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时25分，第四住宿单元1206号房
夜风，星空，月光，在这天气模拟系统下，与真实别无二致。
但无论真假与否，都是无所谓的事，站在阳台栏杆旁的他，只是希望这一切都能为手中的酒配点意味。
远方的飞行信号灯，街上偶尔驶过的装甲车，巡逻的士兵们，在他的眼里，平淡的当做思索陪同物。
明天，自己就没了如这些一样的平常生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那些长官的寄托中，也许自己什么都不该想。
不平静的心绪，和手里平静的酒杯，摇晃着，他尽力忘记点什么。
在这之下，他轻酌了一口，慢慢感受着，酒意与苦味能带给自己什么。
与夜风一起传过去的，只有对自己说不清的疑惑而已。
“您还真是有雅致，难得今晚赏次月，要我陪您一程吗？”
突然从一旁响起的声音是来自主教，从没有过脚步声的他，不知从何时而进，佐森没有关门，看起来大概是忘了。
不过，无意中的有意，主教大概多少都能看明白。
“明天你人就没了，所以今晚多喝几杯?”
佐森只是微微的苦笑，摇了摇头。
“人没了倒还好，现在只是和这里叙叙旧而已。”
“是吗？......我还不知道你挺喜欢这儿的，以前不是从来都是拒绝开会邀请的吗？”
佐森侧眼看着他，苦笑在那之后变得淡然了一些。
“那不能怪我，本来就没打算当这个长官，我也该有点拒绝的权力吧？”
三年以来，在主教的记忆里，大概只有过年才会象征性的出席开年仪式，长官的身份，现在在议会眼中大概只是个吉祥物了。
“唉，与我无关，毕竟站在高处的是你，我只是个摸鱼仔。”
主教也靠在栏杆上，随意的追寻着佐森的目光。
“既然这样，来一杯？”
佐森对于他的动作，自然的将一个空酒杯移了过去。
主教先是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但对方看起来并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那......行吧。”
本来，酒对于他来说除了味道外便别无他物，但仔细一想，不为认真，现在的处境下，他想着，只是缺点情调。
佐森欣慰的微笑着，难得，能答应自己的邀请很是难得，先前的些许迷茫与复杂的心情，在主教的应允下，应该暂时忘记一下。
酒杯里发出液体慢慢倒满的声音，两人的眼里，它开始慢慢与这黑夜相配。
再给自己满上一杯，放下白兰地酒瓶，佐森将自己的酒杯举起，而当目光转过去时，端着酒杯的主教，早已等候多时。
“说点什么？”
主教看着他说，举杯消愁，仪式感怎么能少。
佐森偏了偏头，随即将酒杯递到对方面前。
“那么，还是那句老话，敬这不幸的今天和依旧不幸的明天。”
听到这句话，主教只是淡淡的笑了出来，回忆里，很多年了，和佐森在一起时，听到这句话已经是很多年前了。
于是，在玻璃碰撞声过后，随之而来的，是两人的一饮而尽。
“噫~~~靠，不管喝多少次都还是觉得这玩意真难喝，搞不懂你，反正我是不会喜欢喝这种玩意的。”
放下杯后，主教的表情扭曲着，从来不习惯喝酒的他不明白，喝可乐它不爽吗？为什么人类非要发明这种让自己遭罪的东西?
如往常一样，佐森看到他的面容，忍不住笑了出来。
“哎，你是该不懂，毕竟AI不可能会醉，人类这种生物啊，可是很需要麻痹自己的。”
说着，他的目光又回到远处的街道景象，谈到酒的意义，心里的某些感受又被拉了回来。
“不会吧，不会吧，佐森大人还有搞这种文艺表演的爱好，居然是一个看着远方的沉思男子，啊~我简直要沦陷了~”
主教看到他的突然感伤，做着一副少女的动作，捂住心口，满脸沉沦的说道。
佐森白了他一眼，之后仍然只是回头看着那些景物。
“你不会明白的吧?一个男人可是很需要思考这种东西的，气质，气质懂吗？”
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说辞，像是瞧不起主教的男人气概一般。
“呵，还气质，明天人就没了，到时候天天有你好气质的。”
主教毫不推辞，两人的谈话就从没有甘愿待在下风的一方。
虽然，是如此，但他们都却明白着，玩笑话的随意背后，是一些谁也改变不了的东西。
在这之下，看着佐森的表情，主教最终还是决定了，偶尔，他也要说点有心的话。
“说说吧，对她们的想法。”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佐森略带诧异的转过头来，这一突然提起的话题，让原本的气氛变了点色。
“总要问的，就算不是我，以后的日子里，轮不到我来，她们也会开口的，所以，讲一讲?”
“让我讲一讲......我怎么知道讲什么?”
处于别样位置的他，对于这种问题并没有多余的想法。
“哎呦，还要我给你把问题讲明吗？......好吧，我也不是含糊的人，第一个，直接点，你喜欢她们吗？”
“嗯？?这......要说真没有一点的话，倒也不正常，但那都是来自美少女对男性的不可抗力，你要我说真心喜欢的话，这个我可以担保一点都没有。”
他解释着，脸上泛出一点微微的红晕，虽然知道肯定会提到这个点上去，但心理准备在真实情况前只不过是一层雾而已。
“哼~~~这个样子的吗？......”
看到对方的面容，主教的语气里充满着怀疑。
“那以后呢?以后总会有日久生情这种剧情的吧？”
佐森依然持以拒绝态度，摇了摇头。
“我不会给那种机会的，你应该也想的出来吧，那不是一点半点的麻烦。”
所谓[后宫]这种东西，虽然作为一个男人而言确实有着不少的憧憬，但，同样作为佐森宁音而言，抗拒要更占上风。
“那这样不就浪费了你爸的一片心意了吗？别想什么麻不麻烦，代价和收获是相伴而行的嘛。”
佐森并未注意他的后半句，只是为前半句所短短的惊讶着。
但他很快便想通了，也对，主教怎么会是这么简单的人呢？
“你小子......唉，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她们，明明......大家都可以活成自己的模样的。”
话语之中，他的目光重回思考。
说到底，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和她们一样被绑在一起的石头罢了，无法撼动的自己，却一样无能为力。
所以，在她们的目光下，想法里，自己的行为，他都在尽量回避，回避与她们的故事，如果走到最后，自己只是一个路人，那才是最好的结局。
“对不起她们.......可别当我没看见，那天晚上，你和那位叫斯卡蒂的女孩走的很近吧？”
主教的表情不住的露出调侃之意，在那时，他把两人的亲密模样都看得一清二楚。
佐森经他这么一说，才想起自己为数不多的与她们的交集，不过，表情却不是很慌张，平淡的解释着。
“只是两个陌生人的因酒而谈而已，你啊，又想多了，身在事外不知事，反正我看得出来，对方和我一样，都只是想在那个时间里放松放松。”
再退一步讲，自己和斯卡蒂，若是仅仅单纯的喝酒，两个人互相禁着音，在当时的气氛下，那才算不正常吧。
“是是是，我不懂，您老这波在平流层，我还在地下十八层，您说的都对。”
主教止不住嘲讽的意味，自己的高功率电子眼又不是摆设，那时斯卡蒂的眼里，到底是怎样的东西，虽不能肯定，但感觉也跑不到哪去了。
“你是没看出来，不止是斯卡蒂小姐，那些女孩里面，眼神特别的能数上好几个。”
“特别的?......恨我吗？”
“没那么简单，要比你猜的复杂的多。”
佐森刚想进入思考模式，但随即又停了下来，看着手里的酒杯，摇着头。
“随你说什么，你要当谜语人就当吧，我反正已经决定了，不会和她们有什么瓜葛的，这事，总会过去的，她们的出路......我会找到的。”
有自信吗？大概三分之一吧，他在自己的话里，更多的是想对谈话的终结。
主教虽然还想再说两句，但一样是看着那个酒杯，他突然决定止住口。
拍拍佐森的肩，他将酒杯放回原位。
“既然这样，那.....时候也不早了，我就走了，你也要早些休息，明天虽然挺吓人的，但没人希望看到一个新郎迟到，你该懂吧？”
佐森随意的点着头，看向远方的目光回到主教来之前的模样。
“晚安，主教先生，晚安。”
再没有多余的话要说，主教径直离开房间。
等到关门声的响起，这个地方才算是真正陷入沉静。
他依然站在栏杆边，摇晃着酒杯。
在此刻，酒杯与他的眼里，倒映着这虚幻的浮世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