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驻守二叠市与石炭市交界的军官,正极力尝试拨开外骨骼的控制,即便脚下就是相隔遥远,狰狞的笋状山体,他的神情依然坚决,怒视银肤蓝眼的外星人,语而铿锵有力:“灾难会再次降临到你们头上!”声音在极速流动的风层中,形成了电流般的效果。
军官被脱离了外骨骼,向着张牙舞爪似的山体坠去,途经山洞里的马基亚,以及冯陈安,前者跪在地上,使额头点地,十指扣着石块,泫然泪下,而后者坐倚着墙,单膝径直耸起,以垫着左臂,耷拉着眼,盯着马基亚,对于落经洞口的人,并未在意。
只听马基亚吼着:“为什么都要质疑我们——如果大家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我就不会变成把亚特兰蒂斯招来的混蛋了啊——”其声振荡,令得多数蝙蝠暴动,少许离洞,冯陈安怒而起脚,檑翻了噪音的本体。
马基亚因而咬伤了舌头,血丝混合着唾液迸溅。可腹部也遭到了人为重创,双手不知该安慰哪一面,干脆蜷缩在身前,此一来,整体活像是没有手脚的软体动物,只能扭动着躯体,试图调动每一寸肌肉,即意识尽数遣散,以抵挡疼痛的蔓延。冯陈安把马基亚提起坐着,低喝道:“你再出声,还会把那群家伙招来。”
呲牙对瞪了一会。马基亚兀然忘却疼痛,顺而质问:“我曾犹豫着,直到想起对你的承诺,才会暴走救下你们,为什么你,却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出乎意料,完全。冯陈安徐徐放开马基亚,就在对方站至半途,她突贴将上去按着少年,振奋道:“最大的错,难道不是亚特兰蒂斯吗?他们创造了大脚,威胁世界,我们必须将它根除,才有和平可谈,不是吗?”
真不是马基亚怒目切齿,她的舌头可还带着伤呢。他推开了冯陈安,捂着受伤的肚子道:“我们事先都不知道,布埃利森有他自己的立场,才认定大脚罪无可恕,可如今看来又无比纠结,在没搞清亚特兰蒂斯对我们的恨意之前,人种共和,就不会出现特例。”
冯陈安不甘心:“这就是你要建立的更大的国家?别天真了,我们和他们的阶级相差悬殊,和平共处简直是痴人妄想,合久必分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半转过身,马基亚低下了头,屈指卷握成块,说:“我只是想让你活下去!并不是为了帮你报仇!布埃利森已经死了!你的大仇得报!为什么要执着于亲手?我没理由再包容你了!因为我怕你会对恩格沙、林肯、苏婼下手!更怕我会因此杀死你!”
方才,马基亚赐予的温情,顿即消失不见,不亚于再经历那场噩梦。冯陈安流下了眼泪,抱头蹲下:“我……”
此时的山洞深处,苏婼正摸黑叫道:“我是四人小组成员!苏婼!蝙蝠有没有传来大脚的坐标?请回答我!”回应她的,只有一些蝙蝠的不安。
终于在角落,仅数点烛光,从人们麻木的表情来看,林肯所言,大脚已经在路上这件事,基本可以确定了。转瞬的同情后,苏婼急切地重复着:“我需要大脚的坐标!请回答我!”回音又惊散不少蝙蝠,死寂中满是绝望。
转机是孩子的牙牙学语:“丹尼…索……”
“丹尼索瓦人!”苏婼忍不住补完,并隔山眺望了一眼西南方,折返线路,却因绊摔倒:“对不起…对不起……”她头也不回,仓皇地奔离此处。
火焰自苏婼身上辐射开来,照亮了原始人逃离的街道。燃烧着的野人,以四肢奔逐,贴地疾行的亚特兰蒂斯人,那外骨骼上,向后喷发的数道蓝火,在低空中留下,淡且时而不继的痕迹,预示着能源即要枯竭。
外骨骼转进墙角,忽地捂住了耳朵,再睁眼察看,竟是野人硬生生撞开了墙体。扑倒光滑的外骨骼,双方在地滑行,擦出的火花,都没入了野人体内。外骨骼射去的激光,亦如这般,助燃了目标,使砸来的火拳更巨大。
千钧一发之际,一束白色的液体,熄火见炭,迅而掀翻了野人。林肯低头看了下,自身暂时无法重燃浸炭。那具高空中的外骨骼,踏着两束垂直能源,左手压着右手,再度释放高压水枪。
燎原野进行闪躲,就势追向逃离的外骨骼。高压水枪做出预判瞄准,不料反身朝窗口喷去。整个人正快速往后倒去,许多水滴,也在事故带来的延迟风吹下,敷在了自己的脸上。她启动全身的能源,推开了对方。就要坠地前,恩格沙对其效仿,利用能源推动,与敌人前后升空。大有一种,最终决战的意味。
亚特兰蒂斯人连射出激光,恩格沙背部能源齐发,再经腿部助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虽背对敌方,右侧蓝光乍现,拨正角度,复启身后能源,全力撞了上去。火花爆出,遂在风压中激散。翻转着滑翔时,为避免因极速失衡,导致的晕厥,少女开启了全能源,固定在了空中,以致于飘逸的中长发,都被热量噬去了一半。能源处于极限状态的人,酷似一个井字。
少女祭出激光,恩格沙秒变卧姿,右身、腿上能源并发,绕着红光,盘旋向前,近身后关闭右方推力,避开敌光的预判射击,扑落了外骨骼,背部提供动力施压,后一头撞晕了目标,唾液倒喷了自己一脸。
另一边的林肯野人,咬住了少年的喉咙,火花、炭屑,从亚特兰蒂斯人的口中喷出,紧跟着才是鲜血,下翻的眼睛,怒对着野人,双臂刚一抬起,更其凶猛的炭火,夺口而出,紧缩的瞳孔,荡了一荡,便渐渐失去了光泽,身体松垮同时,外骨骼发生静电,齐齐掉落。
恩格沙肘抵着林肯,并按在墙上:“你为什么要杀死他?我不想押着你去见亚特兰蒂斯领袖!就像巴特尔、亚切森瓦那样!你明白吗?”
林肯居然启动能源,反扑倒恩格沙:“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就因为你有组长的责任吗!才公然和老师作对!害的我们又被退学!你只顾及你的雄心壮志!有没有看到过激光穿过孕妇的肚子啊——”吼出来的时候,他第一次落泪了。
事实上,当时在教室里,恩格沙被脑中闪电驱使,不得不为。他的执念比任何人都大,也最是疑惑:那道操纵着我们,去实现人种共和的闪电,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