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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研究所的大门，外面便是离不夜城【艾伦比尔】最近的外围邻市——【亚丹】，太阳神教所管辖的区域之一。
两排装饰精美的路灯矗立在街道两边，亮着昏黄的灯光。有如黑色幕布般的天空繁星点点，皎洁的轮月点亮了附近的街街角角。
落满枫叶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人，方圆5公里的范围内没有任何高大的建筑。三人身后仅3层约30米的研究所已经是亚丹的“最高峰”了。
不过有个例外，可以望见远处的内城区，也就是艾伦比尔。那里一棵棵“钢与铁之树”一直生长进云朵里看不见尽头，是唯一的“钢铁丛林”，真正【看不见夜晚的地方】，外城的教区们环环围住了它，它是所有城市所围绕的中心。
“不知不觉又到晚上呢。”见博士和墨川都眼神呆滞地望向远处，约书亚自己才从如此美丽的夜景之中抽出神来。
原来，几近一半的天空都被远处的高楼所取代了，所谓的“繁星”原来也只是一户户亮着灯的窗户。今夜，只有一轮蓝月照耀着天空，天空此时成为了它专属的舞台。
“是啊，怎么突然就到这天了呢...”博士似乎想到了什么。
“今天晚上，应该是太阳教的礼拜节吧？怪不得街上人那么少，看，许多店铺也都关门了。”墨川指着马路对面空荡荡的街道说道。
“啊？那夜店还有没有人了？可别就这么泡汤了啊”约书亚有些心急，心中也许正幻想着性感的脱衣舞娘，在自己面前摆首弄姿。
“嗯...先去街对面那家店看看吧，说不定那里有人不信教呢。”博士叹了口气，明明刚才还很有激情的，结果现在动力全无，“诶，一说到‘教’就头疼。”
博士的厌恶也是有原因的，自从宗教执政几百年以来，政府们就很少研究基金会里拨过款，让研究所一直处于资金紧缺的状态。大主教们还一直限制着高科技产品市场的流通，实验所需的关键材料是有钱也买不到。明面上是说为了社会运行而找想，但其实谁都知道，教会就是想要抑制科技的发展。
并且痴迷“远古”人类科技的博士自己也是少数不信教的人们中的一个，“信仰”这一大众词汇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博士心中一块移不去的巨石。
三人一行横穿马路，来到街的另一边，夜店的招牌上闪着许多小小的彩色灯球，组成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乳牛小姐”。玻璃门大敞着，门上悬挂的牌子上则写着:营业中。
“吼，好恶趣味的名字哦...而且看着，好寒酸...”与两旁同是夜店的店铺相衬托，这家店的装饰确实显得太过于简单了，“寒酸”二字说的一点都不为过。
“虽说这个位置有点眼熟……但是是在这里新开张的店，应该还没来得及仔细装修吧。总之我们就别挑了，里面好歹还在营业。”博士指着一整条街门上都挂着“停止营业”牌子的店铺说道。
“所以，还等什么，我们进去吧。”墨川倒是一脸轻松地先一步进了店。
“喂喂喂，你这家伙，别偷跑啊！”约书亚也跟着追了进去。
于是三人陆续进了这家夜店。
店内的布置倒是意外的简洁，黑色的圆木桌和圆木椅，红色的布艺沙发。墙上刷满了白漆，白漆上又涂了几块黑色的部分，应该是想突出主题中的“乳牛”一词吧。
店里的装饰并没有外面的招牌那么夸张，换个角度来想，可以说虚假宣传的嫌疑。内饰也很是简单，没有娱乐用的台球桌，没有花哨的啤酒喷泉，没有到处挂满的闪片彩带，场地里没有妖艳的陪酒女郎，也没有旋转的彩灯球，只有微弱的深蓝色夜灯勉强地照亮着店里，显得可有可无。
店门很小，但很规整，前台的玻璃柜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种琳琅满目的酒和其他饮品。除了一位女服务生之外一个人都没有。她安静地站在柜台中，举着一只玻璃酒杯，对着光线仔细端详着，时不时用手巾快速擦拭一下。
“你好，美丽的女士，我们一共三个人，我是洛——”博士礼貌地上前行了一个绅士礼，正想介绍一下自己。
“请自行找好座位，我会过来。”话还没说完，就被女服务员冷漠地打断了。
“啊，博士，来这里！这里，快来。”约书亚和墨川则很快找到了一个靠着墙角的好位置坐了下来，他们朝博士招手。
“好的。”博士面对服务员微倾了一下头，表示认同，面容上略有些尴尬地去了约书亚那边。
“哈哈，博士，我们刚看到你想要搭讪那个服务员耶，可惜失败了呢。”约书亚打趣道。
博士自己也有些对自己的行为哭笑不得，“呵呵，怎么，没见过老夫我如此绅士的一面吗？”
“您给我发工资的时候确实挺绅士，嘿嘿...”约书亚趁机拍了个反向马屁，“所以博士，你到底在哪学到的行礼动作，看起来和人们常用的好不同啊，可以教教我吗？”约书亚似乎对博士刚刚行礼的姿势很感兴趣。
“这是老夫某个远游的朋友给的记载古人类文化的书里记载的。”
“古人类的书！最近非常流行啊，能借给我看看吗？”约书亚说。
“嗯...不行，说过几天就要还给他了...”
“切...可惜。”
“不过行礼还是可以考虑教你的。”
“真的吗！？那可太棒了。”
“话说...”墨川打断了正在兴头上的约书亚，“这家店除了那位小姐真的就没有其他工作人员了呢。”
“是的啊，也怪不得那位女士，人家忙得腾不出手，一个人管着整个店呢”博士接着墨川的话为自己刚才被服务生冷落的尴尬的情景打圆场。
“可是今天晚上有礼拜节，这里的人都去亚丹的太阳教堂了，客人也就我们三个。”约书亚一语道破，“就算只剩一位服务员，招呼我们也是绰绰有余的吧。”众人才发觉除了自己所坐的位置上，所有其他的座位都是空荡荡的。
“我也很好奇，身为信徒礼拜节是不可能缺席的。假设她不信教，对于现在这个社会招聘的标准来看，根本没有人会想要无信仰者，那她是如何得到这份工作的？”墨川说着扶了扶镜框。
墨川的猜疑在理。在这个时代，学习【神学】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从一个人童年时代上学开始，就会接受教会所创立的学院中关于神学教育的熏陶，并专门有人根据自己最终学习的成果来打分，也就是评价你的【信仰等级】。信仰等级决定了你的人生，等级越高，社会地位越高，所能给你分配的工作就越高等，你生活的环境就越加优越。相比之下【学历】，在【信仰】面前都只会显得可有可无。
“咳——咳嗯——！有些失礼了，人家就在后面呢。”博士伸出食指做出“安静”的手势，放小了声音说道。
只见身后的女服务员翻开了柜台的隔板，悠闲地散步了过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招待客人的精神。
“请问，三位要点什么？”服务员用慵懒的语气问道。
博士等人立马正襟危坐。
“请给我来杯黑咖啡，不加糖，谢谢。”博士直率地点了自己的单。
“嗯...一杯冰镇哈密瓜味的太阳小子可乐。”墨川点了杯最近刚刚流行起来的饮品。
“一杯黑咖啡...一杯可乐...”她在小笔记本上记着，“你呢，那边的小哥？”
“Emm......”约书亚盯着菜单看了很久，但确实没什么想喝的。
“嗯？”服务员催促道。
“......那个...”
“那就喝热水吧。”还没等约书亚决定，服务员就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服务员走远了，博士和墨川两人便故意面朝约书亚并一齐大声叹气着:“唉——！”语气里充满了可怜和疑惑的意思。
“诶诶！都看着我干嘛？我，我确实没什么想喝的！而且这服务态度也太差了吧？！”
“......”两人一言不发，只是困惑地看着他。
“好吧，我承认，刚才是脑子短路了，一时想不出话来。”
“唉————！！”叹气的程度更强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知道了啦！我刚才是看到女生后紧张了，满意了吧？”
博士耸了耸肩:“你被区别对待了呢。”
说完三人彼此相视一笑，气氛顿时沉淀了下来。
约书亚望向窗外，礼拜节的夜晚月光异常地明亮，轻易地就透过了窗，代替了夜灯，成为店内最特别的光源。
按照太阳教和月亮教的宗教传统来说，这是太阳神向月神求爱的日子。
据说为了维持人世正常的运转，永远无法相见的两位神明，思恋之情无以言表，太阳神只得用尽全身的神力来散发最强烈的光芒，好让恋人知道自己仍爱着祂，而月之神则选择反射这万丈光芒，以此来回应太阳的爱意。
这一听就是是个格式随处可见的廉价爱情故事，但太阳教的信徒们却对此深信不疑，并专门举行了一年一度的“礼拜节”。就这么持续了许多年，以此来祝福和支持着这对苦命的“情侣”，顺带祈求两位神明的庇护。即便，这只是太阳教的圣职们一同编撰的神话故事而已。
店里有两台很大的高级音响，如同两位身材魁梧的守门人一样屹立在前台两边，但播放的的却是忧郁悲伤的爵士蓝调，使这本就冷清的夜晚又添上了一抹凄凉的色彩。
“咳咳，咳嗯！”博士清了清嗓子，将衬衣上的领带扯了扯，神情严肃了起来。“我想...也是时候了，我必须得跟你们说一些事。”
“博士您说，我和约书亚都好好听着，对吧，约书亚？”墨川说着用手肘戳了戳正望月走神的约书亚。
“嗯...啊！博士，你有话就说吧！”约书亚忙将手中刚拿出的书塞回了衣兜。
“首先，约书亚，我想对你说的是。我呢，是个自私的人，从小就喜欢研究古人类遗留下来的科学知识，老了也一点没变，一直待在研究所做所谓的科研也只是为了到达自己梦想的高度。”博士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说过，一旦我的研究成功了，就一定会帮助你看到世界的真相。一直以来让你干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跑腿工作，而我反而经常开小差，对于你之前说要“看到世界真相”的愿望只字不提……我知道，约书亚你对科学其实并不感兴趣，每个月都拿着最低的薪水，却干着最累的活...一直以来让你受累了。”
“其实也没多辛苦的，博士，真的。”约书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还经常带着你去各种地方，冒着各种被教会抓住的危险，去搜集一些明令禁止的违禁品。这些...都只是为了我的一己私欲，为了我自己。今天我在这里，感谢你一直以来给予我的各种帮助。”
“博士，突然说这样的话，让我多不好意思啊。”约书亚突然浑身都感觉很不自在。
“我老了，终究还是敌不过这副脆弱的躯壳。我的视力水平在逐渐下滑，意识越来越模糊，再也无法像年轻的时候那样集中注意力了，心脏的状态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而且我的研究也...所以，我用我多年的积蓄聘请了墨川，我看到了的简历里的信息，他非常的优秀。特别是亲眼见识到了他的杰作‘纳米幻象’，如此拟真，逼真到能让你的‘女性恐惧症’发作，这真的令人叹为观止，不禁让我对人类的科技的未来又有了一丝希望。”
“那个，过奖了博士。其实我在微粒机器人中混淆了一些昏睡药和Spring药的。”墨川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哈？怪不得有股奇怪的香味。”约书亚恍然大悟，皱起了眉头。
“不管怎么说，墨川各方面的资质都很不错，而且……我没想到你们还是朋友。”
“是的...我和墨川在罗米兰就...认识了。”约书亚转过头去看向墨川，墨川的脸上也是跟自己一样稍显尴尬的表情。
“所以我决定，以后就由你们来接管研究所。”
“什么？！博士，你——”约书亚双手往桌子上一拍，“砰”的跳了起来。
“兴奋什么？都说了以后，以后啦。”博士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是这样啊......”约书亚的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又不好直接逼问。
“咚咚咚！”
“谁！？”突然的敲击声，触动了约书亚极度紧绷的心情，他吓得睁大了双眼，似乎还沉浸在博士上次所讲的故事之中。
“三位，你们点的饮品好了。”原来是女服务员敲了敲身后的座背椅，随后将两杯饮品放在了茶几上，“您的无糖黑咖啡，还有你的太阳小子可乐，至于你……过来一下。”
“我？”约书亚指着自己问道。
“没错，就是你！”说完，服务员又一次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加油啊约书亚！”怎么也没想到墨川也会一脸姨母笑。
“即使只有一人也会有完整的‘业务’么...那正好，我想要和墨川单独说几句话。”博士站起来摸了摸约书亚的头顶，“相信你自己，恐惧这种东西，有还是没有，只会取决你的内心。你长得这么英俊，各方面的素质也都不差，自信点！”
“可是...”约书亚合上了眼，静静地接受着他的抚摸，但心中的心绪还是打上了无数个无法解开的结一样十分复杂。
最后，博士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地说道:“如果我是个少女的话，我会不会迷上你呢，约书亚，哈哈哈哈……你看，年轻多好啊！。”
“额唔呜嗯！好了博士，那我……走了。”约书亚感到有些羞耻，接着深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向着前台的方向走去，服务员小姐正站在柜台身后，静静地等待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