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荡在街上的原始人,无意间包围了这里。这是一座四层酒店,呈椭圆形,上三层都是淡黄的颜色,一楼则是刷着白色的漆。高处的两层,碧绿色的窗俱显得深邃。而位于下面的开放式窗口,频频闪过原始人的身影。

酒店内,布埃利森坐着精铁轮椅,屈身双臂搭在膝上,严肃的对男孩说:“虽然智人大部分退化,失去了战斗力,可这并不意味着,要对他们发动种族灭绝。还有,穴居人已经发布通告,战争已经结束了。”听到这里,人群皆犯难色。

这个男孩与布埃利森,同为灰色皮肤的尼安德特人。褐色的中分碎发。金色的眼睛,充满了警惕性。衣衫褴褛,勉强能看出是上下相连的简短隶服,原本的棕色,染着一些血迹。脚上也是双棕布鞋,至于底子早已磨得灰黑。裸露的四肢上,都存在新旧伤痕。手持匕首,身陷一群智人乃至枪口之下。

“原始人进化成智人后,一定还会制造屠杀机器,有他们在,这个世界只会死更多的人。”男孩冷冷的应道。

“混蛋!才不是你说的这样!”林肯挤出了人群。

布埃利森扫了一眼在场的智人,回复男孩:“在我们的历史中,智人已经支配了这个世界500年,若果真如此,宗教就不可能存在,因为它根本无法带给人希望。而智人的历史也有问题,他们在短短的几十年里,就发明了各种科技,却在其所谓的过去的500年屈辱史里,毫无作为。真相不可翻案,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由我们书写一致的历史。”言及此,他看向了人堆里的四个少年。

林肯补充道:“还不明白吗?你是第一个视四人组为敌的其他种人!”

“开什么玩笑!”男孩大退了一步,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帘,仿佛是在这里表演,言行十分的戏剧:“尤其是你这个——”手中的匕首,对准布埃利森的脖颈刺去。

远在另一边的女人,稍一惊讶,后将布埃利森连带轮椅甩了出去,抓住刺客的腕部用力一捏,匕首摔在精致的瓷质地面,扫脚过去,男孩也跟着躺了下去,左膝压其腹部,取下枕前的簪子,银器和肉指相触,激起丝丝闪电,尖头直取目标的眼睛。

“不要——”布埃利森跪在地上,伸出的五根手指分得极开。瞪大的眼睛里,那根簪子距离男孩更大的瞳孔,赫余下厘米之差,而闪电只徘徊在希拉的指间。即使被她的蛛网般的头发搔着,男孩也不敢轻举妄动。

徐徐撤回簪子期间,希拉之眼仍然死死地瞪着男孩。相较之下,果然银簪克制吸血鬼时的反应,更加引人瞩目,而受者却默默忍受。布埃利森连忙跪爬上前,夺下银簪丢在一边。希拉忽然侧身,同时挣脱出布埃利森,向簪子飞扑而去。

布埃利森牢牢地抱住希拉的右腿,对着只顾向簪子扒去的爱人嚷着:“你的手会废掉的!”

“混蛋!这是我们之间的信物!你竟这样对它!我不会原谅你的!”希拉依然头也不回,却是渐渐抬起。

林肯捡起银簪,嫌弃地说:“你们确定是要来酒店结婚?而不是分手?”绕过触角般探来的女人,将簪子交付给了男人,后收走一旁默默无闻的匕首,提起尚未走出将死阴影的男孩。

希拉背对着布埃利森,理了理头发,似跪似坐的静静等待,回瞄的眼睛显得活力跳脱。布埃利森跪爬到了她身后,为其处于枕部的发簇穿上了那枚簪子,见对方尝试触摸过去,立即攥住了那只手腕:“够了。”

在希拉羞红了脸时,众人都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巴,转而才意识到并不是唇色变化,追求自然的心理扭转了他们的视线。林肯肘抵住贴着窗帘的男孩喉咙,记忆闪回到了苏婼对山海经的新解:“早就听说,古代人种绝不会使用科技,声称会为整个国家带来祸端,是因为你们知道大脚会惩罚我们吗?”

男孩根本无意理会林肯,对重新坐回轮椅的布埃利森吼道:“你会害死大家的——”趁着压制自己的人,本能的因耳鸣分散了注意力,推开后直奔向布埃利森,而这次希拉挡在了中间。

可男孩全无退意,欠身避开希拉的拳头。既然不能改变惯性,希拉顺势转身,用另一只手抓住了男孩的肩膀,将其正面扳回到自己身前,右手掐住他的脖颈按在地上。男孩的眼睛渐渐瞪大,布埃利森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在原始人的追捕中摔断了腿,所幸还是逃到了这家酒店。”

实则,这一层楼内只剩下了布埃利森、希拉,和四人小组,希拉迅速蹲下,拳揉着眼睛,带着哭腔,说:“我真是…太没用了……”

“对不起,如果不是你们让出了一匹马,给了我们,可能就不会摔到了吧。”苏婼耷拉着眼睛,望着希拉:“我们又没有保住坐骑,所以留下来请求你的原谅。”

有些激动的林肯,挽起了少女的手臂:“喂,苏婼,别说了,恩格沙也尽力了。”

马基亚额手呈无奈状:“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他们终于到了酒店,准备结婚吗?”希拉闻言忽地背过身蹲去。

“抱歉,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吩咐,就当是我的补偿了。”恩格沙与布埃利森对视。

按住恩格沙肩膀的林肯,道:“你是什么意思?是你引开原始人!我们才能安全通过!这是大家的共同责任!”话毕,回顾征得了同伴们的颔首认同。

对此,恩格沙报以微笑。恰逢布埃利森开口:“能为四人组付出,这是我的荣幸,我们需要四人小组做的,就是祝愿你们能尽快实现‘人种共和’。”这番言论,令众少年无不想起了弗兰肯斯坦先生,包括眼前这个尼安德特人的性格,两者非常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后者的微笑多带有一丝苦涩,这实在无可厚非,相较之下,弗兰肯斯坦先生并非一般人。

“对了,你们是怎么来到的这里?”果然,布埃利森又苦笑着:“如果你们不靠近,就不会被最新的原始人围困住了。”

恩格沙陈述道:“我们在调查一个杀人犯,因为他打破了群山和社区的共和计划,虽然这家伙杀的也是凶犯,可却是按照被害人所受的致命伤,在犯人身上重现,并题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手段极其变态,我等作为这场规划的媒介,自然要肩负起消除恐慌的责任,由于这种案件是第一次现世,凶手一定会因恐惧远离所处的大环境,加上原始人密集,只能流窜到二叠市与石炭市的交界,根据后来发现的几个案子,判断出凶手就在这附近。”殊不知,这一切都被角落楼梯处的当事人,那个蒙古人窃听罢,面无表情的下潜。

下到这一楼层,全部都是智人,男人、少年们聚在一起,留意到蒙古人就立马散开。可是所有人都在偷瞄其身上的一对手枪,却无人敢真正付出行动,要知道刚才在楼上,他悄然间就制服了武器的原来主人们。情况已很明了,除了部分人留有外出搜寻物资,所需要的匕首外,这就是一个共和的小型社会。

既然与共和有关,四人小组理所应当成了酒店的领袖,而话事人,自然属于恩格沙:“抱歉,是我们把原始人引了进来,所以我的同伴们,林肯、苏婼、马基亚、冯犹,会执行起清除原始人的任务,整理出外寻物资的路线,可心有余而力不足,希望有人能站出来,齐心协力在末世中活下去。”

当众人陷入犹豫,一个女孩走出道:“原始人也会害怕,他们不是僵尸,我们不能对失常的同胞大起杀心,应该以引开为目的,为此,我愿意出一份力。”

金色的中长发,一侧垂在眼前。白色的皮肤。碧绿色的眼睛。黑色皮质的外套和细裤,绿色的系式足球鞋。

面临这一问题,恩格沙很是犯难。而另一面,他当然要安排其他三人单独行动。

至于冯犹,虽然她清楚自己是招引原始人的一员,终因背负血海深仇,不能轻易冒险,选择在众人战斗时藏匿起来。甚至通过铁柜的缝隙,亲眼目睹马基亚被成堆的原始人扑倒,也无能为力,扭过头并捂住耳朵。刹那间,仿佛有人打开了柜子,原是莫名的强光突现,待其消失后,再透过缝觑眼看去,顿即睁大了双眼,集手封住了嘴巴。原始人连滚带爬逃去,只留下一个高达两米多,水泥材质的类人怪物。可那双独特的银色眼睛不变,颤抖的冯犹登时僵住。果真,水泥剥落露出的是马基亚。难怪顺着飞回来的钢铁之躯去找,结果,只遇到了四人小组,原来他们完全可以相提并论。

冯犹追上走出去的马基亚,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马基亚猛地躲开,发现竟是冯犹,自嘲地笑后,向对方靠近:“你没事吧?”

而冯犹没有任何犹豫,用匕首刺穿了马基亚的脖颈,缠斗中一并倒了下去,在马基亚的眼里,冯犹居然露出了,和原始人一样的眼神,那便是…

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