生,是你桌上的电话呢。”

位于我对面位置仅有一个挡板相隔的竹叶青提醒了我,我这才注意到正在响铃的是放在我座位上角落里的座机。

这个不起眼的座机放在角落里,在话筒不断震动的同时发出尖锐短促的铃声。

“咦……我……我的电话?”

我既有吃惊又有疑惑,本能反应便是认为这个电话不是打给我的,左右看了看,视线之内的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竹叶青好像也没有来帮我接电话的意思。

我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起了话筒。

[喂,您、您好……]

此时,听筒里传来了一个十分沉稳的声音。

[林秋生,来办公室一趟,我有事情要交代。]

[办公室?您是?]

电话那头古怪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回答:[……你可以叫我老板,我们之前已经见过一面了吧,在会议室里。]

我的脑袋里浮现出了一个和蔼地微笑着却莫名散发着威压的中年人的面容。

在我第一次来到这家公司的时候,我被那个中年人予以高薪待遇条件招揽,竹叶青后续会找上门来估计也是他的命令。

[是您啊。]我止住了话语,此时明显不是回忆感慨的时候,于是我转而敬畏地轻声问道,[请、请问……您的办公室位置在哪儿?]

[你还记得会议室的位置吧?我的办公室就在会议室的旁边,按你现在所坐的座位来讲,大概位于四点钟方向。]

真的假的,他竟然连我坐什么位置都知道。

我想到这里,忍不住抬头对着天花板的角落四处望了望,于是在某处的天花板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监控摄像头。我不敢多想,于是匆忙低下头,略微有些慌乱地抱着电话听筒,回头朝我的四点钟方向瞥了过去。

[哦,看、看到了。]

在回应的时候我甚至能听到我的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

一想到我有可能一整天都被这家杀手公司的老板监视着,我就不禁浑身汗毛直立。

[那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吧,我有点事情想要交代一下。]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好的。]

嗯,很好,勉强缓解了紧张恐惧的情绪,但我却仍然有些惴惴不安,于是我故意装出了一副镇定的样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下意识地用视线追寻竹叶青的身影,然而这回竹叶青却没给我解释什么,而是对我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估计刚才我和老板的通话全被她听见了。

我才不想要你的鼓励啊,如果你真的知道什么的话,真希望你能对我说明一下,方便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我一边吐槽着一边抱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办公室门口,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

“请进。”

在进门前,我先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

前辈曾经跟我传授过职场妙招,说是若是要去面见上司,千万要注意衣服的干净整洁,有些上司就是很在意这些方面的细节。

我进了办公室后,正准备关上门,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中年男人却说:“不用关门也没事,反正待会儿还有一个人会来。”

还有谁呢?难道说是小宁?

小宁毕竟是负责考察我的人事部成员,说不定有什么关于的我的信息需要汇报。

老板对我笑了笑:“看样子可能还要等一会儿呢,如果你累了就先在沙发上坐一坐吧。”又是这种温和的笑容,我可不会被这笑容欺骗,毕竟是杀手公司的一把手,怎么想都不会是善茬。

“不用了,老板,我站着就好了。”

这里要用到前辈传授我的第二招职场妙招,当上司叫下属坐下的时候,未必是真的想让下属坐下,说不定是在表达对下属的关心。所以面对上司的关心,下属千万不能光理解表面意思。

果然,在我拒绝之后,老板便没再开口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办公室内的安静反而凸显出了办公室外的吵闹,仔细听的话,我甚至可以听到办公室外的其他职员对我的议论声。

在这种情况下,我生怕被眼前的老板听到我变得稍微有些急促的喘息声,特地屏住了呼吸。

就在我差点要因为不安而窒息的时候,老板要等的人终于到来了。

我本以为是小宁,但当我回过头去看向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这个身影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脚下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的心中略感不妙,这个人正是我之前遇到过的那个名为“史密斯”的男人。

小宁之前有提醒过我,史密斯有可能成为我的搭档,为此我还看过小宁给我的资料文件,得知史密斯的一些基础信息。

总结起来就是以下内容——他是从国外赶回国内的金牌杀手,有着丰富的接单暗杀经验,至今为止执行过大量高难度委托,精通无数正常或不正常的杀人手法,死在他手底下的亡魂至今为止已经超过两位数。

这个恐怖的男人来到办公室后并没有关上办公室的门,办公室外,好奇的职员们正朝这边投来视线,并悄声议论着。

我没有在听他们的议论声,现在的我的脑袋已经被一个猜想填满了。

“看样子他们都对你们非常期待呢。”

老板笑着对我和史密斯说道,我的脸色不禁苍白了几分。

史密斯是暗杀好手,但我却是不折不扣的冒牌货,对那些饱含“期待”的目光,我可是一点都不想承受。

我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史密斯,他的侧脸依旧是那样冷酷,似乎对老板的话语没有半点动摇,这大概就是有底气的人的表现吧。我现在就像是被老师抽检作业的小学生,在这僵硬的气氛下,连一个字都难以说出口。

“我叫你们来的目的也很简单。”

老板双手交叠在前方,支撑住下巴,对我和史密斯投以威严中带着笑意的视线。

“史密斯,林秋生,你们两个新进职员今后将组成一队执行委托。”

……果然是这样。

完了。

完蛋了。

我的脑中瞬间开始重复这个念头。

把我这个普通人拉入杀手公司我也就认了,把我分配到综合部暗杀组我也只能无奈接受,但现在,给我分配了一个搭档,这个搭档还是国外过来的金牌杀手,也就是说是杀手行业顶尖的职业者,我日后行动的时候要怎样才能瞒住他,不让他知晓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好。”

我还没有思考多久,旁边的史密斯的口中便吐出了一个字,十分简略,却是字正腔圆的华语。

有着一个外国名字的,从小在国外长大被培训成杀手的史密斯,会说华语估计也是作为杀手培训的基础技能之一吧。我也曾听小宁说过大部分杀手都精通三门以上的语言,史密斯应该也是这样的人。

在史密斯回答后,老板朝我投来了视线。

“……是。”

我无法硬着头皮跟一个杀手公司的老板对着干,只能遵循他的意思点了头。

谈话很快就结束了,我被老板特意叫到办公室就是为了这件事,我和史密斯一起走出了办公室,而此时的办公区,正如我今天刚被竹叶青带来的时候一样,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我和史密斯看过来。

我循着那些视线看过去,奇怪的是,每个接触到我视线的人,全部都率先低下了头。

我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这样……

身边的史密斯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没有想跟我搭话的意思,径直走向了办公区的后方,那是综合部监察组的办公区域。

我想起来了,小宁在介绍他的时候有说过,史密斯是监察组的。监察组的职责是在暗杀行动中负责监察周边环境以及杀手的行动,也就是说,他并非暗杀的执行者。

所以为什么这个从国外归来的金牌杀手是监察组的,我却成为了暗杀组的职员?真的没有人觉得这个职责分工很成问题吗?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座位,收到了来自竹叶青的恭贺。

“恭喜你呢,林先生,刚进入公司就被分配到这么好的搭档。你们两个,一个是[史上最大原石],另一个是[金牌杀手],你们这一对新人组,肯定会成为有史以来的最强新人组呢!”

[史上最大原石]这个称呼是怎样?此时的我没有心情吐槽这个,沮丧的我都已经快要哭出来了,结果竹叶青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我摇着头:“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把他让给你。”

竹叶青摇了摇头,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要你呢,林先生。”

我吓了一跳。

“是、是吗……”

“可惜的是,我向老板提过这个提议,但老板没有同意。”

幸好没有同意呢,老板,我非常感谢你的决定哦。

我对史密斯没有直观的了解,但对竹叶青,我曾目睹过竹叶青杀人后兴奋的表情,因此要我选的话,我绝对不会选择竹叶青。

“这样可不太好呢……你有考虑过你的搭档的感受吗?”

竹叶青忽然间笑了起来:“林先生有时候真的很迟钝呢,我既然向老板提议跟你组队了,那我肯定是目前没有搭档的啊。”

“嗯?那小宁不是说综合部每个杀手都要有搭档……”

“嗯……应该说我曾经是有过一个搭档吧。”竹叶青像是回想到了什么一样,露出了回忆的表情,“但是他喜欢玩女人,后来就死了,死掉的时候下面血肉模糊哦。”

这个家伙,果然很恐怖。

还真能用这么天真无邪的语气说这件事啊,我都快要吓死了。

“如果林先生感兴趣的话,我倒是愿意给林先生详细讲一讲我前搭档的事。”

“不,我对那个下体血肉模糊的家伙完全没有兴趣。”

“那还真是可惜。”

就这样,今天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天,还被分配了一个工作上的搭档。

对我来说是噩梦般的一天,而在竹叶青看来,这一点恐怕是非常值得纪念的一天,因为在下班之后,竹叶青便笑着来到了我的面前,对我发出了共进晚餐的邀约,名义是“为了庆祝林先生入职”。

白天的时候竹叶青就有邀请我共进晚餐,现在又说起这件事,看样子不是一般的期待。

只是当我问起“还有其他人来吗”的时候,竹叶青却一副无趣的样子撇了撇嘴。

“为什么林先生会觉得还有其他人呢?我跟其他同事可完全不熟呢。”

我愣住了:“诶,是这样吗?”

其实我也对此有所感觉。

今天一整天观察下来,竹叶青好像基本上没有跟其他同事接触,甚至连说几句话都没有,光从表面上看,竹叶青简直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做自己的事,在公司内部就像是一个边缘人。

而我在那家普通公司里,好歹还有一个关心我的前辈。虽然我和竹叶青都是边缘人,但现在一看,竹叶青可能比我还要“边缘”一些。

……

“晚餐要去哪里吃呢?”

和竹叶青一起离开了清洁承包有限公司,我不禁松了一口气,心情也随之放松了一点。要形容我现在的心情的话,那就是从虎口逃出生天的庆幸,有一种向上的激昂的感觉。

“银舍街有很多家美食餐厅呢,林先生有钟意的吗?”

谈及这一点,我就不得不为自己解释了一下。

“不,我并不是很常来银舍街。”

准确来说是最近才到银舍街来,以前都是对银舍街“素闻大名”却缺乏了解,我对银舍街的那么点贫乏的知识都来源于前辈。

我和竹叶青并行在街道上,周围是跟我和竹叶青一样成对的男女。总觉得在一众欢乐地逛着银舍街的情侣之中,就只有我和竹叶青是冒牌货一样,令我稍微有点不自在。

竹叶青仿佛像是为了打开话题,随口说道:“说起来,你的那位‘沈京前辈’,就好像经常来银舍街嘛。”

我虽不想把前辈牵扯进来,但刻意回避也没什么意义,竹叶青和小宁在这段时间早就把我的人际关系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嗯,她是经常来银舍街,基本上来银舍街都是一个人喝酒。”

“那看样子她也是一个孤独的人呢。”

听到竹叶青这样评价前辈,我有了共感。

实际上听说前辈经常一个人去银舍街喝酒的时候,我也有同样的感想,最初我也以为前辈是因为孤独寂寞或是有什么黯然神伤的过去所以才常常一个人喝酒,然而跟前辈接触多了之后,我才从前辈那里得到了真相。

她只是喜欢喝酒罢了。

因为前辈长相酷似初中生,所以经常被人小瞧,一开始养成喝酒的习惯是为了更显成熟一些,后来就慢慢地嗜酒如命了。

并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惨痛过去,更没有需要独自舔舐伤口的理由。

竹叶青跟我一样,也对前辈产生了误会。不过我却没有向竹叶青解释,而是跟竹叶青一起在银舍街慢慢闲逛着。

此时本就是下班时间,街上的行人由年轻人居多渐渐变成了随处可见的或是穿着正装或是邋遢穿搭的成年人。

当天色已经正式进入晚间,整条银舍街都亮起霓虹灯光的时候,我和竹叶青才找到一家看上去挺高档的餐厅,从环境上来看,就是那种以我平时的经济条件根本不会来的餐厅。

红色地毯,整体呈金色的装潢,天花板上还垂下一盏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加之洁白的餐布铺在一张张双人餐桌上……就算是再不懂风情的男人,都能感受到这家餐厅的浪漫风格。除了视觉效果以外,耳边还淡淡回响着迷人优雅的钢琴曲,穿着燕尾服的钢琴师坐在餐厅角落里的三角钢琴前,轻敲出一曲动人的旋律。

竹叶青好像对这个餐厅分外熟悉,自作主张地选定一个二楼靠窗的位置,接着还点了牛排。

这个位置的旁边正是可以看见银舍街夜景的落地窗,同时还可以拥有越过栏杆俯视一楼餐厅的绝佳视野。

“这个位置,非常不错呢。”

我装模作样地评点了一句。

从应对危险角度来看,是可以纵观全场的安全级别。

竹叶青仿佛找到了共鸣似的灿烂地笑了起来:“林先生也这样觉得吧?如果在这上风口排放毒气,可以毒死整个餐厅的所有人呢。”

我的镇定破功了。

不不不,我才没有这么想!这个家伙的脑袋里除了杀人还有装其他东西吗?思想未免也太扭曲了一点。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有这么扭曲的思想。”

竹叶青看着我,轻轻偏了偏脑袋,沉吟片刻后说道:“嗯~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非常扭曲吧。”

这家伙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扭曲之处,反而认为世界本身就是扭曲的。

“你这个想法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我忍不住问她,这是个了解她的好机会。

竹叶青还未对我说过她的事,我听说竹叶青跟我一样是业内少有的[原石],却不知道她曾经经历了什么,但我能猜到,竹叶青之所以会变得这么扭曲,必然和她成为[原石]之前发生的经历有关。

此时,侍应生把竹叶青和我点好的牛排端了上来。

在侍应生离去之后,竹叶青才对我说:“在我意识到法律保护不了弱者的时候,这个世界在我眼里就已经扭曲了……不,更准确的说是,世界本来就是扭曲的,而我现在只不过是发现了真相罢了。”

“为什么这么说?”

身为法律工作者,这话我不能当做没有听见。我没有天真到以为这个世界没有黑暗面,我知道一定会有很多法律体系下的漏网之鱼存在,但法律本身就是维护弱者权益的武器,我认为只有不会用这“武器”的人,“武器”本身并不存在过错。

竹叶青低下头,把餐布放在双腿上,开始优雅地切起了牛排。虽然她此时的装扮是青春洋溢的大学生风格,但我却仿佛看见了一个身穿优雅礼服的女士在我眼前就餐。

“我好像没有跟林先生讲我以前的事呢。”

“你愿意讲的话,我倒是也愿意听。”

竹叶青点点头,继续切割着一块已经切好的牛排,沉默了良久后,仿佛才堪堪做好倾诉的心理准备。

“如果要把我的所有经历全部说一遍的话,那也太浪费时间,也太繁杂了一点。我就把改变我人生的事件简单概括一下好了。”

那样也行。

竹叶青陷入了回忆状态,好像要以此发泄似的,手上仍然不断地切割着牛排,把一小块牛排切得稀烂。

“我出身于一个并不富裕但还算幸福美满的家庭,原本还有一个小我三岁的妹妹。”

原本——我注意到这个词,心中有了不妙的猜测。

“在我初中的时候,我的妹妹在放学途中被两个企业家的儿子拖到树林里强行侵犯后杀掉了,警察调查出这个结果后,很快拘捕了那两个男人。就在事情将要尘埃落定的时候,那两人却忽然间被无罪释放了。”

不妙的猜想应验了。

“我们接连上诉、联系媒体、寻找目击者,却无一例外惨遭失败——法院退回了起诉、媒体隐瞒报道、目击者谎称什么都没看见。在这种令人绝望的情况下,我的父母因此吵了一架,最终选择了离婚。之后我开始了我的复仇,在精心设计后,把其中一个企业家的儿子杀掉并伪装成畏罪自杀,另外一个却逃到了海外,那时候我才初中毕业,15岁。”

竹叶青停止了切牛排的神经质举动,抬头笑着看向我。

“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很简单却又非常‘动人’的故事?概括起来是非常简单的呢,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可以详细说给你听哦。”

我看得出,她的眼中毫无笑意,甚至这份怒火到现在都还没有消减。她现在之所以没有详细说,是因为她仍然对我怀有戒备。

“然后,林先生,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我没有回应,但竹叶青却自顾自地问道。

“你觉得……这样的世界难道不扭曲吗?”

……不,我认为扭曲的不是世界,是人性。

但我无法对竹叶青的经历做出回答,因为无论此时此刻说些什么都会显得非常轻率,我并不想这样。

空气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竹叶青在缓缓切割牛排的声音。

“对不起,让你回忆起讨厌的事了。”

我还是道了个歉。

“没事。”竹叶青摇摇头,随后指了指桌面,“电话在响哦,不接没关系吗?”

我这才注意到桌面上右手边放着的手机屏幕亮起,正在不断震动。

来电显示是[前辈]。

我连忙将其接起。

前辈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秋生啊,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竹叶青,回答道:[我在家里休息。]

[哦,是吗?奇怪了,我刚才好像在银舍街看到你的背影了,还跟一个女孩子走在一起,那个人不是你吗?]

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用开玩笑的语气回复:[大概……是前辈看错了吧。]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我只能听见前辈轻微的呼吸声。

过了半晌,就在我心脏就快要跳出来的时候,前辈忽然间笑了。

[好吧,那可能真的是我看错了呢,抱歉啦,秋生。]

随后前辈挂断了电话。

我在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抬头对上了竹叶青的视线。

“有个关心林先生的人在,林先生真的很幸福呢。”

竹叶青这样说道,脸上露出了落寞的笑容。

这个笑容好像就在说,她已经失去了获得幸福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