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澜哪里见过这种画风突变的场面，自然是愣在了原地。不过，有一点他是可以确信的——
楚麒麟紧紧地盯着代一维的双眼。而且，这个阳光少女一定透过代一维深邃的双瞳，窥见了无限的深空和海洋、奇异的生物、时间的尽头和宇宙的生死终局……
总之，她好像是僵住了，而且下一秒就会陷入可怕的疯狂。
“呃——那个，一维同学啊——”伊澜连忙打断。
“我好像说过，不用这种敬称叫我了。”代一维“笑吟吟”地对勉强张口的伊澜说，“而且‘兼职’的事情，我来告诉她就好了——是你的女朋友，对吗？”
“女朋友？”
伊澜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哭笑不得。
“不是啊，她是我老乡，最近穷疯了，想找份兼职工作……”他连忙解释，“之前我说漏嘴了，所以——”
“呃……嗯？”
代一维看了看伊澜，又看了看已经完全陷入迷茫当中的楚麒麟。
“我、我只是……一个月两千，有点香……”楚麒麟的话逐渐变得支离破碎，“所以，想跟着你们……”
“别了吧，我都说了这些活你干不了的！”
伊澜刚刚把楚麒麟尚不完整的话反驳了回去，就发觉自己的后背再次被熟悉的恐惧感所占据。
“两千……一米七三先生……既然这么喜欢解释，那么这件事情……能好好解释一下么？”
伊澜分明看到，代一维的额头上方，隐约有黑色的光迸射了出来。然而，那光几乎是只在一息之间，便彻彻底底地随着伊澜背后蔓延的恐惧而消散不见……
“呵……算了，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其实——”
代一维把左臂叉在腰间，歪了歪头，然后伸出右手，认真地放在了楚麒麟的头顶。
“等会你要——”
“你是暖阳协会的会长楚麒麟，对吧？”
代一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伊澜的话，笑着用右手在楚麒麟的头顶反复摩挲。那温暖的笑容和手心，简直让楚麒麟感觉，刚才所见的无穷的星空和海洋，从代一维的手接触到自己的头顶的一瞬间起，便仿佛被投入温暖的蛤蜊汤一般融化。
“我被舍友拉去听过你的演讲。支教，捐书捐款，教山区的孩子们开垦劳作……愿意拿假期的时间帮助他们，你们真的很棒。如果，当初也有人愿意那么帮我的话……”
意外地，代一维的目光渐渐暗淡了下去。
“别……大佬，原来你认识我啊。”楚麒麟也开始在温暖中觉得愧疚了起来，“真的很抱歉，我刚才有点……冒犯到你们了吧？”
“没有哦。”代一维立刻微笑着回答，“听说你们社团有很多广交好友的学长学姐——就像庄家一样，没错吧？”
“哈，好人在好人多的地方，一定会受欢迎的！”说到这儿，楚麒麟又骄傲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每次我要找人帮忙代课、兼职、带外卖的时候，肯定会从我们的暖阳大家庭里找哒！大佬要是不嫌弃的话也……”
“我……不善良，所以不适合你们的社团。从小到大，所有捐款的活动我都没掏过一分钱。”
“那现在就可以试一下——”
“你刚才说自己冒犯到我们了……对吗？”
“唔——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不就是想多拉几个人嘛，每个社团的主席都会这么想，很正常。”
代一维把放在楚麒麟头顶上的手，轻轻地放了下去。
“所以，你想要的兼职，我倒是可以提供。”
“喂，代一维！”伊澜恼怒地打断，“代理人这种事情——”
“我可没说过，要楚麒麟做代理人的工作啊？”
代一维摇了摇头，脸颊两侧的姬发也随之在风中轻轻地飘动。
“是帮我收集一些信息。按条计工资，只要能帮我问到需要的东西我就付你钱……一条五十块以上，怎么样？”
“五……十……省着用就是三天饭钱啊！好好好！”
楚麒麟的双眼放出了可怕的光。然而，不一会她就犹豫了起来——
“不过……”
“放心，是合法信息。违法的事情当然不会把你这么善良的姑娘——不，就算是我也不会做的。”代一维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
“那就……”
楚麒麟斟酌好久，最终露出了一个同样像阳光一般温暖的笑容。
“好——！需要问什么就给我打电话吧，微信QQ也都可以。”
“打电话更方便一些，微信和QQ留存的东西……容易被查到吧？”
“好哒好哒！那大佬的电话号码……”
看着两个人从一个差点被另一个盯到发疯，到最后握手言和甚至形成了稳定的雇佣关系，伊澜忽然感觉到，女人的世界的确是这般多变和复杂。
“看吧，伊澜猪！”楚麒麟蹦蹦跳跳地到了伊澜的面前，一边炫耀着自己手里写着电话号码的便利贴本，一边手舞足蹈地说，“我能要到女神的电话号码！你能吗？”
“老子早就要到她的微信了，而且你怎么只见了一面就把人家当成女神了……”
以上的话，虽然已经窜到了伊澜的嗓子眼里，但是他还是强忍住了，没有把这句话直接说出来。
“所以……你现在就要吃午饭？”自然，他换了一句很平常的寒暄话。
“是啊！早饭没吃，刚才的早课就饿得要死……不过现在总算有单接了，先自己吃顿午饭再说。一直都欠着舍友的……那我走啦！拜拜伊澜猪，拜拜一维姐姐！”
“拜~”代一维轻轻地摇了摇手，脸上的笑依旧没有消退。或者说，直到楚麒麟已经走远，她才完全恢复到了之前严肃和认真的表情。
“呼……你就这么把我老乡给扯进来了？”伊澜煞有介事地嘲讽。
“情报网这种东西，需要越大越好。”代一维提了提刚才放在地上的黑色皮包，“不然，这个包一定会比现在轻至少一半。”
“原来这些不是你带的作业么？”
“信息时代了，作业怎么会这么沉。不过我没必要告诉你那么多，除了一件事——不通过其他的渠道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就没办法了解这件事的全貌。”
“‘其他’？那不其他的是什么途径？”
“你应该猜得到，不需要我多讲。”
说完，代一维把皮包拎了起来，然后走到伊澜面前，把另一张便利贴轻轻地摁在了他的手腕上。
“首先，还是谢谢你提醒我自己的事情，我会注意安全的。然后……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以后再有其他的事情找我，就不要通过微信了，直接通话——当然，我可能会在图书馆，不过看到的话，一定会立刻出来回拨。”
“嚯，想不到处理情报这种事儿，你还真的有一手。”伊澜的嘴角抽了两下，“老子还以为，学霸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呢……”
“——还会杀了你。”
伊澜又不禁狠狠地打了个冷战。
“——是从前。”
代一维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副样子，真是够……唉。”
望着代一维离去的背影，伊澜转了转自己有些酥麻的脖子，然后再次靠在了宽大的立柱上。
今天的第一个任务完成了。不过，对他来说，只靠自己——而不是依靠代理人三部的调查，现在才刚刚开始。
“呵，说起来，好多天没见，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夏萝。”
