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E区某宴会厅内部，8月26日，上午10：43
这里很容易让人想起过去贵族社会的派对，头上布满溃烂的贵族阶级带着毫无新意的假发在大厅中一边在心里咒骂对方是个蠢货一边面带笑容地与其交谈。内容大部分是如何更好的争夺权益和如何通过慈善事业让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得到提高。
由于在场的都是一些上流社会中的知名人士，自己被浮士德嘱托过在不清楚对方提问的真意之前不要开口暴露自身的情况。
尽管人造人不是太明白这方面的理由，但既然被自己认定的主人所下达了指令，自己就只会单纯的执行而已。
“你听说了吗？昨天南半边好像被两个不是人类的家伙攻击了。”
“什么【不是人类】啊，不过是警察局不想对外公开自己已经无法掌握这片区域的借口。”
“但是我有看到哦？有人把三个和人一样的某种东西互相打斗的视频传到网上去了。”
“那种东西稍微PS一下就可以以假乱真了吧？比起那些还不如观察一下今后股市的走向。”
“可是其中一人的尸体在第7街小巷里被发现了哦？”
“哎呀！真是恐怖，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警察已经开始造假尸体了吗？”
在离人造人几米远的地方，两位穿着华丽且浓妆艳抹的贵妇人拿着酒杯互相交谈着，似乎是在说昨天在E区发生的事。
改造人0097和0199对目标0100进行追杀的事。
这部分有记录在人造人的中枢系统中，在自身进行最终调试前的自我学习阶段时，就被植入了这个情报。
看来按照那两个女人的话来看，自己成功从备用计划变成了最终手段。
“。。。。”
按照指令，在没有人过来搭话时，就算有人搭话，也不要轻易回答。浮士德正在大厅最中心和某人交谈中，在前一天晚上从没看见过的笑容，现在布满了他的面庞。
根据固有经验来看，这是人类在感到某种情绪时所下意识产生的正面反馈。“笑容”这个词不管怎么看都是正面的词汇才对。
但是有某种【违和感】。
“等一会儿结束后就去酒店吧，我的甜心。”
“欸~你想的也太快了，死鬼~。”
“这都是因为你太过于可爱美丽了，我真想现在就把你。。。”
一旁的一对男女也完全没有估计周围还有别人在场，互相抚摸着对方的身体，口中吐出调情的甜言蜜语，若不是身为人的理性在守护着底线，恐怕这两人现在就开始办上正事了。
由于在正式场合听到这种话太过于离谱，于是人造人有意将这两人的声音无视掉。
就算只是端着香槟杯子模仿着人类自然地站在角落里，凭借自己的听力，人造人依旧可以获取各种各样的信息。
有的人在谈论如何赚取更多的钱财，有的人在谈论如何更好地将手下的价值榨取干净，还有的人在大谈政治话题。
这不由得让人造人想，如果此处有一个间谍，将这些信息记录并向外公布，会不会给整个区域造成大范围的混乱。
就在此时，浮士德和某人谈完，向着这边返回。
“感觉如何？”
在回到角落的同一时间，原本满是笑容的那张脸一下子便恢复了昨晚冷峻的表情，与人造人一起冷眼看着面前所有的事物。
“不确定，自己的身体是否可以喝下这杯香槟。”
在了解人类的内在之前，对于外在。。不对，对于人类赖以生存的各种行为，人造人似乎表现出来较大的兴趣。
“应该没问题，设计之初不可能没有想到落水的情况。”
“原来如此。”
人造人一口将内部的酒全部吞下，用自己仿照生物的舌头感受了一下。
“没有味道。”
“是吗，看起来并没有给你安装味蕾。”
属是遗憾，自己并没有被赋予相应的机能。
“我有一个问题，浮士德先生，基于理性与逻辑性所理解的感性形式，人在对于抱有好感的人会做出怎样的行为呢？”
中年改造人的眉头似乎紧皱了一下。不论人如何博学，知识如何丰富，可以教授给别人的也只有自己知道的部分。
换言之，老光棍可不会告诉你如何去博得异性的欢心。摆出镇定样子的浮士德左看右看，最后看到了一对男女身上。
“大概就像那两个一样吧。”
手指的方向指着方才人造人看见的二人，此时，他们依旧在互相调情，全然无视别人的存在。
刚刚出生一天不到的人造人稍微思考了一下，随后说到：
“那您在结束后愿意和我去酒店吗？浮士德先生？”
“。。。。。。？”
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无法理解，浮士德像看着不可名状之物一样看着人造人。而反过来，人造人歪着头等待着浮士德的回答。
嘴巴张开又闭上数次，不清楚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处于尴尬状况却毫无打破它的手段。
“你好~嗝~吗，梅菲先生~”
从外部袭来的利剑，化解了紧张的局势。
“你好，卡利杜斯先生，大白天就喝醉可不太好。”
像换了个面具一样，浮士德再次面带微笑与第三者展开交谈。
“今天~嗝~问题不大，我可是~特地为了和朋友见面才从G区赶过来的~”
名叫卡利杜斯的男人步伐紊乱，险些摔倒在地，而人造人及时抓住了他的胳膊，帮助他稳定下来。
这个男人年龄看上去40到50之间，身型平均但从抓住的胳膊来看进行过一段时间的系统训练，黑白相间的头发被梳成背头，耳朵与面颊之间有一条看上去很长的伤疤。
“谢谢你~年轻人。”
“没什么这位先生，是我应该做的。”
男人重新站稳后，对人造人伸出右手。
“我叫卡利杜斯，嗝，是G区的~。”
“您光说这些，这个小子可听不懂的啊。”
“没~事！话说这个年轻人，是和你一起的？”
“是的，他的名字叫。。”
“等等，先别说~我猜。。。你叫康纳？对不对~”
卡利杜斯一下子凑近了人造人的脸，酒的气味传入了鼻子里的传感器中。
“很抱歉，卡利杜斯先生，我的正式名字叫做特瑞波.苏芮，现阶段跟随梅菲先生实习中。”
人造人稍稍退后了一步。
“实习？梅菲你终于开窍打算招募员工了啊~”
“是的，毕竟我也一把年纪了，差不过该退休找个人继承我的工作了。”
“那你应该~嗝~是找了个好小伙子，以后一定能成大事。话说回来。。”
又打了一声嗝后，卡利杜斯靠近浮士德将声音压低。
“先前说过的【项目】的资金问题。。。”
“请放心，毕竟事关内部防卫问题，我已经把有意愿的投资者介绍给负责人了。”
“是吗是吗，不愧是梅菲先生~做事就是靠谱~”
“不不不，您太抬举我了。”
二人互相问候了一声后，卡利杜斯便再次晃晃悠悠地离开了这里。
“呼。。”
在叹了一口气后，浮士德的表情又一如往常的冷峻。
“是否感到劳累？”
“对。。和没好感的人装出一副笑脸说话就是这么累。”
原来如此，人造人将这一点记录进中枢系统中。但是，这便又生出一个疑问。
“为什么要对没有好感的人展示出笑容呢？”
“因为人类都是隐藏自己本性的动物，不把虚伪的小丑面具带到脸上，便不会有人愿意行动。”
若是没有那副摆出来的笑脸，自己也不会自愿接受第一例改造手术。
20年前盖尼的笑容依旧可以清晰回忆起来。但随着事件流逝，即使在会议中，浮士德也开始分辨不清。盖尼究竟是一开始就不安好心，还是和自己一样，随着时间的经过，逐渐被改变。
“也就是社交辞令，为了让对方安心。”
假设全世界只有两个人，两个人全都赤身裸体的话便相安无事，因为没人会认为这种行为不正常。而当其中一人意识到赤身裸体让人非常羞涩，穿上衣服时，另一个人也会认为自己非常不合群，这样做不正常，于是也穿上了衣服，忘记了曾经坦诚相待过。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此举动是否是必要的？”
“对某些人来说，是必要，对某些人来说，不是必要。”
其中的区别在于，伪君子和真小人。
“了解，接受这些信息。”
“然后呢？你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
人造人的手始终握着那杯被他喝完的空杯子，慢慢环视着宴会厅里面的人。接着，又看了一眼空杯子。
“无法肯定，同时无法否定。人会在同胞收到袭击时冷眼旁观，出口抨击受害者；也会在正式场合做出不适宜的举动，会利用伪装的笑容来博得对方与自身的安心。”
“。。。”
“但另一方面，人会为了自己生存的社会而担心，会将自身的财富贡献出来帮助遭受悲剧的陌生人。即有帮助他人的人，也有伤害他人的人，所以无法看清。”
身为群体聚集在一起的人类经过了300万到400万年，期间不断重复着兴盛与衰退，历史上的原因有很多，但根本的问题还是人本身。
“这就是所谓的【人类的两面性】，特瑞波。”
“？”
“世界上最为相对的颜色就是黑与白，靠近黑色的是恶，靠近白色的是善。虽然有【世界上的事并不是非黑即白的】这种观点，但其实也不算错，同时也不算对。世界上确实有着绝对的恶与绝对的善，但是98%的人都活在中间的灰色区域，仅仅是是向黑色或白色靠近一点而已。”
“想要理解这个观点的话，这个场所的证明并不充分。”
“用不着担心，我可是花了半辈子才理解到这点皮毛。”
人性这种被历史上诸多作家，思想家，哲学家批判烂了的东西事到如今没必要再翻出来说一遍。研究人性的人很多，但没有哪个人敢说自己的观点是绝对的。
只需要感受并记住。
“那么，将话题说回来，你愿意和我去酒店吗？”
“。。。我觉得有必要先把人类之间有着性别和距离这两点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