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我的宝贝儿子、宝贝女儿!哎呀,可真是光彩照人······”
“妈妈”的脸上洋溢着欢快,像极了不断打鸣的巨大的鸟儿。哥哥姐姐们宛如鹤立鸡群一般睥睨着众生,或许这才是一个巨头家庭应有的表面吧,人们不断恭维着虚荣的皮囊,没有人会去理会里面究竟是怎样的令人作呕,就像是精致名贵耀眼夺目的瓷器,虽然价值连城,每时每刻都会有人拼上自己“不值一文”的性命去争夺,但是它依旧是泥土的胚胎与凡俗的筋骨,即使有着好看的外表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丽芙,怎么还没换好衣服?”父亲的询问如同一剂针头尖锐的刺在她的心头。
“我······”
“她不太舒服,而且她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对吧,丽芙?”“妈妈”打断了丽芙欲言又止的吞吞吐吐,致使谎言在这一瞬间破茧为真理。
“······我可以留下来看家。”
“孩子喜欢安静,你就让她一个人待着吧”再次添油加醋,炖出了一道五味杂陈令人毫无食欲甚至反感到厌恶的大锅菜。
“唉,这孩子就是太孤僻,麻烦你照顾她了”父亲不明事理地长叹一声,在脸上洋洋洒洒的挥写下满篇的愁闷。“自她妈去世以后,这孩子真是一天比一天的害羞。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真是麻烦你了。”
“哪儿的话,我一直当她是自己的孩子······怎么会觉得她麻烦呢!对了,最近怎么没有看到你同事?”
“他已经先去了,那丽芙就在家里休息吧!差不多到时间了,你和孩子就再准备准备,我该去会场了。”
“妈妈”抬头在父亲的脸上飘飘然留下一个缠绵的吻:“好,会场见,亲爱的。”
······
夜晚,离散,迷乱。
碎月,星繁,黯然。
在这个平凡如同之前多少亿个夜晚中最朴素的一个的黑夜里,这个世界上的许多未知的角落不知死去了多少的人,又不知填满了多少人的欢愉。有人醉生梦死,有人欢呼雀跃,有人悲痛彻骨,有人食不果腹。
最后一点的曙光消弭不见,被完完全全的吞噬掉,连一些残渣都无处寻找。湮没过白色的黑幕将世界吃的干干净净,到处都是粘稠的混浊的黑,不断的蔓延着的黑,咆哮着翻涌着张牙舞爪的黑。
在看不到的地方里,仍有着一些不知死活的人们纵情欢歌,赞颂着再看不到明天太阳的升起。
琉璃,涟漪,绮丽。
炫耀,悲戚,荣誉。
水,暗淡,忧伤,漫无边际。
直到敲门声的响起。
丽芙轻轻的迈下卧室的床铺,她小心的走到门口。“请问是谁?”她仔细的辨认着外面的动静。
既有着她家的钥匙,还能在这样黑暗的地方行动自如,说明他对自己家里十分熟悉。但是她所熟知的人们此时都应该在晚会才对······
但是在门吱呀一声打开的时候,丽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锁门。
“这么黑,为什么不开灯?”来人在黑暗中摸索着灯的开关,在黎明般的光芒刹那间闪耀的时候,丽芙看到了一张带着浓重黑眼圈的年轻的脸。
“请问有事吗?您不是去参加晚会了吗?”丽芙警惕的往后退去,丛眼眸中透露出一丝怀疑的机警。
“因为太累了,所以就先回来了,话说晚会什么的不就是和动物园一样,把人囚禁在舞台之上供人们观赏——说是敬仰可能更好一些。你能忍受一万道利剑一般的目光将你层层分裂的场景吗?”没等丽芙回话,他耸了耸肩又继续说到:“当然不可能忍受,既然不愿意待在那里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所以我就逃跑喽,还不如趁这时候回去再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他半倚着墙,神情懈怠。
“先生,我不认为和我聊天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丽芙礼貌的拒绝道。
“确实。”他看起来一脸的无所谓。“和一个没有说几句话就会害羞的小姑娘谈天谈地确实不太合适,但是有一样东西我觉得对你来说很有意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形的小玻璃球,那是如同透明泡沫般梦幻的小水晶球,表面没有一丝的坑洼,也没有一丝的杂质,只是反射着最美妙的光晕和一圈圈的繁漪。像是蕴含着一个孩子的甜甜的梦,梦见了世界和平或是童真永驻,在不老不死的魔法城堡里和精灵们欢快的玩耍。
丽芙怔了怔,因为她眯起眼睛向水晶球里看去时,那里——被层层叠叠的果冻般柔软的凝胶包裹的最深处,竟然真的有一朵小小的粉红色的花朵在绽放!
他把小小的水晶球托如丽芙的手心:“曾经看你好像对那朵花——那个摔在地上的花貌似挺在意的,因为没有理由向你去询问,所以我就只好偷偷的把花捡了起来喽。”
“话说这东西还真是难做,我好不容易才从支离破碎的花瓣中挑出一个最完整的,然后雕刻成原来的样子还真是费神······对了,里面可是灌的水凝胶,虽然不是永久保存的,但是坚持个四五十年应该没有问题······注意不要打碎了,否则会有毒的······但我估计你也打不碎——外面的玻璃我可是用超高分子材料做成的防弹的合成水晶,比金刚石还要硬,别说是实弹,就算是激光近距离照射一年都没事······”他洋洋得意也不管丽芙到底有没有在听,只是一个劲的夸耀着自己的努力。
丽芙小心的将水晶球举到自己的眼前,透过一道朦胧的光线,如水般的花儿乍现在她模糊的眼前,是镜花水月的长夜孤星。
“谢谢”丽芙郑重的把它放在胸前。
“应该的,这也是······我对师母的最后一点心意······”
“妈妈?!”丽芙有些惊讶地望着年轻人疲倦的面容。
“是啊,师娘她······你以前应该见过我的,只不过当时你还小。我几年前就在你母亲做博士的学校上学,当时学的是······呃······医学实验技术。”
他站起身来,缓缓的伸出手来,轻轻的摸了摸丽芙的头。
“你妈妈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你也是,现在你不得不要提前摆脱其它孩子们懵懂无知的时刻,不得不提前长大,因为命运这个东西一旦转动再没有人可以阻止······好吧其实我不应该说这些,但是——”
他蹲下身子,用清澈的目光直视着丽芙的双眼。
“现在你有了要保护的东西,你自己,和这个——你母亲的记忆。好吧该死的我强加了给你太多的责任,但是让其他人说去吧!招徕惩罚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就好了!但总之——”
“坚持你的眼睛。”他说,顿了顿。
“当你透过这个水晶球看向花朵的时候,你一定要看清这朵花。“
“现在你可能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但是这件事情你一定要记住。”
他突然站起身来。“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但是很抱歉,对于你的处境我也无能为力。”
他不等丽芙说话就快步走出了房间。只留下点点的不解和疑团。
在无边的黑暗中,只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对不起了师母······和丽芙”他自嘲般的笑着。“因为我自己······已经看不见了。”
湛蓝的星空下,唯有洁白的花朵绽放于永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