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兽倾林而出,家畜开始反抗人类,虫子不驱俱散,老人奄然倒下。
见老人痛苦地抵着脊椎,一旁搭晾衣被的妇女,转眼正高悬着的太阳,嘟囔着:“虽然风湿病能预言天气…但这根本不可能啊……”
骤然,雷声大作。
“千百年来的生存经验…”
鹰眼所倒映出,赫然是一对通体发着蓝光、蜂窝状结构的大脚,正耷拉着从天而降!
“告诉了他们…”
大脚近地时,四周的废墟之上,才现出频闪着的强光,有的成条带状,有的如火球成串升起,其颜色以白中发蓝似电焊光色的居多。
随着大脚触地而撞击出极光,这些奇形怪状的光被吞噬殆尽。剧烈地震抛起的土块,背着极光拉起黑线。
所有黑线的尽头,是被震到空中的人类,他们的体态霍然发生了变异,有人惊现胚胎期的嫩红尾巴,或腹部长出乳群,以及布满全身的毛发,和具有半张猿猴的脸,甚至是躯干延至几十米长,以产生更多的手脚,变成可怖的人体蜈蚣。
而最普遍的现象,却是没有变化。可落地后的他们,居然疯狂地捕食起驻足观望的幸存者。
“谁才是这片土地…”
双翼战机不断掠过烟雾上空,身上倒映着大脚的蓝光的时候,终于使用机枪集火攻去,直到子弹耗尽期间,都未曾见过目标有任何反应。
忽然,大脚中部结构有了许多破损,就在全部士兵为此欢呼之际,队长却用歇斯底里的叫声传呼道:“跑——快跑——”
随后便是一股强横的冲击波,将最近的飞机掀飞,与后面的机体相撞爆开,号叫着飞抛出去的队长,目睹了真相:“大脚利用自身关节破损,减少了密集的摩擦力,得以迈起巨大的步伐…哈哈哈……”对此,他只是大笑不止。
在众士兵的掩护下,自以为安全的幸存者们,所有人都在默默观望着迈过来的大脚,而对于近在咫尺的原始人毫不知觉。
“真正的主人……”
人们再次被震到了空中。四个不同肤色的孩子,却带着浓浓的悲伤扑奔而来。
刑柱、绳索、遮眼布,仿佛是一群中年人的“玩具”,让他们不哭不闹,面对着一列端枪即发的士兵。
还是那四个不同肤色的孩子,整个广场只有他们在痛哭吵闹。黑、白、黄、棕,阻拦的士兵背后,这四起略带间距的杠标,其颜色又恰恰对应了这些孩子。即使上涌的血气暂时统一了肤色,也始终不辟被一堆灰色军装所框住的命运。
“爸爸——妈妈——”
孩子们的喊声已经沙哑,终于黑肤男孩挣脱了士兵,带着极不自然的笑,连滚带爬奔向被缚的亲人。
偏偏在这时,枪齐齐响了。黑肤男孩一个踉跄,摔出了几米远。当其他两个孩子越过自己,他却一味地怔在原地。后方昏倒在地的黄肤女孩,意识随着沉重的眼皮逐渐关闭。
诡寂的黑暗之中,浅色的陨石密布,一颗大部分是蓝色的星球闪耀其间,显得既卑微,又强势。
再慵懒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场教室。棕肤少年扫了一眼,险些摔到空无一人的右边去,因此对左边三人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其中隔着一个身位的白肤少年严肃道:“这是我们跟着苏婼复学的第一堂历史课,你小子给我打起精神来。”
远处的教师见状,皱着眉头郎声道:“智人经过500年的屈辱史,终于发明出了枪炮、坦克、舰船、飞机,凭借科技的力量,在这100年里大杀四方。反观那些猴子,时至今日连一个打火机都做不出来,而智人已着手研发冲出地球的火箭,包括潜艇,同时征服大海!”
底下响起了浪花般的鼓掌声,似乎这里就是海上一样。只有最后排四个不同肤色的学生,神情冰冷沉重如石,活像众人眼里,那不知撞翻了多少船只的礁石。
脑中如有闪电劈过的黑肤少年,唐突站起:“他们不是猴子!而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类!抗战早已于百年前结束!不应该再有人被奴役或杀死了!”
学生们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教师不屑地一笑,说:“我们与你所谓的人类存在生殖隔离,所以它们只不过是偶然长的像人罢了,不然你如何解释,这群家伙怎么会一直停留在冷兵器时代?”
白肤少年拍案而起:“他们的建筑充满了智慧!”
阴笑一声,教师扫了一眼台下,戏谑道:“所以说,猴子生来就是帮助我们建设帝国的啊。”
堂间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哄笑声。
“不准笑!”白肤少年喝道。
喧嚣次第静息,教师的腔调中装着一丝威胁:“苏婼。”
黄肤少女登时站起,在黑、白肤少年的侧目下,依然平视着前方,置若罔顾。
此刻教师换了口吻,很是沉着:“你复学前的资料,我都看过了,很有潜力,校长也想留下你。现在离开‘四人组’还不算晚,否则你的求学之路也会很困难。”
所有的视线,自然都集中到了黄肤少女身上。
她蓄着黑色的中长发,额前短发不均匀的拨开。眼若星空一角般深不见底。鼻型柔美。唇小而丰满。淡蓝色的长袖短制旗袍,包裹着直而不挺的躯干。只到半截小腿处的黑色筒裤,露着些许脚背的扣式白色厘底纯黑布鞋。
苏婼盯着自己蠕动的十指,艰难的抉择:
“我只想好好上学,希望老师能成全我。”
蓦地,最边上唯一坐着的棕肤少年,也忍不住站立起,不敢相信地瞪着少女坚定的脸。
得意的微笑挂在教师的脸上。
紧接着,三个少年被一群中年人抛出了校门外。
铁栅门内的苏婼,喃喃道:“恩格沙……”
闻声,黑肤少年停拍身上尘土。其短发灰白,由于卷曲显得粗糙。棕色的眼睛,呈较圆形状。鼻翼宽大。嘴唇很厚,带有明显的髭须。红色的披肩,披在高大的骨架上,时刻与较黑的肤色相得益彰,宛如炭火一般永不熄灭。白色长袖衫和青色的锥子裤,次合其人干练性格,即便是炎热的夏天,也履着一双棕色的皮鞋。
“林肯……”
白肤少年虽也静止不动,却根本不正眼去和苏婼对视。深邃的淡蓝色的眼睛盛气凌人,多余的则体现在那头倒梳的金发上面。修挺的鼻梁下,却是敛而薄的嘴唇。灰色风衣式样的西服,显示出亦庄亦谐的性格。银色圆领衫紧绷衬托出肌肉的精致曲线。淡蓝色牛仔裤也在胫处卷起,居然没有袜子,而是赤着脚,踩在白色的系式足球鞋里。
“马基亚……”
毫不在乎披尘的棕肤少年,冲过来趴在了铁栅门上。略长的褐色卷发。棕色的眼睛。鹰钩鼻上一抹白漆。嘴角狭长。白色的卫衣,灰色的马裤,黄色的凉鞋,却以此诸随性装扮质问:“苏婼!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凑不齐四位国王的肤色!都会被杀掉的啊!”
苏婼冷汗上额,坚决道:“我已经致电弗兰肯斯坦先生,他会帮你们的。我要留下来找出四人组如此极端的原因,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操纵我们一样。”
“不要胡说!这可是大不敬!”恩格沙带着冷汗,用力解释:“这是家族的意志!绝不可以违背!”
林肯则推开恩格沙,道:“家族不家族的事先放到一边!苏婼!你不和大家在一起!才最危险啊!”
“我相信弗兰肯斯坦先生。”苏婼果断背过身去:“周末再见。”
摇晃着铁栅门的林肯试图唤回:“苏婼!”
轮胎碾压沙砾土地,发出由疾转徐的钝响。马基亚率先好奇的回头,林肯则仍是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泊在恩格沙面前的,是一辆黑色的轿车。
下车的白肤男人,留着短而蓬松的花白卷发,具有罕见的紫色眼睛,薄络腮胡,拉着长长的微笑。着白色的大褂,同色的衬衫上打着一条红领带,铅色的筒裤,黑亮的皮鞋。
“弗兰肯斯坦先生,你怎么能同意苏婼这么做?”林肯愤怒地冲到了他的身前。
男人打开了后面的车门,对站在一块的三人说:“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苏婼认为驱使四人组实现‘人种共和’目标的,并非家族的意志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有迹可循的实际因果关系,就藏在那无边无际的知识之中。一旦某件事看不到希望,换个思路也不错。”
恩格沙对林肯说:“自从那件事后,弗兰肯斯坦先生一直保我们到现在,甚至可以让我们跟着苏婼复学,他的选择不会有错。只是很抱歉,先生,如果我当时忍住,就不会再次被退学了,让你的努力白费了。”
“没关系的,而且…”弗兰肯斯坦扫了他们一眼:“你们一定也有被迫前进的感觉吧,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这次,三个人都沉默了。
弗兰肯斯坦把马基亚第一个往后车位上挪,转过头提醒恩格沙和林肯:“总之,先上车吧。”
林肯坐到了马基亚身边,弗兰肯斯坦轻轻地关上了车门,跟在恩格沙身后入座,开始做启动工作。
“也真的很抱歉,把您拖进了这个泥潭里。”恩格沙紧皱眉头。
刚准备驱车的弗兰肯斯坦,干脆停了下来:“‘人种共和’这个梦想太伟大了,我很高兴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马基亚兴奋的回应:“先生给了我们绝无仅有的安全感,肯定是和寒武市某位大人物有关系吧?像您这样成功的科学家,为什么还一直留在白垩市呢?”
愣了一愣,弗兰肯斯坦驾车离开了学校。
林肯睨了一下马基亚,低声道:“笨蛋,是我们拖住了先生的后腿。”
马基亚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
待林肯、马基亚、恩格沙下车后,弗兰肯斯坦没有逗留,同车离去,后视镜里的少年们在目送自己,马基亚眺望着,挥手告别。
听到转瞬即逝的磨铁声,与恩格沙、马基亚的保守不同,林肯转得很彻底,见苏婼挤出刚开的铁栅门便迎了上去:“这些天没人欺负你吧?”
不等苏婼开口,后到的马基亚就叫住了她:“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苏婼!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菜肉包子!虽然凉了一半但天气热嘛!”
接过马基亚递来的一袋包子,苏婼却没有立即去吃。
恩格沙严肃道:“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回来?”
苏婼微笑着弧视过去:“我很好,你们呢?”
“我们退学后因为凑不齐国王们的肤色,即使清理下水道的工作都应聘不上,所以弗兰肯斯坦先生租下了一个鱼塘,交给我们打理。”恩格沙的情绪渐渐高涨起来:“与其打着口号抗议,不如去实际做些什么,大家捕了很多鱼,已经处理好了,就等你做成红烧鱼,分发给工地的奴隶了。”
“没问题,交给我吧。”苏婼欣然应了。
恩格沙难得的笑了,从兜里取出了一叠钱来,交到了工地门卫的手里,轻声道:“麻烦了。”
门卫收下钱后,故作清高的说:“见你们挺善良的…快去快回。”
“多谢了!”恩格沙反奔而去,加入了林肯、苏婼、马基亚,一起推着桶车,进了飞沙漫天的工地。
推了一会马基亚便停下,拢起袖子将手臂贴向了淋漓的额头。
棕色的手臂抹去汗水,初见桶里的红烧鱼时,瘦削奴隶瞪大了眼睛,破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断头饭——是断头饭——”
在这个奴隶的叫喊声下,后面所有的奴隶纷纷弃碗逃去。周围的士兵们迅速组织起来,以致于后来的枪声不断。
恩格沙、林肯、苏婼、马基亚,无不眼张失道。
苏婼瘫坐在地,空洞着眼神:“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士兵抽着雪茄:“小事一桩,反正猴子多的是,你们交点罚金,我们可以帮忙处理哦。”
“为什么…连行动不便的老人也不放过……”恩格沙半跪在奄奄一息的年迈奴隶面前。
而士兵却不以为然:“活都干不好,留着还有什么用?”
“这是‘种族灭绝’!”林肯切齿。
“别忘了,他们可是因为你们的断头饭而死。”士兵冷笑道。
林肯怒不可遏,朝着对方冲了过去。这时从一旁闪出卫兵,用枪托击打少年背部,人便倒了下去,正好摔在了烟瘾士兵身前。他立即抱住了眼前右脚,却被另一只脚踢中下巴而仰翻在地。
马基亚跪在地上,将两排手指塞进嘴里,直到见血了,仍在心想:这一定是梦…求求你…快醒过来啊……
年迈的奴隶抓住恩格沙的手,上下颚打着颤。终于,他闭上眼喊着:
“神啊——请惩罚这些残暴的智人吧——”
根本是低着头,却仿佛有一股强风吹来,在恩格沙脸上激荡,就连粗糙而卷的短发也在松动。
“什么?我没听错吧?哈哈哈!智人创造了科技!征服了万物!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的神——”
纵使最后一句士兵几乎是在咆哮,恩格沙却完全听不见,只因那骤然间,大作的雷声。
大脚降临时的压力使建筑倒塌或爆炸,亦卷起漫天的沙砾。频闪着的强光随处可见,有的成条带状,有的如火球成串升起,其颜色以白中发蓝似电焊光色的居多。尖叫此起彼伏,堪比小型地震的脚步声,将茫然的孩子震倒在地,嚎啕不止。
终于,大脚接触到了地面,撞击出极光,那些奇形怪状的光被它吞噬殆尽。剧烈地震抛起的土块,背着极光拉起黑线。所有黑线的尽头,是被震到空中的人类,大都被震成七窍流血,保持着封堵双耳的姿势。世界仿佛在不住地鸣叫。
那些震走的灰尘,近处部分再次返了回来,更多的则是扬长而去,击碎楼房和汽车的窗户,或加速碰撞产生火光,焦化后粘住成块,撞击在墙上溅开大量火花,点燃附近的人。树木因沙石极速擦撞而燃烧。断开的电线喷吐着火花,散落在地上开始着火,迅速形成道道火墙,并延伸到电杆顶部的电组,引起爆炸,飞溅的碎屑组成球状闪电。
原本平静的湖泊、河流,一侧因震挤压,倾出铺天盖地的巨浪,和一些巨型的水生物。
后是震抛起的人和家畜,无不在墙壁、地上撞得粉碎,激得返祖的人们更其狂暴,幸存者们更其慌乱。
再是因压力而形成的废墟,轰向远方,偏偏越过原始人,把幸存者们砸成肉酱,后连续弹起,落地滑行撞碎人群,半块钻进墙壁,自交界流淌出粘稠的鲜血。
如此惨烈的场景,人们下意识地扭头观察以避免被击中,却很难不被烟雾笼罩的天空传下的飞机声吸引,这意味着智人迅速进入了战斗。
双翼战机不断掠过烟雾上空,身上倒映着大脚的蓝光的时候,终于使用机枪集火攻去,直到子弹耗尽期间,都未曾见过目标有任何反应。
忽然,大脚中部结构有了许多破损,利用自身关节破损,减少了密集的摩擦力,得以迈起巨大的步伐,而生于前势的冲击波摧毁了机群。
“这是大脚的一小步…”
返祖仍在继续,人类根本逃不脱大脚的地震范围,包括躲在地下室里的人,直接被掩埋后鲜血从石缝中流出。
“却是人类的一大步……”
教师号叫着缩在墙角,抱着头抖的不成样子,紧闭着双眼,眼泪和鼻涕混合着流了一身。
因忍受不住诡异的寂静,他选择慢慢睁开眼睛,又登时睁大双眼,紧紧地屏住了呼吸。
房间里几乎挤满了原始人,顶部爬着一些,墙上附着数节人体蜈蚣,最近的原始人更是只有不到一米远,还带着血淋淋的恐怖笑容。
随着一段凄厉地惨叫,鲜血四溅,原始人夺食器官,硕大的眼球在尖牙的挤压下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