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后,我收到了,这样一条短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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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启 红桃三先生:
她还是去世了,最后的最后,她还说,别忘了转告你
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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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样一条简单的信息,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但最后,皆归于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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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时20分前,市中心医院,5F配药室。
“我来替你们理清一下思绪——不给我找药,我现在就让这些药失去对你们来说的‘价值’!”
“别!!好!好好!我听你的!!我现在就开始装!!”
“装一种就把一种的名字喊出来让我听到!装完我来清点,少多少样我就对着你老婆开多少枪!!”
“好好好!!...只要你不开枪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好说...”
张主任终于露出惧怕之色,一瘸一拐的将药物抱起丢进我的手提包中,丢一波就念出药我名字来。
“叔叔你不要....不要杀我妈妈好不好?呜呜....”
抱着我腿的小鬼的鼻涕眼泪全沾在我的裤子上。
“啧,去一边玩去小鬼!别用我裤子擦鼻涕!!”
“我不放手!!!你饶了我妈妈我才放!!!”
“再他妈不松手我开枪了——”
“不要啊啊啊,我妈妈为什么就要死啊——,她不是坏人啊啊呜啊啊——”
张主任见状对自己儿子喊。
“小森!!过来!!听话!!你妈妈她——”
“别管他!!装你的!!”
我打断张主任即将上演的苦情戏码,张主任连忙附和,咬紧牙关忍痛继续装药。
只是拿点药来用就偏偏这么巧,偏偏就得在这种时候遇到和以前大差不差的破事啊!!
我讨厌这种情况,为什么我好不容易决定做一件事就会受到百般阻挠,还非得是跟别人的幸福之类的玩意扯上关系?
从起初的受害者变成现在的加害者这样荒谬的戏码我已经受够...等等。
不不,这时候更需要接受现状,保持冷静才对。
我忽视死缠住我的腿的小鬼,放松精神,深呼吸几轮,重新抬起腕表查看时间。
时间已过去26分06秒,剩余1小时3分54秒。
“你还有多久能装完?”
我朝着张主任问道。
“再一会...还有两种...马上!马上就装好了....!”
也就是说除去检查药品种类数量的时间,以及把药品挪上车的路途,至少也有四十五分钟时间...这是建立在我能畅通无阻的从医院走出来的前提下。
稍后我要怎么撤离?
不...是如何——最高效率的撤离....清点药品完毕后当场射杀孩子和女人切断通联,劫持张主任为人质,如果有人阻拦我的情况下以人质为筹码顺利乘坐垂直电梯直接来到一楼大厅,随后射杀张主任杜绝后患,最后装车走人。
预计撤离时间....8分钟。预计抵达方片Q安全屋时间....23分钟后,比最晚时间提前半小时。
没错了...是了。冷静考虑后,这就是最终的撤退计...
“叔叔..求求你放过我妈妈吧...”
“...!”
小鬼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正当我举起枪托准备挥击小鬼的太阳穴致其昏迷时,我的左手手腕突然被某人的手握住。
我下意识反手翻腕用下挣脱的动作脱离了抓握,枪口继续指向了手的主人———床上躺着的,带着氧气面罩,插着流食管的女人。
“...你....小伙子...”
原本昏迷的,头发被梳理的很整齐的女人,这时突然眼睛瞪着老大,举起手拨开了氧气面罩,用沙哑的嗓音对我说。
“小伙子,我都听到了...你要这些药...救某个人吧?我同意了,我都同意....老张他很听我的话,我儿子也很听话...只要,只要我同意的事情他们肯定会...赞同的所以....不要...不要伤害他们了好不好...,你拿好这些药就去救..救人吧。”
“老婆你别说了!!”
张主任打断了其妻子的发言。
“你装·你·的!”
听了我的话后,张主任脸上的肉不自然的抽搐起来,但最后还是沉默着继续忙活,嗓音沉重的念着每一样药品名称。随后,女人继续用力的说。
“一想到他们爷俩因为我..在这个...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付出了那么多..还瞒着我...瞒着我杀了人,我其实什么都知道的...但是他们面对我...就会那么勉强的....露出一切都好的样子,...我一想到他们.....为了我...成了这么可怕的样子...”
女人的声音变得哽咽。
“就觉得自己不该再活着...折磨他们了...我该早早就走了的....”
女人的眼眶滑下泪花。
“......”
我缓缓将枪口挪动,贴在了女人的额头上。
“就是说...你想死了吗?”
“我...”
女人咬着嘴唇,大口喘着气,鼻涕顺着流食管滑了出来,吃力的摇头。
“我想..我想活下去想的要死...,可我真的还想多看看他们俩的样子啊....但是我已经快死...”
“......对了,我已经退休了啊。....你先休息吧,打扰了。”
回过神,我已经把格洛克收进了枪套,把氧气面罩重新给女人戴好。
“松手,小鬼...小森?‘这次’我不会那么做了。”
“...诶?”
见到我收起了枪,小孩迷茫的松开了我的腿。我来到张主任面前。
“全部你要的药...都在里面了!....你自己看看吧...五种我都是分类放在一块的...,请你...你一定要言而有信啊!!”
张主任因为腿脚上的枪伤,说完这句话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药架喘着气。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样一样的核对着药品清单。核对完最后一样时,我没来由的对他说。
“你的手机号,是多少?”
“...啊?...180********....”
我打开手机顺手记在了拨号盘上。
“肺癌晚期?中期?”
“....啊?”
“你老婆。”
“...晚期,咋了?”
“接下来的提问,不是玩笑话,是很严肃生死攸关的问题,我知道你现在很痛,但是你给我提起来千百万倍的精神回答我,能不能回答上来,决定你老婆的生死,理解吗?”
“理..理解。”
“假设——市中心一带此时此刻,突然间!bang!没有了任何丧尸,也没有任何活人,你能从什么地方...找到你老婆现在需要用的药物?如果有这种地方,这个地方距离这而多远?”
“......那种地方?”
张主任顿时陷入思索,眼神从惊喜,变得迷茫。看到他的表情,我很失望。
果然....已成定局了么?
“那种地方市区里不是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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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吸痰,四次除颤,服药三次,最后一瓶消炎药的作用将在十分钟后解除。
红桃三并没有回来。
倒不是一小时半小时后这位女孩就会准点停止生命体征。但一定会错过最佳治疗时期,即使抢救并治愈之后也会留有严重的后遗症。
......
窗外的天空渐渐泛白,为她该做的急救手段也都尽数施展。接下来的治疗必须在药物抵达之后进行。
我摘下口罩坐在手术台前查看时间——距离时限还剩五分钟。
果然这种时候药物已经很稀缺了,这种时间,处境下找药即便是对于那个红桃三来说也不是易事。
以我在这里(安全屋)生活多年的经验:在持有秘钥随机密码或者最高限权身份卡的情况下,解锁我所在的安全屋的门至少也需要三分钟所以...
要以红桃三大概率迟到为结果预估,从减轻患者后遗症保全性命的角度出发,有必要提前进行透支治疗——
咔……!
想法还没有实施,厚重的金属门就被谁猛地顶开来。
未等我拿起手边的气泵麻醉枪,气喘吁吁的红桃三已经冲进来将鼓囊囊的挎包抛出蹭着地板滑到我脚下。
“全部药,够吗??..呼———”
快速翻找查看后我第一时间给出答复。
“够了。...可你为什么没解锁就能进...”
“因为没锁门!....快救她!!”
红桃三说话的过程中已经坐倒在门口,右手对我举枪。意识到他瞬间就能开门入内的原因。
他提前就猜到我不会去碰那扇门??
“你这个x!!...我真是服了你...”
本想埋怨几句,灯光之下第二时间我才看到红桃三的身上沾有大量血迹,本能的问出。
“你受伤了?”
“....去做..正事。”
“等会再跟你看,需要的话,库房有急救箱。”
不做耽搁,我拉开挎包拉链继续开始治疗。
...
红桃三带来的药品非常齐全甚至很多稀缺的药品也带来了可观的数量,治疗过程很顺利,期间手术室外发出了不小的金属碰撞声,应该是红桃三在捣鼓什么东西?
...
为患者注射了最后一针药剂后,又度过了1小时时间。
阳光从窗外投入室内,我并未着急脱下反穿衣,头套和手套。先来到红桃三面前。
坐在凳子上的红桃三一手持枪,双眼无神,沉默不语,身上的血迹已经风干发黑。
“托你的福,脱离生命危险了。”
“...呼——。不,托你的福啊,医生,谢了。...给你这个。”
这个男人随意应答一声,起身走向那位新娘的床边,经过我身旁时,递给我了两张“牌盒”组织中代表身份和限权的特制扑克牌。
两张牌的牌面竟是代表着组织注册杀手最高限权持有者的大王和小王(Joker)。
“你...哪来的王牌的身份牌?”
每个杀手的身份卡拥有不同的限权和用途,基本都是每个人贴身携带的,牌落在他人手里的情况出现,除非是...
“正准备告诉你..他俩已经感染病毒死了,我是碰巧去了他俩遇难的地方所以顺便把他们的‘牌’带回来作纪念,正好用来解锁你这扇麻烦要死的门。没有这个我可就得回家拿铝热剂炸弹来烧你家门了。”
“...这样啊。”
“作为答谢,单向的两道安全锁已经被我破坏了,只剩下第一道限权的加密阀门功能正常。现在这扇门...用Joker的身份牌就能从外面打开,按门上拆掉钢板的那块集成板上的按钮,就能从里面直接打开。你随时都能进出这里。...等她醒来后,我们就会离开。”
“...比起那种事情...你是不是受伤了?让我看看。”
刚靠近一步,他却摆手制止,假笑几下,视线看着新娘的侧颜,说。
“...不劳你费心,这都是别人的血。”
“你....算了,没什么。”
我本想过问细节,想想又作罢。
无论如何,今晚对于他(红桃三)来说...
应该过的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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