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我才会热泪盈眶。
“乖”他轻拍着我的后背,“我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吧。”
他突然把我的脸颊向上抬起,用一只手将自己的眼睑撑开。
“淇,你看到了什么?”
我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但是对方的另一只眼睛里却诡异的透露出一丝笑意······
是的,只有一只眼睛在笑,此时我才发现原来被他扒住的右眼完全不会转动。
“是的没错,这只眼是个假的。”
“我确实经历了车祸······但是捡回来了一条命。父母到现在还在医院里。我右眼被切除,左眼几乎失明······一周前左眼的视力才堪堪恢复。那些漆黑的日子对我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还好我的堂妹这时赶了过来······我真得谢谢她,要不是她当时在我······嗯······拉了我一把,我估计现在真的见不到你了。”
我有些不思议般的看向翎黯,但是对方的反应显然验证了这一切的真实性。
“所以淇霖。”他突然站了起来。“并不是说你无法克服心理的恐惧,你并不是大脑有缺陷,你只是缺少一个——或是几个朋友,几个永远站在你身后不离不弃的人,使你有信心面对现实的人。”
喂······骗人的吧······不可能······一定是······我身体······
“所以你不必掩盖自己。”他把我一把向前推去,因为此时最令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一会我面前的身影开始聚集!
人们对于新的事物总是充满了好奇,也许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对知识的渴求,也许只是满足内心“求知”的欲望,将他人的绯闻八卦连根拔起,以彰显自己的渊博,炫耀出无所不知德幻象,或是用作胁迫别人的工具。
所以我一直反感过度追寻,无论我的周围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要不会妨碍我的正常生活我就都不去理会,对新鲜事物丧失好奇心,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但是现在的情形却是我成了“新鲜事物”!就像是动物园里出现了新的珍稀物种,于是在玻璃窗前瞬间挤满了大大小小扭曲的面孔,交织着无处不在的压抑。
“来吧淇霖,这是你摆脱社交恐惧的第一步!来,只要你能在大家的视线之下不感到畏缩——尽管你不用站起来,甚至不用说话!有什么事我来帮你说!”
我用着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频率不停的抖动着身躯,过于激动的心脏从进校门开始就几乎没有停下来过。剧烈的后遗症终于在此时浮现,一阵仿佛炸开般的头疼令我不禁低下了身子。“抬起视线,淇霖。”翎璨俯在我的身前。“自信一点面对大家!”
人群逐渐演变成了一个包围圈,密不透风的把我如同缺水的网中可怜的鱼儿一般,围在小小的座位上。零星的疑问逐渐迸发出激烈的逃离,仿佛每一句话语都化作了尖刺,身前是铁处女的外壳,身后是无路可退的山穷水尽。
“淇霖同学!请问您在哪住啊?”“淇霖哥哥我带你参观一下学校吧!”“淇同学,介意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吗?”·······
淇······是谁的名字?不,一定不是我,一定不可能是我,不是我吧?不,我不是,我只是一只徒劳的挥舞着手爪的虫子,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丧失了追寻光明的能力。
斑驳的灯光溅起一圈圈的涟漪,眼前的众人的脸扭曲在一起,他们耀武扬威地吐露出尖牙,仿佛被绞刑架前疯狂的教徒一般,而我,就是绞刑架上的祭品。
不好······我。
感觉到咽喉里的一阵反胃,我不觉弯下了腰。
“怎么了,淇同学,是哪里不太舒服吗?”“需要看医生吗?我带你去医务室!”“淇······”
不!停下!别喊我!
喂!翎璨你快说些什么啊!不是说好交给你了吗?!
我只是在不断的眩晕中看到翎璨的嘴如同木偶般一张一合,却无法传来一丝哪怕虫鸣般的动静,到底是我聋了?还是世界被静音了?
不······呕————
我终于抑制不住已经逆涌到咽喉里的恶心,一股脑的把难以忍受全部吐了出来,此时众人们的惊慌终于消失不见,如同空气一般消散,此时我竟然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安逸感。
所以我······再也支撑不住的眼皮终于宣布罢工,我唯有感到无边的死寂与漫漫长夜。
于是一头栽倒过去,再也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